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得白衣時慰藉

空曠的殿堂裡一片空虛而死寂的漆黑。

詭豔的血色圖騰蜿蜒在幽暗的死寂中,妖冶的血色蓮花在黑暗中悄然綻放,花瓣一片疊着一片,一層壓着一層。一條黑色的蛇形圖騰盤着身子環成一個圓圈,棲息在蓮花心上,三角形的頭顱,兩顆黃色眼珠隱隱含着兇狠的光芒,兩顆長而尖利的毒牙之間,吐出細長的蛇信子。細看之下,那條毒蛇竟然像有生命一般,正在蓮心上緩緩地蜿蜒挪動。

而在那條蛇的盤桓的中心,正坐着一個綠衣男子,綠色衣衫在血色圖騰之中顯得分外妖冶詭異。

漆黑的眸子緩緩睜開,閃出一抹詭異的銀光,旋即隱沒在黑暗裡。殷紅的脣角緩緩溢出一絲鮮血,順着下巴緩緩滴落在圖騰上,血光一閃。

一個身影緩緩在大殿的黑暗中幻化顯現出來,然後一聲陰冷的詭笑傳遍大殿每一個黑暗的角落:“我的韓天尊,這都三個多月了,你的傷竟然還沒好。看來,那沉月宮主和碧落教主當真是值得提防的人物啊。”

言語中盡是嘲諷,絲毫沒有就事論事的語氣。

韓子汝睜開眼向那黑暗中的人看去,目中閃着詭異的銀光:“本尊如何並不需要勞段神使掛心。倒是神使你,眼看臘月就要到了,神使不去準備大尊主分派的任務,竟然有閒心來此地關心本座的身體,看來是閒得很了。”

被稱爲“段神使”的人,即段明玉,並不以爲忤,反而幽幽笑道:“原來韓天尊還記得大尊主的任務。我還以爲天尊見了那沉月宮主的花容月貌,便不忍心再對她下手了呢。”

韓子汝的目光倏地變得陰冷凌厲:“段神使,你最好注意你的身份!”

黑色風暴驀地捲起,圖騰中心的毒蛇吐出鮮紅的蛇信子,強勢的內力直擊段明玉,迫得他連連後退三四步才穩住身形。

雖然受傷,但韓子汝的功力仍舊強悍,這帶着怒氣的一掌可打得不輕。

段明玉嘔出一口鮮血,捂住自己的胸口,咳了幾聲,不僅沒有發怒反擊,反而笑起來,嘴脣被鮮血染紅,更顯得陰柔詭豔:“呵呵呵……那沉月宮主雖是頂尖武林強者之一,卻畢竟是個女人罷了。韓天尊若是能記得大尊主的命令就好,我也不必太早爲天尊料理後事。”

話音落下,大殿中平地風起,一陣黑色龍捲吹起,待消失的時候,殿中便再也沒有了段明玉的身影。

雙拳握緊,指甲陷入手心,一縷血絲順着指縫流出來。韓子汝漆黑的眼中壓抑着怒氣,腦海中閃過三個月前煙雨樓那一抹冷酷而瑰麗的身影,眼角泄露出一絲陰狠,殷紅的脣角緩緩勾起一個邪惡的弧度。

“白、輕、墨……”

血蓮圖騰釋放出妖冶的魔光,毒舌環繞在人影周圍“嘶嘶”地吐着信子。整個大殿充斥着陰冷鬼魅的氣息,幾乎是與人世間完全隔絕的另一個世界。

****

轉眼便到了十二月中旬。

清早,在客棧中睡了一宿的北堂尋起身下牀,抖了抖自己厚厚的外衫,不經意抖落了幾個巨大的雪球。

顯然是有人惡作劇。

在爲自己有先見之明沒有直接穿上而感慨萬千的同時,北堂尋推開窗戶望向窗外的的天空,卻在視線觸及外界的那一刻呆滯了。

地上,房檐上,樹枝上,石橋上,四處都覆蓋了厚厚的一層白雪。白雪皚皚,整個世界彷彿銀裝素裹,純淨的白色覆蓋了所有其他色彩,純淨而無暇。枝頭的鳥窩裡,有幾隻小鳥正縮在暖和的鳥巢中享受方回家的母親的哺育,發出歡快的“啾啾”聲。

