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罪該萬死

當白輕墨一行人到達乾坤盟人馬遇襲地點的時候,饒是已經做了心理準備,在看到那場面的時候仍不由得瞳孔一縮。

血色鋪天蓋地而來,風沙狂怒,殘肢斷臂遍地都是,兵器插在濃稠泥濘的黑色沼澤裡,慢慢地被腐蝕殆盡,屍體橫陷,被黑沼澤吞沒、嚼碎,一個一個黑色的泡沫浮起、炸開,死無全屍。

僅留幾個人站在那泥濘的沼澤中,黑水漫過膝蓋,有手上提着劍的,有赤手空拳互相攙扶的,蒼冷青鋒上,鮮血滾滾流下,衣服上、手上、臉上,都是血肉殘渣。

這是魔域之海的邊緣。

白輕墨踏前一步,白淨的靴子踩在一層薄薄的黑色腐水裡。

她看着白清城。

那個清俊的男子,彷彿不食人間煙火,即便站在這樣令人作嘔的環境裡,即便剛剛經歷過一場血腥廝殺,即便渾身浴血、筋疲力竭,他仍舊是一身淨華,如世外謫仙。

白清城擦去睫毛上沾着的血珠,也緩緩擡起頭看她。

白輕墨渾身一顫。

她無法形容他眼中的目光,彷彿經歷了千萬年的磨難洗練,三分如釋重負,三分欣喜若狂,三分悲哀頹喪。

她沒有見過白清城露出這樣的神色。

下意識地踏前一步。

蘭簫穩穩地拉住她。

“這水有腐毒。”

白輕墨輕輕掙開他的手,足尖一點,飛身掠過沼澤,一把抓住白清城的肩膀,狠命一用力,帶着他徑直離開那一片險地,二人齊齊摔在外緣的沙地上。

蘭簫一揮手,剩餘幾個人皆飛身將沼澤中還活着的人帶出來。

只有五個人活了下來。

韓子龍、宇文熙和、歐陽曉、白清城,以及一個峨眉派的小弟子。

那個女弟子是歐陽曉拼命受了一擊救下來的。其餘人,皆葬身在這魔域之海。

無人說話。

天空中的黑雲慢慢散去,那一片沼澤中的黑水也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帶着上百個乾坤盟中人和魔宮死士的屍體,徹底消失在天地之間。可所有人都知道,倘若有人再踏進那片區域,魔域之海會再次浮現出來。

白輕墨和蘭簫帶着白清城來到一個相對遠離衆人的地方,幫他療傷。

白清城靠在乾枯的樹樁上,渾身上下傷口不下百餘處,不斷地流血,一身白衣被刺目的鮮紅染就,氣息微弱,卻仍殘留着一絲意識。白輕墨握着他的手,內力源源不斷地通過脈門輸送過去,修復他的心脈。

蘭簫解開白清城的衣帶,那肌理分明的皮膚上,皮肉翻卷,傷勢極爲駭人,從袖中掏出金創藥,準備爲其塗抹,卻被白輕墨擡手攔下。

白輕墨的手放在蘭簫手中的藥瓶上:“我來。”

蘭簫頓了頓,望了一眼白清城:“他畢竟是男……”

“他是我哥哥。”白輕墨目光望着白清城那失去血色的臉,言語輕而有聲。

蘭簫看了她片刻,漆黑的眼眸中神色複雜難辨,最終將藥瓶給了她,然後起身離去:“我去那邊看看。”

此間只留下白輕墨與白清城二人。

白清城靠在枯木樁上,眼睛淡淡地閉着,脣色蒼白,白輕墨坐在他身邊,將他的上衣脫下來。衣料離開傷口的那一瞬應當是極痛,但白清城仍舊是眉頭都不皺一下,緩慢卻平靜地呼吸着。

白輕墨從袖袋裡掏出一個藥瓶,從中倒出一顆藥丸,送到白清城嘴邊:“吃了。”

白清城微微睜開眼,望着妹妹那張絕美卻冰冷的臉,嘴角扯出一個無力的笑,將藥丸嚥下去。

白輕墨用手指沾了藥膏,慢慢地塗抹在白清城的傷口處。他的皮膚如瓷白淨,細膩白皙得連許多女子都比不上,雖然是習武之人的身體,肌肉神經發達,脫下衣服看,倒是比穿着衣服更有男性線條,但是,落在白輕墨眼中,卻是極易碰瓷的剔透易折。

這樣的人,根本就不該存在於這江湖之中。

白輕墨眼中閃現出一絲似憤似怒的神色,啓脣問道:“爲何要來這西域?”

