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秀峻雖然聰明伶俐過人,可年紀畢竟尚小,他聽着聞春意的話,覺得很有道理。竟然不記得多問一聲,聞秀玉考童子試,需要多少的光陰?他又疏忽聞春意話裡那個繼續考試的明顯漏洞話柄,他一門心思的認爲,只要聞秀玉去考試,絕對是可以順利過關。
聞秀玉這個哥哥做得實在是太得弟妹的心意,聞秀峻這般機靈的人,都從來不曾懷疑過他的本事。聞雪意悄然無聲的往外走,想要攔着聞秀玉報信,卻被聞秀峻急急的攔阻下來,問:“姐姐,你去瞧過未來姐夫,你可喜歡他?”聞雪意一張臉爆紅起來,羞惱的瞪着聞秀峻說:“峻弟,你胡說什麼?”聞雪意匆匆忙忙的往院子門外走去,聞秀峻有些想不明白的要跟過去,被聞春意拉扯住,用眼光示意他去跟金氏打聽消息。
金氏瞧着這對姐弟的眉眼交談,她只當沒有瞧見一般的低頭結着新花樣。青尋夫家分家之後,青尋夫婿爲了一家人的和睦相處,主動把店鋪的紅利,讓了三成給兄弟。青尋夫家兄弟也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青尋夫婿爲兄弟做到這種地步,他們自然攔截住自家的女人,要她們休得胡鬧,自家兄弟是要養家的人。總不能讓兄弟一家人只管去喝西北風,而他們這些親人們,日子過得富如油。
青尋原本是不樂意這般的處置,這間店鋪從開始到後來,都是他們夫妻一手一腳打拼出來的。論理來說,他們用不着分利給兄弟們。可是青尋夫婿說的好,家中別的店鋪都不太贏利,只有自已這間店鋪經營得不錯。與其說爲了銀子。和兄弟們鬧得不可開交,還不如分出去一些銀子,兄弟家無紛爭,而他們在奉養父母方面,就不會挑剔父母沒有跟着他家居住。青尋氣過之後,也能想得明白,這間店鋪發展到現在這地步。夫家兄弟也曾經伸過手。
青尋想得明白,對再一間店鋪的事情,便早早息了心思。她悄悄跟金氏說:“主子,你從前存私房銀子放到我的手裡。如今你和姑爺相處得好,輪到我存私房銀子放你的手裡。”她把夫家的現狀細細的說一遍,說只要老人家還在,他們這一個大家庭,瞧着是分清了,實際上還是牽扯不清。十指有長短。她這一房人不能做那個最長的手指。何況她的夫婿是有名的孝子,有任何的好處,都惦記着兄弟家人。
金氏曾經是有兄弟姐妹如同無兄弟姐妹一般,是在金風巖出生後,才慢慢的激起她做姐姐的情懷。青尋跟着她在金府里長大,只怕心裡對兄弟姐妹這般的感情。體會的並不深。有些的事情,不知別人家相處的真正底細,是無法設身處地的爲人着想。金氏自然不會在剎那間變成正人君子。努力把青尋往道德規範上靠攏。她是贊同青尋的做法,已經有兒女的人,做決定之前,不管如何都要爲還不能自立的兒女多着想三分。
聞春意從金氏面前的針線籮裡挑揀出要用的線,如今她打的結,已經算得上精品。她由着聞秀峻在金氏面前晃盪兩個來回,反正這種事情,就看誰沉得住氣。聞秀峻轉着金氏晃悠好一會,見到金氏專注在手裡的活計上面,他一臉失望的坐在聞春意的身邊說:“雪朵。你是女子,好開口去問姻緣大事。”聞春意聽着他的話,一臉好笑的神情望着他說:“我覺得不用問孃親和姐姐。她們有心在樹蔭下做活計,那姐夫和他的家人一定讓人滿意。”
聞春意反而想了解男家對聞雪意的看法,只是這話還是要聞秀峻開口問。她現在年紀算不上太小,有些話還是要守規矩少言,免得被金氏再次罰着抄家規。聞秀峻一直覺得聞春意沒有他聰明,他有些不相信她的話,執意找金氏問一個安心的答案。聞春意不介意聞秀峻對她有這樣的認知度,她從前要拉着聞秀峻一塊做事,自然要表現得少不了這個弟弟。而聞秀峻越大表現出來的聰明勁,同樣讓她驚歎不已。
有弟聰慧狡猾兼之相當自信,總勝過他事事無主見,遇事只會往前衝,不知審時度勢趨吉避凶。聞春意非常驕傲聞秀峻的伶俐機靈,遠勝過他的聰明。聞春意曾經想過許多種發家的計劃,可惜全消散在書香人家的規矩裡面。有誰見過書香人家的小姐,扛着作菜用的鏟子發家致富。她只要想一想,就能明白那想法只能用在無路可走的時候。而以聞府現在的家景,還用不着她一個小女子行那養家大事。
