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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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晃了晃頭,我也懶得再去多想那個不知跑去了哪裡的人。從又翻身躺了下,我閉了兩眼只想着繼續補上一覺。可是……

“可惡!”

騰地翻坐起身,我心裡不禁氣悶——爲什麼那個傢伙不在,自己便似再無法安心入眠了呢?

“呼……”緩緩吐了口氣,左右是睡不着,嗓子裡又幹的緊,我索性起了身直往着水潭邊走了去。

湛璟瑄選的這一處棲身之地本就在溪水潭邊,百十步的距離,待打着哈氣晃到溪邊時,我這腦子尚自有些迷迷糊糊的……

近溪的一側枝葉繁茂、花草叢生,層層顏色應着皓月清輝,影影倬倬間透着朦朧的幻韻。

繞過水潭旁掩映的草木,我望了眼腳下撒着銀星碎光的澄澈溪水,俯身伸手探入,指間的一絲涼意令自己渾噩的腦子亦是驀然清醒了幾分。

脣角不禁牽起一絲笑意,我雙手掬了捧水就至脣邊,正張口欲飲,可擡眸間無意地一瞥……只是一眼,卻是令我整個人不由驀地定住了身形。

眼前不遠處,溪水中央的那一抹身影,不正是自己剛剛遍尋了不到的人!

只是此刻……那道無比熟悉的身影卻又恍似從未見過一般散發着種灼眼的陌生。

粼粼水面反射着月光的清輝,潭水中那靜立的身影便仿似融於了那片瑩瑩月色中之中……墨黑的長髮披散,絲絲縷縷垂貼於□的周身。串串細密的水珠順着髮絲滴滴垂落,沿着淺蜜色緊實的肌膚蜿蜒而下,滑過寬闊的肩胛,精實的背脊,緊韌的腰身……沿着修勁的腿線直沒入剛剛過膝的潭水中。銀澄皓月,將那道身影全身亦鍍上了一層瑩瑩淡淡的薄輝,映着水珠點點,銀銀碎碎折爍着惑人的光澤……

那猶如發光般灼人眼目的景色讓我不禁一時間呆愣在了原地,目光便這般怔怔地凝滯在了潭水中那道背對着自己的身影之上。直到……那個人好似亦有所覺地緩緩轉過了身來……

“啊……”

一聲驚呼在靜溢的山谷間傳得格外響亮。驚天動地般的音量直震得四山皆是迴響,剎那間鳥散蟲飛,驚鳴陣陣,可真謂得上是山鳴谷應了……

觸電般醒過神來,我一把捂住了大張的嘴,霍地轉身飛快跑了開去。

跌跌撞撞着直至跑回青石邊,急喘了幾口氣,我這才漸漸感到了心口一陣‘砰砰砰’地急跳,竟是慌亂的厲害!

剛剛那一瞬,雖只是一眼,但清朗的月輝下,那該看的不該看的也是都盡皆看得分明不過了……

傾坐於地,我手撫着胸口,心裡不禁很是一陣窘然與懊惱。想不通,自己怎麼會便那般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個傢伙看,而且竟還看得愣住了神!

雖然未看到湛璟瑄的神情,但在自己那一聲驚天動地的叫聲後,那傢伙會是什麼樣的臉色不用想也能知道了……

不過……要說到底也都是那個傢伙的不對。荒郊野嶺的,深夜裡做什麼無故的跑去了裸浴?而且,明知道有人在附近,也不知要避忌一下。

“可惡!”

暗自咬了咬牙,在心裡不停地自我安慰外加狠狠腹誹一番,我總算漸漸平緩下了那慌亂的心跳。長長呼了口氣,伸手拍了拍仍有些發燙的面頰……不過一轉瞬間,腦中卻又再次拂過了那些匆匆一瞥間的畫面……啊啊啊……怎麼會這樣!我雙手揪住頭髮,用力地左右搖晃起頭來。爲什麼腦中轉來轉去都是那些畫面啊!

“……沐秋,你……還好吧?”

一道稍顯遲疑地聲音突兀於耳邊響起,那股熟悉的嗓音另我不由身子微微一僵。有些木怔地緩緩擡起了頭,迎頭正正是對上一張近在咫尺間的放大的俊顏……

“啊!”我不禁輕呼了一聲,反射般地手腳並用着蹭蹭後退了幾步,“你,你……你靠這麼近做什麼?”