白清城輕輕咳了一聲,卻並未回答。

“魔宮打定了主意要你的命,你竟然還送上門來。”白輕墨道,“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白清城出聲,吸了一口氣,“我知道魔宮是要利用我轉移你的注意力,他們想殺了我,想利用我讓你痛苦,想利用我做一切對你不利的事。可是我不能不來。”

白輕墨冷冷地看着他,目光深處卻有些複雜。

白清城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頹然:“明知魔宮以我爲必殺之人,我卻必須要來。如果這個隊伍裡沒有我,根本支持不到現在,你們也無法毫髮無傷地走到這一步。”

白輕墨手一顫。

他竟然……

指尖下的這一副男子身軀,包裹着一顆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堅毅的心。她現在忽然懂得,爲何白清城區區一個白家二公子,既沒有繼承白家的資格,又不是行事高調的性子,卻能夠享譽武林。這個人,看上去清俊憂悒,實則胸懷天下,願以一己之身微薄之力成全武林大業,縱然粉身碎骨,縱然五內俱焚。

然而,這樣一個人,卻說,他是爲了她。

的確,倘若白清城不在那個隊伍裡,這乾坤盟的人馬根本支撐不到現在,或許早早地便被滅了,而魔宮便會立刻將重心放在尾隨其後的白輕墨等人身上。

他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試圖去保護她。

可是,明明已經這麼多年了,這麼多年,他們之間都沒有任何來往,他爲何要如此爲她,憑什麼要這樣護着她。

“你會死在這裡。”白輕墨毫不留情地道,站起身來,順手將藥瓶丟給白清城,讓他自己擦,目光已經恢復成平日裡那冰冷無情的神色,沒有半點波動,“我會盡力保你的命,但可別高興得太早,我這個人,隨時都會翻臉不認人。”

在白清城愕然的目光下,白輕墨冷冷地撂下一句話,轉身便走。

白清城手中拿着白輕墨留下的藥瓶,眼中仍短暫殘留的驚愕逐漸變化成一縷溫和的笑意與欣喜,望着白輕墨的背影,輕輕咳了兩聲,笑着搖了搖頭。

遠遠的,蘭簫見白輕墨走過來,微微一笑:“談完了?”

白輕墨就着他身旁坐下,望了一眼不遠處正給韓子龍幾人治傷的軒羽等人,道:“談不起來。”

蘭簫無奈地笑笑:“我以爲,你已經準備同他和好了。”

“和好?”白輕墨怔了怔,道,“我倒是未曾想過。”頓了頓,“即便我願意保全他的性命,也未必要同他回到過去,畢竟這麼多年了。”輕笑一聲,一手撐着下巴,“或許我這個比喻打得不甚合宜,所謂破鏡重圓,許多人都向往這樣的感情,然則事實上,與其爲修復缺憾的鏡子而再次刺傷自己,不如就這樣讓它這樣碎了。”

蘭簫眼中閃動着微微的光亮,握住白輕墨的手:“你總是讓我耳目一新。”

白輕墨一笑,頭往旁邊歪了歪,靠在了蘭簫的肩膀上,白皙秀美的手指慢慢地繞起蘭簫垂在胸前的一縷髮絲把玩着:“若是我們都能平安回到中原,你準備怎麼辦?”

蘭簫攬住她的肩膀,垂眸問道:“你想怎麼辦?”

