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紫平靜些後,便向楊宮詢問起他的繼承人的事了。這才知道,他那族人中,有三個年輕子孫,再加上收養的一個貴族之後,共有四個楊宮覺得還中意的。就在他在這四人之間猶豫不決的時候,趙出的人找到了他,並向他呈上了這四人詳詳細細的資料。最後楊宮在趙出的建議下選擇了那貴人之後爲繼續人。
也許是情場失意錢場得意,接下來,魏國也向狼鏢要求購買良馬二千匹。而這時,葺族的良馬已經全被秦人要去。沒奈何,玉紫只好聯繫蒙薄,要求他從別的夷族手中購來良馬,然後,每一千匹馬,她將給他五十金作爲報酬。
事情很順利,蒙薄購來的良馬很快便運了過來。這一,玉紫只是動了動嘴皮,便從中獲利三四百金。
二個月後,蒙薄突然派人來告訴玉紫,說他們族人逮到了羣野馬,其中有兩匹馬,汗作血紅,極是神駿,問她願不願意一見。
汗血寶馬?
一直消沉的玉紫,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心又跳了,她當下便回信道:願意一見。
回過信後,她便與楊宮道別,在遊俠兒地保護下,向着葺族趕去。
本來,玉紫曾經想過,儘量不要與蒙薄見面。可現在她實在對汗血寶馬十分嚮往,又極渴望能把這馬弄過來給自己的馬場做種馬。這種事,亞不在的時候,她只能出面了。
不過玉紫也想,那一次自己與蒙薄見面,只有半天功夫。自己當時不管是精神狀態,還是面目打扮,都與現在有很大區別。他那樣的男人,怎麼會還記得當初只有一面之緣的婦人呢?再則,就算萬一被他識破又能怎麼樣?不過是當初路遇的一個普通婦人而已。據玉紫對蒙薄的瞭解,他是一個識大體的人。想來,他也不願意破壞目前這種雙贏的聯盟合作關係。
五天後,玉紫進入了葺族的領地。
隨着冬天漸漸來臨,天地間草木開始凋零。走在茫茫的草原上,那些藏在草叢中的牛馬,現在一眼可見。
這時,一個遊俠兒朝着前方大片大片的帳蓬一指,“子曾,那便是葺族的領地了。”
玉紫望着這領地,遠遠望去,位於左側的湖水如銀帶一樣,繞着草願轉了一圈。玉紫感慨地說道:“當真是個水草豐茂的好地方啊。”
那遊俠兒扁嘴道:“水草再是豐茂,又怎及得上我中原大地?”言語中,不屑之情溢於言表。
玉紫一笑,沒有糾正。這種觀點,不管是在中原人,還是在夷人中,都已流傳了千百年。
這時,另一個遊俠兒手指放在嘴裡,囁聲長嘯起來。
“喲——喲呼——”隨着那嘯聲遠遠傳出,只見視野的盡頭,奔出了數個騎士。
一遊俠兒叫道:“葺族的少族長來迎接我們了!”
玉紫早就看到了。
那個凌風而來,黑辮飄揚在風中的高大騎士,便是曾經與她見過面的蒙薄。此刻,蒙薄的藍眼睛中盡是笑意,人還隔得老遠,他已扯着嗓子響亮地叫道:“可是狼鏢的子曾?”
玉紫連忙策馬上前,應道:“然也。”
她的聲音太小,一入風中便被吹散,對面的騎士都沒有聽清。一個遊俠兒連忙扯着嗓子吼道:“然也。”
“善,善!”
蒙薄哈哈大笑。
他狂風一樣地捲了過來。
一轉眼,他們便衝到了玉紫面前。看到玉紫,蒙薄呆了呆,咧嘴笑道:“久聞子曾貌如處子,弱不勝衣,果然,果然。”
玉紫還沒有回答,站在她身側的一個遊俠兒已不滿地叫道:“少族長此言差矣,我家主人雖然弱不勝衣,卻智慧過人,非是尋常丈夫。”
蒙薄和他身後的夷人放聲大笑起來。他一邊笑一邊叫道:“休怪休怪,某隻是直言,只是直言。請——”
玉紫也不理會他們嘻笑中,帶着輕視的眼神,微微一笑,叉手道:“少族長請。”
一行人縱馬向着營帳中衝去。
烈烈風聲中,蒙薄一邊縱馬狂奔,一邊朝着玉紫大叫道:“子曾兄弟,自與你們狼鏢合作已來,我葺族可是糧草豐足,金帛滿倉。我早就想感謝你了,這一次來了,可得住久些。”
感覺到他的熱情,玉紫呵呵一笑,道:“過獎了過獎了。”
一行人策馬來到衆帳蓬中間,那個最大的王帳之中。自從葺族的老族長,也就是蒙薄的父親病重後,他已是整個族中實際的主人,所以這王帳也歸他居住了。
蒙薄一下馬,便過來牽着玉紫的馬繩,伸手想扶她下馬。他這個動作,在中原看來,是體貼的,極有風度的。可在這個地方,卻是一種對玉紫的輕視。當下,衆遊俠兒同時不滿地哼喝出聲。
蒙薄哈哈一笑,忙不迭地收回手,道:“一時不察,勿怪勿怪。”
他把玉紫迎入了帳中。
嚐了幾口熱騰騰的,含着腥味的**後,玉紫便向蒙薄問道:“那神馬呢?”
