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學,學校又讓開會,煎熬了一個小時,終於下班了。程曦看了看外面的天,狠狠地裹緊了身上的大衣,已經入冬了,天氣早就冷了,雖然才下午五點多,外面已經感覺漸漸灰濛濛地了。

程曦和往常一樣,還是沒有坐公交,裹着衣服,儘量讓自己暖和一點,慢慢悠悠地朝家裡走去。

程曦左轉右轉,走走停停,眼見天已經黑了,路上行人幾乎沒有了,程曦還是沒着急回家,他一邊自欺欺人地說服自己,沈邵是胡說的,他只是在開玩笑,一邊又信誓旦旦地告訴自己,沈邵就是給自己說的。

由於心神不定,恍恍惚惚,程曦對身後不遠處彷彿盯着自己食物的高興眼神一點也沒在意到。

那人似乎很瞭解程曦回家的軌跡,幾乎不怎麼盯着程曦,就那樣不急不慢,鬆鬆垮垮地跟在程曦後面,保持着安全的距離。

他看起來駝着背,身高不高,讓人感覺就是一位普通老頭,可是,當他回過頭來時,眼睛的亮度,總會震驚到你,彷彿盯着什麼獵物,在等候什麼時機。

事實也確是如此。

終於天也黑了,終於程曦快走到小區門口了,忽得眼前閃過一人。

“乖兒子,你可還記得我這個爸爸啊。”

來人緩緩開口,還帶着笑聲。真像一位慈祥的老父親,和自己的孩兒打鬧。

可是,程曦在聽到聲音,看清來人後,生生地怔在了原地,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面的人,不由讓人生怕。

自己都快忘了自己還有一個父親,“呵呵”。程曦很快地反應了過來,不由輕笑出聲。

自己早已不是當年心性,被自己親生父親賣了還給人家數錢。

“怎麼,這是沒錢了,還是欠着錢被追得沒處去了,纔想起自己還有個兒子來着。”

程國強聽着程曦的冷嘲熱諷也不惱,依舊笑嘻嘻地說着自話,“兒子啊,這麼你現在事業有成,是不是也得管管我啊。你看我這連飯都吃不起了呢。”委委屈屈地說說着自己的情況。

程曦心下無語,不就是錢嘛,“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但我就是不想給你。”

說罷,就直接向前走去,就像沒看到面前的人一樣,從五年前被賣到那個地方,程曦就知道,自己和程國強這輩子的父子情分就已經盡了。如果說之前自己還會叫他一聲爸,現在連喊他一句名字都嫌棄浪費自己的唾液。

本想着不理就好了,程國強自己鬧鬧沒意思就走了,卻沒想到程國強不緊不慢說出的話讓自己那壓抑了五年的恨意全部爆發。

“我可是知道我那個女婿已經回來了,好像對我兒子還餘情未了啊。”看着程曦停下來的腳步,程國強開始收起了可憐兮兮的表情,換上了一副奸詐的噁心面孔,開始賤兮兮地開口。

“你說,要是我那個親家母要是知道了,會不會很開心啊。更何況,我對我那個多金的女婿可是滿意地緊啊。”

程曦緩緩地咬住了自己的嘴脣,插在口袋裡的手早已握成了拳頭,在於自己心中的怒火掙扎了一會後,慢慢地鬆開了拳頭,開始毫不在意地向前走去,實在是沒有必要浪費時間,浪費精力。

在程曦的心裡,程國強早就不配作爲父親了。

程國強見自己的話對程曦沒有作用,見人馬上就要離開,立刻顯現出來了自己本來的面目,那僅有的一絲裝出來的溫柔立刻消失殆盡。

“你個不要臉的,噁心的娘炮,我當初就不應該要你……”

程曦邁向前方的腳就這樣生生地定住了……

“快說,你是噁心的,這種感情是所有人所不容的……”

一下接一下的電擊,不足以致死,卻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醫生,8號病人暈了。要不今天就算了吧。”

“潑冷水,叫醒他,現在是他意志最薄弱的時候,是最容易讓他從那噁心的東西里走出來的時候,不能錯過這個機會,繼續電擊……”

“啊……”

程曦腦海裡只剩下了慘叫,眼裡的圖像開始像潮水般褪去,涌上來的只有滿目的白色,斑斑的血痕,開始瘋狂蔓延,開始纏繞,硬生生得勒着脖子,空氣就這樣一點一點從肺部被抽走,一直掙扎的雙腿和雙手已經沒有了力氣,開始滑落下來,就這樣吧,就這樣吧……程曦一邊想一邊昏睡了過去……

“沈邵,就這樣吧,沈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