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蜷縮在廣袖裡的手指慢慢攥緊,許久,才輕輕喃喃一句:“對不起。”她迴應不了他的心,同時,很抱歉,她佔用了“蘇岑”的身體,卻不能告訴他真相。
“我不要聽對不起,我要你跟我走……”齊逸風啞的不像話的聲音無力的傳來,他想不管不顧地把她帶回南詔,可他卻同時很清楚,那樣他根本走不回南詔,同時會引發兩國之間的戰爭。
她給了他一個難題,一個讓他根本無法做出選擇的難題。
“齊逸風,你走吧……再也不要來東璃國了。算是我求你,成全我,也放過你自己吧。”
“成全你?成全了你,也放不過我!”齊逸風踉蹌着站起身,深深看了蘇岑一眼,一個翻身下了馬車,絕望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尾。
蘇岑怔怔望着落下來的帷幕,流蘇的穗子在她眼前輕輕晃動,卻也消散不掉齊逸風最後一眼眼底的血紅與痛色,她頭疼地揉了揉眉心,無聲地呆在原地。
“郡主,你……沒事吧?”
聶文曜的聲音從外面不確定地傳來。
蘇岑揉了揉眉心,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我沒事,繼續走吧。”
蘇岑回到攬月閣的時候,夏竹几人正站在院子裡不安地瞧着她,蘇岑掃了一眼:“怎麼都站在這裡?”
夏竹一張臉煞白,手指朝着房間裡指了指,就快速低下了頭。
蘇岑愣了下,原本以爲墨修淵會將養兩日不會出現,倒是沒想到他消息倒是靈通,蘇岑擺擺手讓幾人先下去,聽到聲音也不用出來。這才踩着極緩地步子走到了房門口,推開,看向房間里正背對着她坐着的男子,寬肩窄腰,氣勢陰森冷酷,一頭銀絲披散在身後,和他身上的墨袍形成鮮明的對比。
墨修淵聽到動靜,慢慢轉過頭,冷漠的視線在她身上掃視了一圈,最後停留在蘇岑戴着面紗的臉上,臉上的表情竟是意外的冷靜:“把門關上。”
低冷的聲音卻涼的發寒。
蘇岑轉身把門給關上了,這才朝前走去,一直走到了牀榻邊,隔着半個房間遙遙看着他:“王爺這是沒事了?”
墨修淵並未說話,只是重新轉過身,銳利的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臉上。
“你不覺得應該和本王解釋一下嗎?”
“解釋什麼?相信那些暗衛也告訴王爺了,面紗不是妾身自己拽下來的,是你的好夫人的‘親自’給拽下來的,當時,可真是嚇壞妾身了。”
墨修淵的眸光更深了,深深沉沉地盯着她的臉:“你應該知道,本王要知道的是什麼?”
蘇岑扯了下嘴角:“妾身不知道。”
墨修淵虛眯起眼:“看來,上一次本王給你的懲罰還不夠……”
蘇岑眼底閃過一抹厭惡:“王爺只會威脅人嗎?”
“對付你,威脅就夠了。”墨修淵冷笑一聲:“你應該知道,這不僅僅只是威脅。”
蘇岑自然知道他的手段,本也沒打算硬碰硬,離淵不在,如果這一次真的再被毀容,那麼她要面對的境況可比服軟要慘烈的多。她在放任絮言揭開她臉上的面紗時,也曾猶豫過,可一想到這樣做能給墨修淵添堵,她還是義無返顧的做了。
“王爺如果是想知道妾身的臉是怎麼恢復的,這也很簡單,”蘇岑頓了頓,才意味不明地笑了聲:“畢竟這世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過是毒藥而已,也沒什麼解不了的。”
墨修淵眼神冷得發寒,可被蘇岑這樣刺激着,竟然還能維持沒有發火:“……是誰。”
“這妾身可不知道,那人是看妾身可憐,一個弱女子被王爺欺負成那樣,是個人都看不下去了。”
墨修淵眼神一厲:是個人都看不下去,怎麼,拐彎抹角說他不是人是吧?
蘇岑掩着脣笑:“當然了,如果王爺不滿意妾身自己解了毒,大可再把妾身給毀容了,只不過今天這麼多人看到了妾身的臉,妾身明日王爺大婚的時候如果頂着那麼一張臉出現,嘖嘖,想必王爺會很爲難……”
“你當本王在意?”
“王爺你自然不在意了,畢竟王爺你在這東璃國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可妾身好歹是郡主,相信齊將軍知道妾身過得不好,也不會讓王爺好過了。這要是傳到南詔國,雖然妾身一人是小,兩國交戰……爲了妾身一個人引發戰爭,王爺這千古罪人的名聲想必也是坐定了。當然了,王爺你如果不介意的話,妾身自然也是不介意的……不過,連累到前王妃,那可就不好了。”
“這和雲惜有什麼關係!”墨修淵眸色發狠,厲眸恨不得直接撕碎了她。
蘇岑彷彿沒有看到:“怎麼沒關係?王爺名聲壞了,死去的前王妃名聲自然好不到哪裡去,畢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蘇岑這句話一落,墨修淵沉默了下來,臉上的表情一收,帶了幾分倦怠……
墨修淵這幅模樣落入蘇岑的眼底,讓她的眸色微微閃了閃,可心底的異樣情緒被仇恨慢慢啃噬,最終變成了嘲弄的狠戾,她知道墨修淵會答應的。就是因爲知道,所以才更加厭惡煩躁,這樣的自己,連她都討厭極了,她既然已經一腳踏進了地獄,自然要拉着他一起。
她痛,他只能更痛!
墨修淵沉默許久,才陰沉着臉站起身,目光深沉地盯着蘇岑,警告道:“明天不要讓本王見到你再露出這張臉,否則……休怪本王無情!”
蘇岑掀了掀眼皮:“王爺你什麼時候對妾身有情過?”
墨修淵哼了哼並未回答,廣袖一甩,直接打開門離開了房間。直到墨修淵走出攬月閣,夏竹纔不安地探進來一個腦袋,蘇岑擡起眼看去,夏竹嚇了一跳:“娘、娘娘……”
“怎麼?”蘇岑擡眼,她整個人隱藏在黑暗裡,並不能瞧清楚臉上的表情。
夏竹卻只覺得通體生寒,可想到自己的弟弟,她不得不壓下心裡的恐懼,打開門進來,關好了門,直接跪在了蘇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