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似乎有些沉悶,良久,康納綾小心翼翼的看着若水,似乎有些期許,又有些害怕。
“那你有什麼自己想做的事嗎?不是別人的執念,而是自己的。”
“自己,我不知道,畢竟,我只是一部分水而已。”若水的聲音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溫潤有好聽。但是在康納綾的心裡似乎聽到一種死灰般的沒有一絲希望的寧靜
天空中的陽光讓人懶懶的,又似乎因爲這樣讓記憶變得不清晰,看着眼前的若水,康納綾的一切都感覺像一個夢,沒有痛覺,沒有一切苦難,像傳說中的淨土,傳說佛創造了一片淨土,就像基督教的天堂,一切苦難都遠離了這裡,但是,這種說法本身就是人類爲了 安慰自己自欺欺人造出來的謊言。
康納綾看着眼前的花,以及人,花一開放緊接着就是死亡。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不知怎的,就想起這句話了。
與若水生活在一起已經有一個星期了,康納綾覺得這種生活很和諧,就像一起生活了很久的家人樣,剛開始的時候,看見若水,總會有一種心跳加快,或者是羞澀,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似乎一切感覺都減淡了。真正對他像一個家人一樣,但是康納綾知道,他會離開,心中有些不捨,害怕自己一個人住在這個孤零零的房子裡,但是,她明白自己不管怎樣都不能左右事情的發展,她似乎有意識的把自己的生活與若水分裂開來,除了學習控制身體裡的力量,若水說當她可以完全掌控自己身體的力量時,就可以取出元珠,他就會離開,而康納綾就會變成一個普通人。
康納綾似乎又想起了那一天,她和若水一起在一棵大樹下,陽光從樹縫中灑下斑斑駁駁的光影,若水拿起一片乾枯了的樹葉,白玉般的手遞過來枯槁的葉子,依舊是帶着原有的淡淡的笑容,碎髮在斑駁的陽光下顯得意外溫潤,聖潔。
“小綾,讓他活過來。”
康納綾依舊是默默地接過來,然後照着這幾天的感覺來連續,從一開始簡單的水的流動,壓強,到現在她已經開始連續將水放入已經乾枯的細胞,並且使其中細胞復活。康納綾專注的看着葉子,慢慢把它想象是自己的一部分,讓水在其中流淌,復甦,隨着她的呼吸一起呼吸。
若水看着眼前的一切,這個女孩進步很快,應該說他從來沒有見過在這麼短時間內將靈力控制的這麼好的人,應該說是他從來沒有見過心思如從純粹的人。不是一般的單純,而更多的是一種思想的澄澈。她的眼中似乎有整個世界的本質。
他明白一開始這個女孩似乎對他有好感,但是隻是一般的對異性的好奇,害羞,似乎短短時間內,她明白了什麼,然後把自己與他隔離開來,一切都計算的的很清楚,很爲之後打算,這也不是心計,是一種把事情看明白後的明智做法,但是這種隔膜讓他覺得不舒服,心裡似乎有些焦躁不安,他不知道是爲什麼。這是一種很新鮮的感受,似乎給他寧靜的湖泊帶來了什麼改變,像春天發出嫩芽的柳樹一樣,盪開陣陣漣漪。他對這種陌生的體會有些畏懼,不知道會帶來什麼,但是他像現在改變這種感受,也許一切改變就會將這種萌芽扼殺,他並不在意這種感覺是什麼,對於他來說,只要寧靜的完成使命,然後歸還自己給大海就好。所以他做了一個決定。
“小綾,別把自己困住了。”
康納綾身體似乎僵了一下,已經接近整片變綠的葉子一下子停了下來。
“什麼,爲什麼?”
“你擔心我離開會讓你難過,所以將自己包裹起來,對嗎?”
康納綾沒有說話,似乎只是一直看着葉子,可是這片葉子,不僅沒有繼續變綠,反倒是有些褪色。
“我離開後,你不會有我的記憶,這麼說,你明白嗎?”
康納綾不知道該怎麼辦?內心似乎鬆了一口氣,但是,有似乎缺少的什麼。她抿了抿嘴脣,似乎嘆了一口氣。
“知道了。”
她的眼睛依舊盯着葉子,但是,又應該沒有看見,葉子已經變回枯槁,就像剛纔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回憶中斷,像是有預感一樣,若水出現在身旁,不知是不是錯覺,這幾日,他們之間的相處似乎更和諧了,沒有尷尬,沒有生疏,也沒有親密,一切剛剛好。
“出去走走吧。這對你有好處的。”
康納綾點了點頭,然後陪他一起走了出去。
現在是傍晚,盛夏的夜晚到底還是帶了些涼意,這是一個相對幽靜的小徑,旁邊的綠葉活得鮮活茂盛,一些單色的小花也頗有生機,這是康納綾父母生前一家人最愛在夏季納涼的處所,但是,自從父母死後她也很久不曾來過。
她看見了一棵櫻花樹,花朵開的依舊如往年潔白美麗,但是,她的心思卻不在這個上頭了。
人的記憶到底爲了什麼,記憶中的東西到底是一場夢,還是經歷呢?她似乎有些不懂,因爲腦中的記憶記得往昔,但是,一切又都在現實中消失的這般徹底,讓她覺得像一場夢。
是與不是又有什麼重要的?她中止自己這樣的庸人自擾,反正對現實也沒有什麼影響,又何苦追尋一個答案。
若水在一旁看着她,這樣的她讓他覺得像在這裡,但是又彷彿在另一個地方,很遠,無法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