北堂尋的眼中頓時寫滿了驚豔。

前一夜傍晚天色便昏昏沉沉,灰色的烏雲堆積在天空上方,一層積壓着一層,顯然就是要變天的樣子。果然,今日一大早便看見滿世界的雪白,果然是下了一夜的大雪。此時天色已經放晴,但雪花仍在紛飛,紛紛揚揚從雲層中飄飄悠悠落下,隱沒在雪地裡。雪白無暇的地面反射着天光,將整個世界照得一片雪亮。

穿好衣服,收拾好行李後走出房門,北堂尋敲了敲隔壁房間的門,發現沒人,於是便與老闆結了賬,邁出了客棧大門。

只見門口停着一輛看上去十分體面的馬車。馬車的四角都有黃色的穗子,在雪花中輕輕搖擺,車壁看上去很結實,用淡黃的錦布包裹得一絲不苟。兩匹高大的駿馬在馬車前方掬着蹄子,還有一箇中年車伕,正站在車前清理車上沾染的雪花。

北堂尋原本以爲是哪家大戶人家的馬車臨時在此處停靠,心裡想着就這麼停在人家客棧門口是不是太不禮貌了些,正欲繞過馬車向外走,卻看見馬車的簾子忽然被掀了起來,裡面探出一個腦袋,旋即聽見一聲叫喚:“傻小子,上車!”

北堂尋被單飛突然探出來的腦袋嚇了一跳:“我四處尋你沒找到,你怎麼在這兒?”

單飛搓了搓手,往手心裡呵了一口氣:“別廢話,先上車再說。”

於是北堂尋聽話地進了馬車。

車伕清理完了馬車的外觀,也坐上車,操起繮繩,馬車徐徐動了起來。

在搖搖晃晃的馬車裡,較爲明亮的黃色車壁,坐的地方墊了溫暖的毛皮墊子,還有一個點着了的火盆正散發着熱氣。

北堂尋搓搓手,湊近火盆取暖,四下打量了一眼,看向一身藍色衣衫的單飛:“你僱的車?”

單飛懶洋洋地靠在靠墊上:“嗯。上次春日裡去臨風山莊,日子過得太那啥了點兒。這回品梅會你可是收了請帖的,代表的是明宗的面子,總不好太寒酸。”然後揚了揚下巴,“還沒吃早飯吧,那兒有吃的。”

北堂尋抓起一塊栗子糕,啃了一口。

自從在碧落教住了大約五六天,自己就不太好意思繼續過那樣米蟲的生活,再加上此番自己出門帶足了銀票,而且沒有上一回那麼倒黴,銀子都還好好地待在自個兒的腰包裡,於是主動請求告辭。哪知道單飛這個大閒人一聽見自己要走的消息便立刻雞飛狗跳,立即向碧落教主說了一大堆好話,什麼“北堂少主一個人孤孤單單上路多寂寞”,什麼“我盡職盡責爲教主做事總要有一點福利”,什麼“我保證一路保護北堂少主的安全”的等等各種天花亂墜,於是最終蘭簫同意了允許單飛作爲保鏢與北堂尋同行。然而就在前幾日,也不知那些人如何知曉他們的行蹤,臨風山莊即將舉辦品梅會的帖子便送到了北堂尋二人下榻的客棧中。於是二人今日上路,趕往臨風山莊。

車上逐漸暖和了起來,北堂尋解開外套,道:“上次去臨風山莊還是年初,轉眼便到了年尾。這時間過得可真是快呀。”

“可不是麼。”單飛懶洋洋地道,“就這麼短短一年的時間,傾雲樓拍出了數不清的絕世珍寶,八大門派只剩下了七個,碧落教和沉月宮差一點就跑進了黑道,在這個當口魔宮不知又從哪裡冒了出來,還和那兩個人打了一架把小半個京城變成了廢墟……”

說着一手撫上額頭,單飛鬱悶得要死:“前兩天我家裡老爺子還發了一封信來,叫我眼下在外頭若是沒事就趁早和碧落教與沉月宮搭上線……他明明知道我這些年在外頭做些什麼,卻隻字不提。我在碧落教混了這麼多年,還差點被沉月宮那個毒美人扒皮抽筋……丟臉丟了這麼久,這讓我現在怎麼好和那兩個陰險小人坐在同一張桌子上談判嘛!”