蒙薄揮了揮手,他一邊大口地咬着牛腿,一邊叫道:“休急,休急。”
這一休急,便是半天過去了。
玉紫到達時,已到了下午,眼看時近傍晚,玉紫只好放棄去看馬地打算,準備先休息一晚再睡。
天空中,薄氣剛剛籠罩在天地間,一陣鼓聲便四面而起,鼓聲中,無數的火堆燒起,牛糞馬糞火堆燃起的沖天煙霧中,衆夷人的少年男女跳着舞扭着腰肢,圍着火堆旋轉起來。
不知不覺中,衆遊俠兒被衆夷族少女扯了過去,與她們嘻笑飲樂着。
騰騰的火光,照得玉紫的臉上紅樸樸的,蒙薄轉過頭,藍眼睛笑眯眯地朝她瞟了一眼,伸手遞過一樽酒,道:“這是你們中原的佳釀,喝一喝吧。”
“多謝。”
玉紫伸手接過,仰頭飲了一口,目不轉睛地看着越來越多,圍着火堆旋舞着的夷人。這些夷人想唱歌時,便是放聲高歌,想跳舞時,便是肢體完全舒展開來。有一種別樣地奔放。
自己這一生,少的便是這種奔放吧。玉紫暗歎一聲,再次飲了一口酒。
透過擠擠攘攘的人羣,她看到一個遊俠兒,摟着一個夷人少女向後面的帳蓬鑽去,見狀,她不由一笑。
這時,蒙薄說道:“子曾如此人物,豈能無美人相伴?我且替你喚一個來!”
玉紫連忙打斷他,苦笑道:“若有人相中了我,少族長不去喚也會過來。衆女不中意我這小身板,少族長又何必玩笑?”
突然的,蒙薄湊到玉紫面前,嘻嘻笑道:“子曾眉清目秀,鼻挺脣豔,十分動人,怎會有人不中意?”
他說話時,那溫熱的呼吸,直噴到了她的脖子上。
玉紫一僵,心中一凜:他識破了?
玉紫慢慢回過頭來。
火光中,她迎上了蒙薄那蔚藍如海的雙眸。從他的眸中,她的面目清楚可見。玉紫微微一笑。
她伸出手來,慢騰騰地推開他近在方寸的俊臉,“少族長何出此言。”
當她把他的臉推開了時,蒙薄右手一伸,突然扣住了她的手腕。他雙眼彎成了月牙兒,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子曾,子曾,你也是魯國人麼?”
魯國人?
玉紫先是一怔,轉眼心中一凜:是了,當初與他相處時,我告訴他說,我是魯國婦。
想到這裡,玉紫微微一笑,她平靜地瞟了他一眼,任由他握着自己的小手,道:“君怎知我是魯國人?”她頓了頓,續道:“背國離鄉多年,想我那家國口音早就改了。”
蒙薄燦爛地一笑。
他垂下雙眸,細細地,認真地端詳着掌心中的小手。看他那翻來覆去,極爲認真的表情,彷彿掌中這小手,不是普通的手,而是一支奪天地造化的藝術品。
他看着看着,突然脣一低,溫柔地吻上了她的手心。
玉紫一僵。
蒙薄的脣,吻在她的手心,藍色的眼睛,卻灼灼地盯着玉紫的雙眼。突然間,他脣一分,舌頭在她的手心上輕輕一舔!
玉紫打了一個哆嗦!她反射性地把手一縮。
可是,蒙薄扣得如此之緊,如此之緊,她哪裡縮得回?
蒙薄的藍眼睛,還在專注地瞅着玉紫。在看到她笑容僵住時,他雙眸彎成了月牙兒,無聲的笑容,燦爛地佈滿了整張臉。
玉紫嘆息一聲。她認真地看着蒙薄,慢條斯理,一字一句地說道:“莫非少族長以爲,葺族與狼鏢每年數百上千金的友誼,可以如此輕薄麼?”
她緩緩地把手一收。
這一次,她輕易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玉紫滿意地一笑,她嘴角一揚,說道:“少族長英明。”
“英明?”蒙薄哈哈一笑,他持起几上的酒一飲而盡,在汩汩地吞嚥中,酒水流了滿襟。
把酒樽朝着几上重重一放。蒙薄傾身向前,專注地望着玉紫,嘴一咧,露出雪白的牙齒森森地說道:“想我堂堂丈夫,自負英傑。卻在廣城輸於一婦人之手,我這樣的人,子曾還覺得我英明麼?”
玉紫一凜。
她露出一個笑容來。她的這個笑容剛剛浮現,蒙薄再次露出雪白的牙齒,森寒如狼地笑道:“路上遇到一婦人,我殺了整個車隊,卻獨舍下那個所謂的齊太子的寵姬。結果,那寵姬半夜便給我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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