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裔既和老者達成了共識,便接手捧過所有的蠟丸放在膝上。
老者把油燈朝白裔方向推推,然後帶着鼠姑娘離開。“我們就在門外,您看完了喊我們一聲就可以了。”
白裔頷首目送他們離開,然後迫不及待的捏開一粒蠟丸。
那蠟丸碎作幾瓣,最中間團着一塊指甲蓋大小的布帛,隱隱可見黑『色』蚊足般的字跡。
就算寫的字跡再小,這麼片布上又能寫上幾個字來?白裔蹙眉拈起布帛,這時纔有些後悔許給暗鈴門的報酬太豐厚了。雖然區區幾枚『藥』丹在他看來根本不算什麼,可是被人拿着當傻子耍,那感覺還是不怎麼的好。
不過就在他嚴重的自我懷疑時,手上的布帛突然在空氣裡展開了。那布帛就像是用最細的蛛絲織成的,薄的近乎透明,全部張開之後竟然有三尺見方。
透過燈光看去,上邊清晰可見的記載着西洛的生平。
西洛,紫府仙洲少主。身長八尺二寸,廣額深頤,俊眉修目;『性』闊朗,好交際,多謀略,擅演天數,爲帝所喜。
昊天玄穹廿年,洛得啓玄洲異象,數奏玉帝拜請固防。不日,魔族發兵,叛『亂』起。
昊天玄穹三十八年,玉帝天劫逾期數載,輾轉人世不能得脫。諸仙惶恐問計,唯洛賀之以喜,日日灑掃以待。後果見玉帝塵結歸來,福澤增至天數,壽與釋尊同齊。
……
昊天玄穹四十九年,洛與散仙宦璃交好,惜其不世之功,結爲異姓兄弟,邀之紫府,舉薦賢能,同躋四御之選,傳爲佳話。
昊天玄穹六十年,仙魔之戰驟起。仙有西洛爲謀,又有乙訣爲戰,幾次交兵皆反掌而勝。後詭出,戰局急轉直下。魔兵有如天助,數破妄難之界,兵臨仙荒邊錘。
玉帝屢召洛而責之,卻無改既定敗局。逢此危難之際,璃檢而出,舉書證以洛叛。初疑不信,復奏之。是夜長洲洛被捉,魔族左使巫顏爆亡。
不日,魔族再現敗局,果無力扭轉,遂敗終。
原來這西洛之事還有宦璃橫『插』一槓吶?還有,洛魔勾結,怎麼就定在長洲的地盤上?難道這事兒真的和阿婉的孃親也有關係?白裔看完此帛沉『吟』一刻,雖然心中有幾個個疑問未解,但此刻也顧不得細究。
他把看完的蛛絲細帛小心的平攤置一旁,然後又捏開一個新的蠟丸。
第二張布帛上抄謄的是一封西洛的書信,內容居然是他對諸類女子的品鑑。什麼目宜圓、眉宜彎,膚宜透、手宜軟,還尤其強調了女子的品『性』要貞靜純柔……
切!一個『毛』頭小子對女人能有什麼深刻認知,還敢口出狂言如此細加描摹?!他搖着頭不甚感興趣的把那頁揭過,又重新捏開第三粒蠟丸。
第三粒蠟丸看着明顯要比前兩粒要大的多。他用力捏開,也沒感覺到之前的柔軟膩滑。
撥開碎蠟之後方纔發現,原來這個蠟丸裡包的不是蛛絲帛,而是一張塗抹廢棄的黃『色』皮箋。那上邊本來寫着亢龍火焚、寒冰噬魂錐的極刑,但又被硃紅筆跡塗抹掉。除此之外,還依稀可見恣幽花的剷除、宦璃、紫府等字跡。
這種天宮中的廢物也不知暗鈴門是怎麼得來的。偏偏還留得物盡其用,叫它得以遇見自己這位伯樂!白裔讚歎一句老者他們的有心,緊抿的嘴角終於鬆開,裂出一個淺淺弧度。
從表面上看,好像這頁皮箋也沒多少有用的信息。但細究起來,裡邊可以玩味的地方就多了去啦。
西洛雖然沒有被處以仙界極刑,但從玉帝選用的處刑手段還有截至今日依舊乾淨的效果看,玉帝是對西洛的背叛是深惡痛絕的。
一個被玉帝厭棄的人,就不可能再轉世爲人積累福澤,更不能重新修行、問道成仙。
那麼剩下的成魔和囚徒,哪個才更可能成爲西洛的最終歸宿呢?成魔?恐怕西洛的推演之術會成爲玉帝放心不下的噩夢吧?第二次仙魔之戰時,也沒見玉帝對魔界有何忌憚……
那就是說關在天牢的某個地方,纔是西洛最可能的歸宿!
白裔眼前一亮,把所有的期待都放在剩下的四粒蠟丸上。
他不再捏開一粒看一粒,而是一鼓作氣把全部的蠟丸都捏開。
四張蛛絲帛布上分別記載了西洛落難當年的幾個天牢人頭進項和變動。
看來暗鈴門的祖宗也和自己想到了一塊!白裔這般想着,又急忙對着燈光繼續照看其上的內容。
玄洲的亢龍淵在那一年沒有增加一個犯人,祖洲的思悔塔增加了兩個犯人,元洲的折罪崖增加了一個犯人,流洲的『迷』霧森林增加了五個犯人……
從蛛絲帛上的描述來看,玄洲的亢龍淵是監管最爲嚴酷的所在,但那裡並沒有增加一位犯人。而且從之前的消息他也得知西洛並未在亢龍淵處以極刑。
僅次於亢龍淵的是祖洲的思悔塔,可是思悔塔當年卻增加了兩個凡人。如果這兩個犯人中一個是西洛,那另一個又是誰?當年並沒有聽說誰犯的罪過和他相當……
剩下的『迷』霧森林和折罪崖呢?無論在刑具的配備還是入獄的人數上也不怎麼合適……
白裔的思維一時陷入到死衚衕裡。到底是哪一座牢獄呢?難道玉帝用了什麼障眼法?
這個隨意的想法一出,他的腦海裡霎時一道白光閃過有什麼東西在他腦袋裡呼之欲出,可等他想要細究時,又全部消失不見……
這種怪異的感覺自己之前好像也經歷過,那一次是什麼時候?他想破腦袋也抓不住那道靈光,只好竭力放空大腦,回想起上一次這種感覺出現的情景。
漏刻嘀嗒嘀嗒的想着,他一刻不停的在自己的腦海裡翻揀着:是什麼時候自己產生的這種感覺?是哪裡叫自己覺得怪怪的?……
他無意識的翻動着手上的蛛絲布帛,當目光再次無意識的投放在西洛的女子鑑賞“謬論”時,他心裡閃過的那道亮光終於直通眼底,把他的『迷』茫煩躁驅散的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