“呃……”眼前的人卻是怔了一怔,隨即似全又化作了幾分的疑惑與好笑。頓了片刻,方緩緩直起了身,望着我道,“只是想看看沐秋是否還清醒着。還好、還好,我還當沐秋你剛剛是中了什麼邪術呢。”說着,還故作一副心驚的模樣誇張拍了拍心口。

“……中了邪的是璟瑄兄你吧!荒山野嶺的,便那般……那般赤身於天地人前。”這個傢伙!剛剛的那一出,他倒是沒事人一樣,竟反還在這裡打趣起我了!

“呃……我不過是藉着那水潭一去這滿身的血腥氣罷了。又怎會料到沐秋會如此知機地跑了進來。”湛璟瑄滿不在乎地笑着攤了攤手,“而且……便是那樣,你我同是男兒身,沐秋怎麼也不至叫的那般誇張吧?”他轉頭四顧望了一眼周邊叢林,旋即又轉回頭來看向我,一臉的心有餘悸的樣子,出口的話更是噎得我險些岔了氣。

“嘖嘖,真是稱得荼毒萬物生靈了。”

可惡!聽着四下裡此時尚未停歇下來的蟲鳴鳥叫聲,我面上亦是不禁微微一熱。咬了咬牙,方擡起頭恨恨地瞪向他道:“我是沒有璟瑄兄這等氣度,那般情境下亦能依然如此的氣定神閒!”混蛋傢伙,如果他敢再說一句什麼戲謔的話出來,我不介意讓他見識到什麼叫真的荼毒‘生靈’。

“呵……是、是,都是在下的不是總成了。”

那傢伙倒是知機的很,只是輕笑了一聲,更是無奈般地拱手討起了饒,也不再多說。繞過幾步側身徑自坐到了我一旁,直過了好半會,方低聲自語般唸了一句,“說起來,便是要叫,那該叫的人也當是我吧?”

心下突地跳了跳,我偏着頭只作全未聽見。這一會漸漸靜下了心來,心底卻也是不由轉過了幾分的疑惑。仔細想想,便如那傢伙所說。若論吃虧,那虧的也該是他這個被……看了個光的人,自己實是沒道理要這麼大的反應纔是?

好似……每每只要碰到這個人,自己便總是會變得一反平常。莫名的很……

“喏。”

正自胡亂地想着,卻見面前遞過了一截臂粗的斷竹,內裡乘着汪清水,盈澈清透。直到這一刻,我方是記起了喉間的乾渴。剛剛的一場尷尬,竟是另自己將這一茬都給忘個乾淨了。

“沐秋會去潭邊,應是感到了口渴吧?”湛璟瑄笑了笑,對着我眨眼道,“放心,這是我於石隙間取的清泉。”

誰在想這些了……不過,不得不說,這個傢伙有時倒確是蠻細心的。

“謝謝!”悶聲瞥了他一眼,我擡手接過竹筒。泉水清冽入口甘甜,一口飲盡,渾身都似舒爽了些,便連心裡的那份煩躁也似平息了很多。

稍稍靜下了心,我這方想起一件忽略了的事,不禁擡頭看向一旁歪倚在青石上的人,微微沉下聲音道:“把手給我!”

“嗯?”湛璟瑄好似正兀自出神,聽到我的話不由微怔了怔。仔細看了我片刻,方有所悟地輕笑了一聲,很是無奈地伸出手道,“還以爲沐秋會記不起這茬了。”

……記不起的是你吧!

我睨了他一眼,稍稍移了移身,拽過他那隻被自己包得嚴嚴整整的手仔細端看着。素白的棉布上點點暈染開的水漬尤爲的顯眼——果然是浸溼了!

