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正死了。www.”
“……”子錚表情迷惘的看向他,呆呆的沒有反應,像是沒有聽到他突然的話一般。
上官閒雲蹩起眉頭,心裡有點煩,看了眼懷裡熟睡的女人,口氣略微鬆動了一些,但是仍然不帶感情的重複了一遍:“崔正死了,剛纔我去過司天監,崔老司辰官已經服毒自殺了。”
“……”子錚依舊不語,但是表情卻有些怪異,眼角像是在的樣子,嘴脣也不斷蠕動着,像是要開口說話,但是等了半天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老師爲什麼會死,老師爲什麼要服毒自殺,這完全是沒有理由發生的事情,老師怎麼可能會死。子錚不願意相信上官閒雲的話,即使那個男人的表情讓他無比清晰的知道他說的是事實。
一旁的林子懷擲了個眼神給上官閒雲,從前並無過多交集的兩人此時卻是異常默契,上官閒雲明白林子懷的詢問,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向林子懷確認了崔正死亡的事實。
看到上官閒雲點頭的不止是林子懷,還有子錚,子錚募得重重退後了一步,表情複雜無比的定在原地,整個身子硬邦邦的完全失去了生氣。
林子懷無聲的退後了幾步,站在子錚身後,他有些擔心這個看起來年紀很輕的少年接受不了這條消息。但是子錚的反應卻出乎他的意料,子錚並沒有嚎啕大哭,也沒有發狂的跑出天香殿,只是像是木頭人一樣,呆呆的站在原地動也不動,面上並無哀傷,只是有些複雜,像是不敢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的樣子。
眼見子錚如此,林子懷皺了皺眉頭。有時候太過於平靜的反應並不是什麼好事,有些事情沒有發泄出來,日積月累的堆積在心裡,只會傷人傷身而已。但是他對於子錚的性格過往等等並不瞭解,便不敢妄動,只能任他靜靜地呆在那裡。
上官閒雲跟他顯然也是同一個心思,只見他輕輕的把天鳳香的身體放到鳳牀之上蓋好毯子,然後聲音極低的說道:“就讓他呆在那吧,至於你想談的事情。等蠢女人醒來再一起說吧。”
他的聲音低微的像是怕驚醒牀上的女人。林子懷目光復雜的看了一眼天鳳香,同意地點點頭。多一些時間給他接受即將來地殘酷事實,未必也不是好事。至少這樣一來,他可以儘量的保留作爲男人的風度吧。
上官閒雲地眼神一直沒有從天鳳香身上移開。帶着淡淡地心疼。這一切盡收林子懷地眼底。林子懷皺了皺眉頭。顯然事情並不簡單。而上官閒雲所知道地也比他多出太多。只是現在地情景只是讓他更加明白。很多東西不但脫出了他地掌握。甚至已經是不再屬於他了。
林子懷微微笑了一下。略微有些苦澀。但是卻平靜地自然而然地接受了這個事實。也許。是因爲有那一個月地不同吧。也許他得感謝崔正。沒有他地那句物是人非。他就不會早有準備。
若是在幾個月前想來。定是不可能地事實。這幾年地相處。天鳳香地一顰一笑。他只要閉上眼睛就能夠想象地到。甚至在很早以前。他就認定了她地一輩子。但是。世事無常。從今往後這些笑容。也許都不再屬於他了。又或者。他和香兒從來就只能是普通地太傅與學生地關係。就好像他們原本地身份就是永不相容一般。
過往對他開了一個很殘酷地玩笑。不過好在。他已經很習慣了。所以接受這些。居然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困難。
即使失而復得。得而復失地痛苦感覺讓他很難受。但是畢竟都是經歷過了地。呵呵。他也不可思議。但現實就是這樣。
他居然可以如此輕易地就接受香兒不再屬於自己地事實。他居然可以這樣輕易地放棄。
也許,將來有一天,他也可以很平靜很開心的給予祝福吧,只是,香兒……
罷了,朝暮說的對,這裡確實沒有屬於他的東西,也許他該回去。出來這麼多年了,有些東西也該淡忘了。
深夜,天香宮的宮燈點着,殿外巡邏的士兵比往常多出了好幾倍,御膳房不歇火的不斷準備着新鮮熱燙的菜餚,宮人們來回穿梭着等待着從那座至高無上的宮裡面傳來的召喚。一切的一切,只爲了等待躺在天香殿內鳳牀上的那個女人醒來。
事發距今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這其中的時間,林子懷處理了宮內的大部分事宜。
