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似笑非笑:“容側妃在說什麼啊,本郡主可並不懂。”
她深深瞅了沈華容一眼,眼底瀲灩的流光,讓沈華容莫名打了個寒顫,她現在也分不清她的話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而她最關心的,則是沈凝月的那件事,如果是真的,她貿然喊出來,王爺以後會怎麼對付她?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她渾身打了個激靈,默默垂下眼,狠狠咬了下脣。蘇岑最初進府的時候,她還想着給她一個下馬威,可現在她才知道,她還是低估了這女人,她比她想象中的,要難對付的多。喉嚨死死壓抑住即將洶涌而出的暴怒,她深吸一口氣,才把頭抵在地面上:“王爺,妾身……真的是冤枉的。”
墨修淵居高臨下地睨着她:“冤枉?你要如何解釋你這是中毒還是過敏?”
沈華容啞口無言。
許久,才咬緊了一口白牙:“妾身不知。”
“好一句不知。”墨修淵冷笑一聲,話雖然是對沈華容說的,可陰沉的眸仁卻是盯着蘇岑,“既然不知,那就滾回去好好反省。都給本王聽好了,從今日起,容側妃降爲姬妾,都散了吧!”說完,不再去看蘇岑,廣袖一甩,決然而去。
蘇岑站得筆直,懲罰這麼輕,她自然清楚墨修淵是給沈華容留了去路,或者,他很清楚這一切都是自己做得,可誰讓他沒有證據呢?笑意盈盈地摸了摸臉,蘇岑等所有人都走了,才遺憾地看了一眼頹敗摔在地上的沈華容,嘴角一彎,也款款而離,這,纔是開始呢。
蘇岑回到攬月閣的時候,意料之中地看到了墨修淵。他背對着她負手站在院子外,一株枯了的樹下,暗夜婆娑的枝椏交錯,聽到腳步聲,墨修淵轉身,一張俊臉暗黑眸仁深邃,銀白色的頭髮披散在身後,看起來格外的鬼魅。蘇岑彷彿看不到,走到他身前十步遠,笑開了:“王爺,這是在等妾身麼?”
墨修淵卻答非所問:“蘇岑,你膽子可真不小。”
蘇岑聳聳肩,裝傻:“王爺在說什麼呢?”
“你以爲本王會相信你那些鬼話,你敢說你從來沒想過要救他?”借沈華容的手救白祈然,她倒是聰明。如果沈華容成功了,那麼白祈然就得救了;如果她失敗了,可以把罪責全部推倒沈華容身上,她可真是聰慧的讓他想殺人啊。可偏偏他不得不承認,即使他嘴上說不在乎,可看着那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他根本下不了手。
這三年來,他午夜夢迴無時無刻不會夢到最後一幕,她望着他恨到極致的臉,她親自殺了自己,讓他從此活在了深淵裡。
後悔、自責,悔恨,無一不再啃噬着他的靈魂。
蘇岑面無表情地睨着他臉上覆雜的情緒,最後慢慢上前,嫵媚的鳳眸長挑而斂,惑人心魄:“救?王爺,如果我說,我不僅不想救他,反而是想要殺了他呢?”蘇岑的呼吸幾乎拂在墨修淵的脖頸間,熟悉的氣息再次撲面而來,墨修淵覺得心臟噗通快速跳了一下,隨即大腦空白一片。大掌只能死死攥着她的手腕,久久不能言語。等終於慢了好幾拍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眸色蹙然一縮:“你以爲本王會信你?”
“信或者不信,都要看王爺你自己了。”蘇岑懶洋洋地掙了掙手臂,發現掙脫不掉,媚惑地勾了勾嘴角,朝着墨修淵似嗔似怨地睨了一眼:“王爺你,今晚要留下嗎?”
“……”墨修淵眉頭皺得更深了,狠狠甩開蘇岑的手,像沾了什麼髒東西一般,掏出帕子冷漠地擦拭着手,“蘇岑,你最好老實一些,否則,誰也救不了你。”
“是嗎?王爺要是想,現在就可以殺了啊。”
蘇岑彷彿一點都不怕他,眉眼底都是嘲弄,墨修淵冷冷看着她,知道自己警告的目的達到了,狠狠甩袖離開。因爲他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了自己真的把面前這個女人當成是她。有時候他甚至會想,如果……如果她還活着,那該有多好。可當初是他親眼看着她下葬的,又怎麼可能?
蘇岑嘴角的笑意在看到墨修淵離開之後淡了下來,慢悠悠轉身,走進了房間,重新躺回到牀榻上,不過片許,就進入了夢鄉。子時到的時候,她還在睡夢中,眼前沉沉浮浮的彷彿隔着一層紗霧,朦朧的看不清楚真假。離淵從宮殿裡走出來,果然看到蘇岑倚着宮殿硃紅色的大門睡得正酣。金色的瞳孔裡不自覺地揉入了幾分溫柔,頎長的身影不疾不徐地游過來,從長袍下露出一條長長的蛇尾,繞到蘇岑的面前,彎下腰把依然沉睡的女子抱了起來。
攬在懷裡,重新游回到宮殿裡,把人輕輕放在軟榻上,柔弱無骨的身子側躺在她的身側,冰涼的手指在她眉眼間輕輕撫摸。等時辰差不多了,才低下頭,薄脣在她嘴角落下一吻,才重新把人抱起來,遊向碧水一樣的溫泉,沉入水中,望着她漸漸溼透的衣衫,金色的瞳孔裡極爲細長的一部分,幽幽一縮,深意瀲灩而動,格外的惑人。
他就趴在她的身側,眸底沉沉浮浮的,都是意味不明的笑。
每晚也就這一會兒能看到她,真是……讓他忍不住想快些走出這迷離幻境,走出這玉符,真正的親近她,保護她啊。只可惜,此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的心有沒有再次爲那個人而跳動呢?
蘇岑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了,她擁着被子坐起身,眸眼迷離,半天才搖了一下腦袋清醒過來。低頭想了想,看了看天色,纔想起來自己昨夜恐怕又睡了過去,不過自己這會兒沒事,應該是離淵幫她在溫泉的藥水裡浸泡過了。揉了揉眉心讓自己清醒一些,蘇岑才下了牀榻,洗漱過後,就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她眉頭擰了擰,纔打開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