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了鑰匙,我向原來住的房子走去,青洋一直緊繃着臉,直到推開門,滿屋積壓的灰塵撲面而來,我忍不住輕咳,他將我從屋子裡拉了出來。
“小舟,就算你要和餘生離婚,可是你也不能住在這裡啊,這裡連暖氣也沒有,天氣那麼冷,對你和肚子裡的孩子都不好。”
他的說法很中肯,可我還是笑着說沒事。
他明白對我說再多的話不過是白費口說,索性不再說話,只是讓我先站在門外等,隨意的將自己的袖子挽起,青洋扶了扶自己鼻樑上的眼鏡,環顧了四周,開始拿起角落裡的掃把打掃衛生。
一直忙到快晚上,我的腿已經等的痠痛,水腫越來越嚴重,我緊緊的咬着牙,緩解疼痛。
“好了,進來吧。”青洋的額上掛滿汗珠,從他的後面可以看到他的衣服早已溼透,白色的襯衫上一大片的水漬。
走進屋裡,我慢慢的坐在房間裡的椅子上,緩了一會兒,我對着身旁的人笑:“總……青洋,我幫你倒杯水吧。”
他揮揮手,又看了一下房間裡的設施,最後走出來:“等到明天我讓幾個人過來看看你房間裡的暖氣,今天晚上你自己一個人真的可以嗎?”
我用力的點點頭。
青洋離開後,我掀起了自己的裙襬,雙腿水腫的厲害,我扶着椅子慢慢站起身,卻疼的跌坐在了地板上,後背一陣冷汗。
本來想要休息一會兒再起身,去沒想到自己竟然坐在地板上睡着了。一直到聽到有人悉悉索索開門的聲音,我緩緩挪動着身子,驚恐的躲在椅子後面,隨手拿起身旁的掃把。
門打開,一個黑影走了進來,我伸手揚起手中的掃把,熟悉卻帶着怒氣的聲音響起:“江小舟,你一定要把我氣死你才甘心是不是?啊?你說話啊?”
餘生拉開房間裡的燈,我擡手遮住了眼睛,眼睛慢慢的適應了頭頂的亮光,我擡頭看向眼前一臉怒火的人。
他的頭上還包着厚厚的紗布,白色的紗布上還可以隱約看到血跡,他咬着脣,居高臨下的看着我。
“你知不知道,當我從青洋那裡聽到你執意搬回這裡的時候,我恨不得掐死你!”
我害怕的向後挪了挪身子,用力低下頭,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怎麼,現在害怕了?你坐在地上幹什麼?是想要我的孩子被你流產掉嗎?”他走近我,俯下身子,咳嗽了幾聲,用力扣着我的下巴。
眼淚毫無預兆的順着臉頰滑落,我委屈的咬着脣:“我腿疼,站不起來了。”
他輕哼,無可奈何的伸出手,繃着臉將我攔腰抱起,現在的我重了很多,他的身子輕晃。
將我放到屋裡的牀上,他伸手去摁暖氣的開關,反覆摁了了好幾次都沒反應,他低聲咒罵了一句,走到我身邊坐下。
摸索着打開屋裡的燈,餘生冷着臉將我的腿放到他的腿上,看到我早已浮腫的不像樣子的雙腿,他擡頭,狠狠瞪了我一眼。
“江小舟,到底是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那麼冷的天屋裡沒有暖氣你是要凍死嗎?還有
你的腿腫成這樣,在醫院裡你怎麼都不說話?你是啞巴了嗎?我真的是……”
他被我氣的說不出話,將我的腿推開,冷冷的站起身就向外走。
看他要走,我赤着腳下牀,在他就快要踏出房門的時候伸手用力拽住了他的袖子:“餘生,你別走,我害怕。”
他臉上的表情稍稍緩和,轉過身,大手一扯,將我帶進懷裡,一隻手摟着我的肩膀,一隻手輕撫我的肚子:“現在知道害怕了?你知不知道我當時在醫院知道你自作主張一個人回來,我有多擔心?你做事情怎麼都不會先用腦子思考一下呢?”
我不說話,雙手遲疑了一下,緩緩扣上他的腰。
他無奈嘆口氣,想了想,衝我挑了挑眉:“你的行李在哪裡?”
我伸手指了指靠在角落的行李箱,他看了一眼,徑直走過去,拉過行李箱。
我慢吞吞的跟在他身後,他低下頭,拉着行李箱,擡頭的時候,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我慌忙拉着他的手臂:“你怎麼了?”
“還不都是因爲你,本來腦震盪就需要在醫院好好修養,你倒好,江小舟你是不是很想看到我被你氣死你才滿意?輸液輸了一半我就拔了針,被那個護士知道,肯定又要罵我了。”
我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聽着他的呼吸:“她爲什麼要罵你?”