禁不住沉下臉來,我擡起頭狠狠瞪向眼前那個笑得一臉漫不經心的傢伙。

“呃……”湛璟瑄縮回手,舉於眼前自己反覆翻着看了看,微低了聲音道,“我已經是很小心了,只是……”

“只是依然變成這個樣子了麼。”我打斷他的話,抓過那隻浸透了布巾的傷手在他眼前微用力地搖了搖,輕挑着眉,扯起一抹笑意道,“看來璟瑄兄是真的看不上這點‘小傷’啊。”

“唉……又是我的錯。”湛璟瑄連連搖了搖頭,苦下張臉道,“沐秋便饒了我這回吧。”

斜睨了他一眼,沒有再多說什麼,我抓過他的手放於膝上,小心地層層拆開了包紮。看着那道道綻開的傷口旁溶了水的藥漬,心裡禁不住一陣好氣。待仔細地重又清理過,卻想起身上已是無任何的傷藥了,不由越發地騰起一股火氣。

“嗯……我這裡倒是有瓶傷藥。”湛璟瑄忙是於腰間取出一個瓷瓶遞了給我,語氣裡竟似陪了絲小心,“沐秋切莫要心急纔是。”

“呵,璟瑄兄自己都不急,我又有什麼好急的。”淡淡笑着回了一句,我伸手取過藥瓶。掀開瓶嘴略聞了聞,卻是禁不住臉上的笑意越深。這藥竟是較之我手中最好的傷藥也是不遑多讓,比之之前自己於他上的,更是不知要好出了多少!

“璟瑄兄既有此等良藥,爲何此時方取了出來呢?”

“呃……沐秋既是大夫,我自然是聽沐秋的了。”湛璟瑄很是自然地回了一句,一臉的無辜,眼裡卻是滿滿不變的笑意。

“是嗎?”我笑着點了點頭,搭在他手上的十指卻是微微用力地緊了緊。其它的你或許不知,可這樣常帶在身上的刀傷藥,你會不知藥性麼!

聽着耳邊響起的一絲抽氣聲,我心裡不禁好一陣舒氣。唔……還以爲你這傢伙是不知道疼的……

我亦無辜地回看了他一眼,卻是越發加重了手上力道包紮起來。既然有人自己都不在乎,我又何必多此一舉地爲人心疼呢……

一番簡單不過的包紮足用了大半柱香的功夫,我滿意地看了看眼前的成果,莫名煩躁的心裡亦不由舒爽了許多。

“沐秋這下可是出了氣了?”

湛璟瑄低頭看了看手上厚厚的一團,苦笑着嘆了口氣。卻也沒有出言抱怨什麼,反而傾過身將頭靠了過來,輕聲覆於我耳邊低笑道,“日後我自會小心了,多謝沐秋!”

聲音低低沉沉響於耳畔,溫熱的呼吸便這般隨之拂過我的面頰與耳際……

心下驀地一顫,腦中霍然間再次晃過了之前的一幅幅畫面。我慌忙別開了臉,驚跳般後退了幾步,自己亦是能清晰地感到了臉上一陣陣的轟熱。

“沐秋,你……”

“……夜色已深,我是要睡了,璟瑄兄你竟管隨意吧。”對上湛璟瑄似有疑惑的眼神,我心中不禁微微一突,暗怨了一聲自己過於敏感的反應。掩飾地隨口尋過個託詞,便翻身躺了下去,顧自蒙着頭假寐起來。

腦子裡紛雜一片,心也慌亂地跳得厲害。一片靜溢裡,聽着那頭在一陣靜默後響起的幾下輕微窸窣,繼而是漸漸均勻平緩的呼吸聲,想來湛璟瑄這會功夫已是入得好夢了。不知爲何,心中松下口氣的同時卻又無由來地騰起一股無名的火氣,越發的無心入睡了。

頭上覆着的一層薄衫讓我漸漸不由有些氣悶,待稍稍平靜下來,卻意識到這被自己隨手抓起蒙在頭上的外衫還是了身邊那個傢伙的……

輕輕擡手稍稍扒開了臉上捂得嚴實的一層,不敢過大動作而發出太大的聲響,便只得僵着身子繼續這般躺着。枕着鼻息間那淡淡而熟悉的味道,一遍一遍在心裡不停地催眠着自己,也不知過了多久,方自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只是,這一覺卻是睡得再不踏實。夢裡反覆都是一片錯亂紛雜,理不清的頭緒……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是回來了~~內牛啊~~~讓大家久等了,萬分抱歉~~鞠躬~~

不過俺可保證,這文一定不會是坑的~雖然俺填的慢了些= =~但也定會堅持時刻刨土的~~(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