故事永遠是故事,寫得萬般的精彩,還是趕不上現實複雜的變化。聞春意發家的信心,在瞭解到社會現狀和家庭情況後,早早的夭折在腦海裡面。她是特別沒有全局觀的人,從來是見光則散的運氣。她只適合悶着發些小財,何況書香門從來不曾需要一個女子來引領門風。聞春意翻看那些野史越多,越覺得制定聞府家規的祖宗,那完全是天生腹黑老奸巨猾的人。他費了無數的心力,着重告訴後輩子嗣,低調是家族立足在這個世間的正道。
聞府不需要子孫出風頭爲才子,只着重培養他們更爲完善的學識系統。聞府當然更加不會下力氣去培養才女,閨學着重於培養女子們在世間生活的技能。聞春意活在聞府裡,深爲這一點慶幸不已。她實在天生不是做才女的料子,哪怕是活了兩世,她都沒有那種有事用心愁苦,無事自找着添愁的本事。她大約天生是沒有膽子的粗人,前世最偉大的幻想,也不過是生氣時,扛着一把大刀,從街頭砍到街尾。
當然在她這種幻想裡面,那時街頭至街尾是無任何的行人,她最大的勇氣,也只是把刀從鋼筋水泥這頭輕輕滑過到那頭,最後不仔細去瞧,還瞧不出上面有痕跡。她曾經把這種幻想說過最好的朋友聽,說時她眉開眼笑,順帶把朋友的嘴巴笑得發酸起來。朋友笑着說:“你這種免子性格的人,連在幻想裡都當不了壞人。”聞雪意的親事,同樣會影響到她。聞春意非常關心未來姐夫是什麼樣的人家。
聞秀峻總是在關鍵之處,最能體會到聞春意的心意。聞秀峻張口直接問:“娘,我姐和那人能成嗎?”金氏瞪眼瞧着兒子,說:“憑着你姐姐的容貌才學品性,這樁親事還能讓人有挑揀地方嗎?”聞春意和聞秀峻笑瞧着對方,在金氏的眼裡,聞雪意樣樣皆好。聞秀峻瞧一眼得意的金氏,笑着尋問:“娘,那我姐夫家世如何?他家裡有多少長輩?他這一家裡有多少的兄弟姐妹?他家幾時來下定,我到時候可不可以在一旁瞧一眼我姐夫?”
聞秀峻和聞春意瞪大眼睛瞅向金氏,瞧得她好笑起來,笑着說:“你們祖父精心挑選的人家,家世瞧着一般。不過,你們祖父不去挑揀別人家的家世,自然會挑選別人家的家風。我瞧着長輩是知禮節的人,日後日子可以過下去。他們原本是一大家居住,只是去年春天老人們去後,按老人們囑咐分了家。他們家人口簡單,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那人是家中最小的兒子,我瞧着品性不錯。”
到底這門親事還沒有定下來,金氏只能以那人代替說話。至於男家下定的時間,還需要兩家商量行事。金氏是一個穩重的人,事情沒有徹底定下來,她不會說那種落地話。聞春意和聞秀峻自知在金氏這裡再也問不出什麼,兩人交換下眼神,便把心思放在勸誘金風巖出書的事情上面。聞秀峻瞧着金氏開口說:“娘,這次休沐,我想和哥哥一塊去見舅舅,我很久沒有見舅舅了。雪朵在家悶了許久,你叫哥哥帶着我們一塊出門。”
聞春意一臉感激神色瞧着聞秀峻,有機會出府轉轉,是她非常向往的大事件。可惜她知道此事難成行,聞秀玉的年紀到底未至十六歲,他能帶聞秀峻出府,還要因爲有金風巖在外接任。金氏擡眼瞧了瞧聞春意的神色,想了想安慰她說:“雪朵,等你放假時,由你爹帶着你們一塊出去玩耍,可行?”聞春意瞧着金氏不安的神色,她笑着點頭說:“娘,你就許哥哥帶着峻弟去見舅舅。爹爹同我說了,放假,他有空閒時,會帶我們一家人出府遊玩。”
聞秀節的出生,雖然暫時性的搶走兄姐們在雙親面前的風頭。可是隨着他的長大,聞朝青和金氏兩人又恢復一碗水端平的狀態。老姨娘雖然去了,可是她留下的痕跡太深,聞府的長輩們待聞春意並沒有特別的改變。聞春意依舊是隔上幾日,再跟在衆人的身後去給聞老夫人請安,聞老夫人偶然目光一觸她,便立時閃開去,那眼裡的嫌棄神色,讓衆人都瞧得清楚明白。
面上的規矩禮節一定要過得去,私下裡,聞春意從來不會單獨去給聞老夫人請安。有些烙印已經留下來了,想來是此生都無法消散而去。聞老夫人不待見她,她心裡非常的明白,可是依舊要因着禮節去請安。而同樣聞老夫人不想見她,無法發話直接拒見她,只得一次又一次的在人羣裡瞧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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