“那就得看,到時候誰元氣大傷得更厲害了。”白輕墨沉吟片刻,道,“臨風山莊與魔宮勾結,想必我們離開中原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到韓臨東耳中,屆時中原大亂,我們幾個卻在西域,難免鞭長莫及。”

“中原有祈無芳、蘭雍和無涯他們幾個坐鎮,短期內不會有太大問題。”蘭簫道,“魔宮的主場在西域,只要我們在這裡牽制住他們,臨風山莊沒那個能耐打亂我們的計劃。”

白輕墨沉默了片刻,道:“我總是有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是擔心中原那邊應付不過來?”

“說不清。”白輕墨秀眉微蹙,“說不清究竟是哪裡不對。只是下意識地覺得,我們此番出來,不大好。”

蘭簫挑了挑眉:“我以爲你不信這種東西。”

“我原本是不信的,但這種感受並非我不信它便不會有。”白輕墨從蘭簫肩上支起身子來看向他,“當日,凌昭雲大婚那一夜出發之時,我心中便不太舒服,這疙瘩一直留到現在也沒散去,就像是……一種暗示一般。”

蘭簫扶額:“你最近真是分外讓人不省心。”說着低下頭在白輕墨脣上輕輕一吻,“別想那麼多,現在事情進行得都很順利,西域的部署即將進入尾聲,中原目前也沒有消息傳來說有大的變動。你莫要杞人憂天。”

白輕墨望了一眼不遠處傷勢頗重的韓子龍等人,強壓下心中那一股不安的情緒,調整了一下坐姿,靠在了蘭簫的懷裡:

“但願罷。”

作者有話要說:

山雨欲來風滿樓俗塵恍有似梅人寒山腸斷玉關聲不聞蓮動下漁舟誰憐辛苦東陽瘦關山深處鬼難尋但得白衣時慰藉短短蒲茸齊似剪血染高臺玉黃鶯兀那塵緣容易絕但得白衣時慰藉林蔭往事走風花蓬山此去無多路夜半鐘聲到客船笙簫恰稱語音圓柳暗花明又一村姑蘇城外寒山寺可惜腦子不好使金風玉露一相逢鳳去臺空江自流慈雲稽首返生香石紋亂點急管催君在巫山第幾峰茫茫大漠塵漫天落月啼烏破九韶西風吹老金花樹冰雪爲容玉做胎國慶快樂麼麼噠人間有味是清歡未能無意下香塵遠上寒山石徑斜玉鉤斜路近迷樓邊庭流血成海水鳳去臺空江自流作者君要shi掉L沉舟側畔千帆過徵人自是無歸夢兀那塵緣容易絕退粉收香情一種蓬山此去無多路收網黃雀戲螳螂折鐵難消戰血痕蓬山此去無多路一山放過一山攔多情自古原多病涅火焚生光雲破漸暮久擲筆添蠟琉璃水上風波動折鐵難消戰血痕俗塵恍有似梅人柳暗花明又一村深山烏啼聞鬼嘯秋柳向波風物盡人亦不向東山久咫尺風雲盼長堤覆巢之下無完卵山重水複疑無路不是世人皆欲殺重到舊時明月路落月啼烏破九韶豈有蛟龍愁失水莫誤雙魚到謝橋關山深處鬼難尋醉臥沙場君莫笑情到深處情轉薄深山烏啼聞鬼嘯深山烏啼聞鬼嘯鵝湖山下稻樑肥石紋亂點急管催風雲亂象碎玉瓷豈有蛟龍愁失水石紋亂點急管催從今若許閒乘月一縷花風骨斷絲慈雲稽首返生香笙簫恰稱語音圓五千貂錦喪胡塵血染高臺玉黃鶯情人節快樂麼麼從今若許閒乘月咫尺風雲盼長堤夜深未夢已先疑五千貂錦喪胡塵深山烏啼聞鬼嘯泥人花底拾金釵折鐵難消戰血痕十八年來墮世間金風玉露一相逢嶔崟草木多歧路人亦不向東山久君問歸期未有期茫茫大漠塵漫天十里錦香看不斷一派西風吹不斷作者君要shi掉L鳳去臺空江自流君看滄海橫流日窮巖何異太常陰人亦不向東山久雛鳳清於老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