“伸出你的手去擁抱空虛,只有剝去無用的皮囊後纔可獲得啓迪。時間是我們的同盟,世上活着的所有東西總有一天會死的!”
——當烏魯的意識重新迴歸時,他的雙目所見一片漆黑,觸手所及一片冰涼,他看不到任何東西,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腦中的記憶尚且停留在自己那支離破碎的屍體上!
“屍體?難道我死了?”
這一念頭生出,便是一發不可收拾,思維中似有無窮黑霧重重襲來,要將他的意識徹底吞沒,讓他永眠黑暗之中!
生如夏花,死如秋葉,死亡到底是人生的終點,還是生涯的完成?
“死了……我便會進入那冥界之中,丟失掉前生的記憶,從此渾渾噩噩地行走在冥河之畔,於那漫長歲月中等待遙遙無期的輪迴往生嗎?”
“可是死了,我又怎能如現在這般思考?我的記憶……記憶……”
忽然一陣難以言喻的悲傷從心頭襲來。
“我的記憶……去哪了?”
黑暗、悲傷、絕望,一如那刺骨的冰寒,烏魯閉上眼睛,心頭的陰霾越來越厚,越來越重,沉甸甸的壓得他難以喘息,久違的窒息感徹底充滿了身體的每一處角落。
“我……”
再次失去意識的一剎那,他彷彿聽到了瘋狂的笑聲。
安德穆斯,惡魔詛咒!
冥界,黑夜區域,小圓湖內。
記憶如風車。隨風而轉。往事如煙。歲月如歌,當烏魯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正浸泡在熟悉的小圓湖中。
這裡是冥界中某黑夜區域裡的小圓湖,他曾在這裡將安德穆斯的靈魂徹底吞噬融合,也曾在這裡留下了自己的靈魂印記,同時也是在這裡種了安德穆斯臨死前的惡魔詛咒。
“原來如此,我原本應該並沒有死,讓我失去記憶。靈魂歸入冥界的卻是安德穆斯留下的惡魔詛咒!幸好我曾在這小圓湖中留下了自己的靈魂印記,一旦進入冥界便會自行墜入其中……這是偶然還是必然?”
烏魯輕輕躍上湖岸,小圓湖中的魚兒一陣驚慌亂竄,逃得無影無蹤。
望着湖面上的波紋漸漸平息,烏魯心中有股難言的滋味升起,他閉上眼睛,在原地站了許久許久。
“是時候離開了。”
忽然,他伸手一指,空無一物的前方頓時浮現出層層漣漪,他的手指彷彿探入了水波之中。隨後他踏前一步,毫不猶豫地投身進去。
上一次。他完全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離開冥界,這一次他卻自然而然地知曉了離開的方法。
這裡是亡者休眠之地,本就不該是他所能涉足的地方。
但從水波中踏出時,烏魯卻並未如想象中那般回到現實之中,
“這裡,是哪裡?”
感受到四周與冥界極度相似的氣息,烏魯眉頭一皺,精神力迅速擴散開來,但沒想到僅僅延伸出五、六米,精神力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阻,他試圖衝破那股阻力,但最終失敗,於是只好退而求其次,騰身向高空躍起。
在空中連踏幾步之後,他已經身在雲層之下。
從高空俯瞰大地,視線所及是一片荒涼,乍看之下完全是由黑色與白色構成的世界,但仔細看去又有所不同,那些從石頭夾縫中探出頭的雜草其實是墨綠色的,只是顏色深沉到太過接近黑色罷了。
以此爲例,這個世界的物質不是色素濃得發黑,就是淡的發白,能夠清晰地分成兩種色調。
雲層之中,一條條黑色的氣息流竄在白雲之中,烏魯伸手抓向一條黑氣,便感到手指有輕微的刺痛感,再縮回時已經皮肉無存,居然只剩一節指骨!
他呼出一口氣,令手指恢復如初。
“好濃重的死氣,但似乎都漂浮在高空之中,並不會對地面上的生物造成太大的威脅。”
說到生物,這是因爲烏魯在遠處的地界上看到了一個小小的村落,裡面有人影走動,雖然因爲距離太遠而看不清具體的模樣,但應該是有知性的生命,而非冥界中的亡魂。
“這裡已經不是冥界。”
因爲他沒有看到貫穿整個冥界的冥河。
“沒想到除了冥界之外,這居然還存在着其它與人神魔三界不同位面的世界。不過這個世界的性質似乎與冥界很相似。”
帶着一點好奇心,烏魯來到了那個村落附近,遠遠地看了一眼。
相當落後的村落,似乎還停留在刀耕火種的時代,村裡的人穿着獸皮和植物編制的衣物,用着石頭磨製成的工具,說着意義不明的話語。
除了時代落後之外,這個村落從表面上看不出多少怪異,但烏魯卻越看越覺奇怪,他返身飛掠,迅速來到先前觀察到的一條河流邊,然後伸手捧起一汪清泉,仔細地用精神力探測起來。
“果然麼,這裡的水與那小圓湖中的湖水一模一樣,都能讓死去的人恢復前生的記憶,難怪那些亡魂有自己的意識!”
“這裡和冥界相似,同樣是一個亡魂的世界,但這裡的亡魂因爲水的原因而具備知性,他們已經不能算是死者。這裡自然也就不能算是冥界。”
想了想,烏魯在河邊找了塊巨石,隨手將其切成四四方方的長條形石碑,然後將大半部分插入途中,最後在石碑上刻下“幽界”二字。
“沒想到我也能成爲一個世界的開拓者,這裡便叫做幽界好了!”
石碑落成之後,烏魯不再留戀,他伸手一指,前方水波再現,然後一腳踏入其中。
人神魔能以“假死之法”來往冥界,最基本的原因是他們本身並沒有死,身體與靈魂之間尚存有聯繫,靠着這絲聯繫便能實現來回,否則再強的神魔也不能進入冥界,若是那絲聯繫被斬斷,更會徹底迷失在冥界。
烏魯能順利脫離冥界,反過來便是證明了他並沒有死。
當他又一次睜開眼時,他再次回到了那黑暗無光的狹窄空間,觸手所及一片冰涼。
當即,他放開精神力探索起來。
精神力在極短的距離內受阻,但總歸是摸清了他所在空間的形狀,這是個近似長方形的空間,剛好能夠容納一個人平躺的身體。
不知怎的,烏魯腦中跳出一樣事物,那是一口純黑色的棺材!
“我在棺材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