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修淵怔怔望着空了的藥瓶,檢查了別的,好在塗抹的傷藥還有,他把錦盒放在一旁,撩起長袍,就看到白色的中褲有血滲了出來,他在廢廟與斗篷人打鬥時,內力用力過猛,腿上癒合的傷口當時就撕裂了,只是他沒說,原本以爲傷口很快就會癒合。
可一連幾日,傷口不僅沒癒合,卻有愈發嚴重的趨勢。
墨修淵用匕首劃開褲子,看着包紮依然溢出血的傷口,他伸手解開了紗布,打開,看着鮮紅的血,以及撕裂不肯癒合的傷口,眉頭皺得緊緊的。
他找過大夫,大夫卻也只是開了傷藥,並未查出什麼。
可這些大夫開的傷藥完全比不上無痕開的,無痕的藥都癒合不了傷口,更何況是這些?墨修淵寫了信回去去問,只是信從北臨到東璃,一來一回估摸着八百里加急最快也要一個月。
墨修淵把藥塗在傷口上,很快把傷口又包紮了起來,與此同時,隔壁的房間傳來一聲輕響。
墨修淵眸色一軟,快速換了衣服,整理了一番,確信瞧不出異樣,就走了出去。
蘇岑看到他,神色不變,轉過身,去了關押曲文書的房間。
他們之間似乎形成了一種默契,只會在蘇岑接觸曲文書的時候相見,除此之外,根本互不搭理,比陌生人還陌生人。
墨白對於這種方式除了無奈也只有無奈,可他不過是一個屬下,主子的事他也不好摻和。
蘇岑取完曲文書的心頭血之後,黑布一拿下來,曲文書就忍不住坐了起來,‘唔唔唔’地喚着,從那天蘇岑威脅要割了他的舌頭,他就不敢在蘇岑面前亂開口了,今晚上這般,倒是稀奇。
蘇岑心情好,停了下來,轉身,“什麼事?”
曲文書低着頭,指了指自己的嘴,討好地朝着蘇岑笑笑。
“想說話?”蘇岑眯眼,曲文書默默向後又縮了縮,心緒極爲不寧,可嘴角還是掛着笑。
“唔唔唔,唔唔?”
“……想說什麼就說吧。”
“郡主大恩!”曲文書立刻就開了口,“那個……郡主能不能幫小生買些酒回來,小生酒蟲上來了這真的忍不了了,求你了……”
蘇岑歪過頭,直覺去看墨修淵。
墨修淵被蘇岑一瞧,整個人就暈陶陶的,想了想,覺得離淵只說了多注意着曲文書,倒是沒說不允許他喝酒,頜首:“我讓墨白去買,喝些,應該是沒關係。”
“嗯。”蘇岑徵求墨修淵的意思,是詢問離淵可有吩咐過別的,可對上墨修淵驚喜的視線,就立刻轉開了視線,墨修淵眼底的喜悅刺痛了她的眼,蘇岑幾乎是立刻就轉過身,大步提着藥箱走了出去,頭也不回。
墨修淵眸光裡閃過一抹失望,可這失望也只是轉瞬即逝,嘴角笑了笑,至少,至少她還沒討厭到不肯見他,已經比先前好很多了。
墨修淵自我安慰,恢復了冷靜自持,動作極慢地走出了房間。
不細看的話,完全看不出他的腿有任何異樣。
只是原本一直垂着眼討好地笑着的曲文書,卻在墨修淵身後一直死死盯着他的腿,許久之後,嘴角揚了揚,露出了一抹笑意,只是這笑意並未蔓延到眼底,徒留下一抹深邃的暗光。
墨修淵走出去,就吩咐墨白去買了酒,讓人送回來給他,隨即就轉身回了房間。
只是到了門口,卻聽到有人在房間裡的氣息,墨修淵瞳仁一縮,踹開了房門,卻看在看到裡面的人時,攏着的眉心舒展開,“玄空,你在這裡做什麼?”
“……”玄空卻沒回答,只是背對着墨修淵,等墨修淵靠近了,才轉過身,神色不定地望着墨修淵看,眸仁裡,帶着一抹不確定的閃爍,“王爺,這些是什麼?還有,傷藥與止血藥爲什麼少了這麼多?你受傷了?”
墨修淵靠近了纔看到玄空手裡拿着的他先前換下來的衣服,因爲傷到的是腿,加上傷口流血,脫下來的衣服也不能要了,他直接就用匕首劃開了。
本來先前幾日都處理的很乾淨,只是方纔等着護着蘇岑取血,所以就沒來得及收拾。
墨修淵伸手接了過來,隨後扔在了一旁的地上,“你怎麼隨便進本王的房間。”
“屬下要是不進,王爺你打算瞞到何時?本來屬下也只是懷疑,覺得你這幾日走路太慢,不符合你先前的作風,本來也只是懷疑,可沒想到……”玄空盯着那腿上的血,神色不定,“王爺你腿上的傷是不是復發了?”
墨修淵沉默許久,才緩緩頜首:“是,先前在廢廟回來,腿上的傷口就裂開了,一直不癒合。”
“怎麼會這樣?那藥呢?”
“傷藥還有,本王已經寫信詢問無痕了,也找了大夫,並沒什麼大事。”墨修淵出聲安撫,夜無雙、無痕,玄空,這幾個人雖然是他的屬下,可更多的他已經把他們當成生死之交,也極爲信任。墨修淵一開始也沒打算瞞着他,而玄空的反應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屬下……可以瞧瞧傷口嗎?”玄空還是怕墨修淵隱瞞了病情。
墨修淵想了想,知道不讓他看到怕是不會安心,“剛包紮好,明日換藥時再給你看好了。”他只好想辦法先讓傷口癒合了。
玄空鬆了口氣,王爺這麼說,至少證明還沒重到無法解決的地步。
他沉默了許久,還是把話說了出來,“王爺,鬱二皇子的事解決了之後,王爺還是跟屬下回東璃吧,既然王妃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歸宿,王爺你也該放開了。”王爺與王妃已經沒可能了,還這麼固執的拴在一起,只會互相傷害。
墨修淵沉默了下來,“……時機還沒到,等到了,本王自會離開。”
她要找到八個人助離淵,如今曲文書是第五個,再找到三個人就可以了,到時候,也是他真正放手的時候了。
“王爺,你到底在固執什麼?”
“這不是固執,是本王欠她的……本王欠她一命,即使是用這條命來償還,本王也心甘情願。”
“可王爺你這些年爲王妃做的,難道還不夠嗎?”玄空頭疼不已,一個固執的不肯原諒,一個固執的不肯原諒自己,這樣互相折磨,痛苦的只會是彼此。
“不夠……怎麼能夠呢?”墨修淵喃喃,他當年施壓在她身上的痛苦,沒有人能體會,除了她自己。
所以,如今也該讓他自己來嚐嚐這種感覺,這種折磨。
即使痛徹心扉,可他甘之如飴。EE31060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