女帝出事的事情鬧得那麼大,是不可能壓得住的,這件事情已經在宮裡面鬧得沸沸揚揚了,各種各樣怪力亂神的劇本紛紛出爐。至少他本人就聽到了四種以上的不同版本,雖然對版本的內容感到好笑,但是他卻一點兒都笑不出來,一國之君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若是沒有處理好,這後果,他是明白的很。
所以,他一直很努力的做着,爲了她,也爲了他。
只是,事發的時候沒有得到有效的處理,沒有及時的下禁口令,所以事情一度發展到有些失控的狀態。林子懷雖然忙的有些焦頭爛額,但是他也很感激有這些事情佔據他全部的時間。
由於事發的時候在場的人實在是過於衆多,悠悠衆口不可堵,於是最初的時候,林子懷假託女帝生病爲藉口,企圖阻止事態升級,並且爭取更多的時間。
只是生病了必然是要就醫的,事情原本進行的還算順利,畢竟他太傅身份說出的話還是有不小的分量的,只是天香殿內又偏偏多了上官閒雲這個變數。
不知道究竟出於什麼心態,上官閒雲竟是不肯讓御醫進殿。竟生生的把一衆御醫阻了下來。林子懷有些惱,與他一番爭執,卻是兩番都不肯妥協,然而隨着時間的推移,便是他敗下了陣來。
御醫進不了天香殿,見不到據說生病了的女帝,天香殿上下也不見藥物進出,林子懷的藉口可信度便是以電梯下降的速度飛快的降低。
有心人不斷炒作,鬼神之說又起,不過林子懷並不惱怒,反倒還安排了手底下的人四處煽風,放出了數個自相矛盾的版本。一時之間,謠言就好比那破鞋子破襪子滿天亂飛,好不熱鬧。但是消息多了,雜駁了,就讓人難以理解了。不論是抱着什麼樣心思的人陡然聽到這些亂七八糟怪力亂神的謠言,都得頭大上幾分。究竟哪一個是真,哪一個是假便漸漸成了人們關注的焦點,針對於女帝的言論在無形之中就少了不少。
對於自己放出的多重版本謠言,林子懷是絲毫不擔心,只要香兒早些醒來,那些所謂的謠言就會像晨霧一樣在陽光下消散。揉了揉有些發疼的額頭,林子懷仰頭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一些閃爍着淡淡光輝的星辰掛在天幕之上,顯得極是好看。經歷了一天一夜的勾心鬥角對於他的腦力實在是不小的消耗,他只是區區一個凡人,思考的越多便越是費腦。想來也是好笑,以往他極力逃避這些,甚至爲了擺脫這些才跑到了天禧王朝,結果……呵呵,命運是一個很玄妙的東西吧,作爲一個凡人,看來有些東西不論他怎麼的掙扎都是擺脫不掉的。
原以爲天禧王朝的天空是不同於萬樹國的,可惜啊,那終究只是他的妄想而已。天禧王朝和萬樹終究是呆在同一片天空之下的,又能有多大的分別,只不過是看到的角度不同而已,本質是全無分別的。
靜靜的仰望天空許久,林子懷突然做了個很傻氣的動作,左手高高伸起,張開五指,寬厚的掌心便擋去了全部的視線,就好像……連這片天空都被他輕而易舉的遮去了。只是,放下手,一切又恢復原狀,遮天這種事情,永遠都只能是自欺欺人吧。
他連自己的命運都掌控不住,拿什麼資本去遮天?
輕輕的笑了幾聲,林子懷帶着淡淡的笑容重新走進天香殿。殿內的景物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就如同以往記憶中的任何一個時刻一般,只是,其中變了的東西,實在是無從追究了。
安靜的看了眼全然雕像化的子錚,他並沒有想要叫醒他的想法,還能自欺的時候纔是最幸福的。目光撇到鳳牀之上,那個男人一動不動的坐着,眼睛都不曾眨一下,緊緊的看着牀上那個雙目緊閉的可人兒。那樣擔憂的神情,那樣完全內斂的世界,彷彿牀邊的他以及牀上的她已經自成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再沒有他可以插足的地方。
“……”他是個愚蠢的人吧,外面的謠言無論如何的猖狂裡面的人卻是完全感覺不到的,只有他這個笨蛋累死累活的去想辦法掩飾着。
最後看了一眼雕像子錚,林子懷選擇了沉默,兀自搬了一把椅子靜靜的坐在內殿,看着散發着嫋嫋香菸的檀香爐靜靜出神。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