他小聲的嘀咕了句,我沒聽到,再問他,他卻拒絕重複之前說過的話。
“你剛纔怎麼坐在地上?”
“我腿水腫,然後想站起身沒站起來,坐到了地上,然後睡着了,後來聽到有人開門,醒來以爲是有小偷……”
他聽了我說的話,臉色鐵青。
“你肚子沒事吧?江小舟你不是挺漢子的嗎?居然害怕小偷?”
聽出他話裡的譏諷,我伸出手,慢慢的,一點一點握住他的手,他立刻反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
他掌心的溫熱傳到我的指尖,在暗淡的燈光下,我露出了笑容。
“走吧,被那個醫生髮現,我就真的完蛋了。”
他一隻手拉着行李箱,一隻手緊緊握住我的手。
到了樓下,我看到青洋斜靠着身子,站在月光下等我們。
“青洋?”
餘生看了看他,將我的行李箱放進車子的後備箱,打開車門,坐進了車裡。
我跟着他坐在後面,剛上車,餘生就把我抱進懷裡,還小心的護着我的肚子。
“你怎麼會有我屋裡的鑰匙?”
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臉:“還說呢,你們房東真是個見錢眼開的傢伙,我就付了她雙倍的房租,她就樂呵呵的把你房間裡的鑰匙給我了。”
我對着窗外房東的房間默默翻了個白眼,我還以爲她是個熱心的阿姨,沒想到和那些房東沒什麼兩樣。
“餘生,那現在我們直接回醫院吧?”駕駛座的青洋轉過身,看向我們。
餘生點點頭,摟着我的雙臂緊了緊,他閉上眼睛,將裹着白色紗布的頭靠在我的肩膀上,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
等到到了醫院,青洋將我們兩人放下,就離開了。餘生東瞧瞧西望望,一隻手緊緊的拉着我,鬼鬼祟祟的向他的病房挪去。
“這位病人!我怎麼每一次碰到你,你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狀況?”
一道女聲在我們背後響起,我看到餘生認命的閉了閉眼,然後一張臉堆滿笑緩緩的轉過身,鬆開了握着我的手。
“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那個女護士看起來好像有些眼熟,可是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裡見過她。
“我們每天都要診斷那麼多的病人,你說我能認錯嗎?餘總,你這樣每次都不顧自己的身體狀況,是對你自己的不負責任。”
那個女護士穿着一身白大褂,如墨的髮絲被盤起,白皙的皮膚在燈光下還泛着油漬,此時,一直天不怕與不怕的餘生站在她面前,竟然像個犯錯誤被逮到的孩子。
而她一邊指責着餘生,一邊擡頭側着身子看我。
“好了,李醫生我知道錯了。今天我拔針跑掉是因爲我老婆和我生氣了自己一個人離開了醫院,天那麼冷,她又挺着大肚子,我不放心她,所以……”
原來不是護士。我看到她皺了皺眉,將實現完全放在我身上,細細打量我。
“這位病人家屬,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矛盾,但是請你尊重一下醫院,不要和病人吵鬧。”
看到她一本正經的指責我,我的脾氣立刻就上來了。
我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不怒反笑:“這位醫生,我和我老公之間的事情,我想沒有必要和你彙報。”
她笑了笑,抱緊了懷裡的病歷。
“果然脾氣不小,你作爲別人的老婆,就不能好好體諒一下他嗎?據說上次餘總住院也是因爲你吧?那把剪刀的位置如果再偏一點,餘總就沒命了,我們好不容易把他救回來,他就向病房外跑,你倒好,一直要和他離婚,那天他在你走後暈倒了你知道麼?”
我愣了愣,原來她是那天的醫生。
這個世界,有時候真是小的離譜。
看我沒了底氣,只是站着不說話,一臉愧疚,她清了清嗓子,繼續開口。
“那把剪刀扎的位置很深,可是他在醫院裡還沒住幾天便離開了,說要去參加你母親的葬禮,你知道麼,當時我和他的主治醫生怎麼勸他都沒用,所以,上次的傷會讓他落下身體虛弱,一下雨就咳嗽不住的後遺症,還有這次,他腦震盪……”
“你說夠了沒有?你沒有看到她的臉色都變了嗎?我的身體怎麼樣是我自己的事情,請你離開。”餘生走到我身邊,將我拉到身後。
那個醫生一臉怒火,蹬着高跟鞋轉身離開。
淚水流出眼眶,模糊了眼前的視線。餘生只是伸出手慌忙幫我擦眼淚,一邊安慰我說沒事,一邊轉身去埋怨那個醫生。
我不知道他的傷那麼重,想起那天他剛醒來還聽到我執意要和他離婚,然後暈倒,當時的餘生心裡一定很難過吧,他平時那麼強壯的人,會暈倒肯定是很嚴重啊,我當時居然還掉頭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