單飛再一旁抓狂,北堂尋默默地想了半晌,然後大概抓住了重點:“影芙門想要和碧落教與沉月宮聯手?”

聞言,單飛坐起身子:“話是這麼說沒錯,但還不一定。我們影芙門五十年前殺了魔宮不少人,卻也被魔宮折損了將近一半,花了很長時間才恢復元氣。眼下大抵是看見了魔宮對碧落教和沉月宮的重視,與他們聯合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

“意思就是說影芙門擔心魔宮報仇所以想找個厲害的靠山?”北堂尋思索了半晌,然後撓了撓後腦勺,“但是你在這裡說這麼多,就不怕外面那個車伕聽見?”

單飛看了一眼車門外,愣了愣,旋即一擺手:“那是我家的人,喏,我收到的家書都是他順手捎來的。”

北堂尋不解:“那你之前怎麼說這是你僱的馬車?”

聞言,單飛一臉悲苦相,咬牙切齒道:“我家那個老爺子太貪財了,只要是能賺的錢他一個銅板都不會放過,自然我也在他的賺錢名單裡面。這馬車雖不豪華但也不失身份,還暖爐糕點一應俱全。所以——”單飛忽然正襟危坐,“兄弟,我幫你找來了代步的,這銀子……”單飛正賊眉鼠眼地伸出手,卻見北堂尋扭頭掀開車窗簾子往外看。

“閒話莫談。單飛兄,今日雪景難得,我們還是看雪吧。”

“……”

作者有話要說:

一朝春雨碧滿塘一派西風吹不斷暮收鳥還人亦稀滿眼飄零百事非十八年來墮世間暮收鳥還人亦稀鴻蒙初闢本無性情到深處情轉薄鴻蒙初闢本無性江山代有才人出重到舊時明月路一朝春雨碧滿塘走劇情想不粗題照水紅蕖細細香不是世人皆欲殺含光歸隱半月閒不是世人皆欲殺可惜腦子不好使君看滄海橫流日夜半鐘聲到客船深山烏啼聞鬼嘯人間最是離別苦玉鉤斜路近迷樓咫尺風雲盼長堤山重水複疑無路姑蘇城外寒山寺情到深處情轉薄覆巢之下無完卵退粉收香情一種漸暮久擲筆添蠟慈雲稽首返生香涅火焚生光雲破夏風十里一潭碧一掬胭脂沉碧甃徵人自是無歸夢破釜沉舟猶不足笙簫恰稱語音圓涅火焚生光雲破茫茫大漠塵漫天人亦不向東山久六月生風雨打盡一山放過一山攔作者君要shi掉L出師未捷身先死重到舊時明月路山雨欲來風滿樓一縷花風骨斷絲照水紅蕖細細香徵人自是無歸夢可惜腦子不好使紅綿粉冷枕函偏五千貂錦喪胡塵笙簫恰稱語音圓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聞人昔時過人香花枝殿上立梢頭君在巫山第幾峰未能無意下香塵邊庭流血成海水啥子標題取不出啥子標題取不出山重水複疑無路花枝殿上立梢頭國慶快樂麼麼噠折鐵難消戰血痕不是世人皆欲殺章節名都是浮雲琉璃水上風波動正文六月生風雨打盡雨洗芭蕉葉上詩折戟沉沙鐵未銷聞人昔時過人香風過池塘深幾許遠上寒山石徑斜兀那塵緣容易絕秋陰不散霜飛晚深山烏啼聞鬼嘯作者君要shi掉L十里錦香看不斷涅火焚生光雲破咫尺風雲盼長堤不是世人皆欲殺徵人自是無歸夢夜半鐘聲到客船莫誤雙魚到謝橋深山烏啼聞鬼嘯笙簫恰稱語音圓覆巢之下無完卵薄情轉是多情累一縷花風骨斷絲深山烏啼聞鬼嘯遠上寒山石徑斜君問歸期未有期君在巫山第幾峰但得白衣時慰藉須知淺笑是深顰照水紅蕖細細香薄情轉是多情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