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刷拉一聲,赭紅色的傘面張開, 擋住這一擊。

白骨環旋飛而去, 很快又再次朝楚灼擊來。劍傘高高飛起, 鋒利的傘沿將那回旋的白骨環擊碎, 接着劍傘旋轉着,重新落到一隻素白的手上。

赭紅色的傘面微揚, 露出一張嬌美恬靜的容顏。

看到被擊碎的白骨環,那邪修神色陰鷙, 怒叱一聲, 從儲納戒中抽出一把泛着邪氣的灰白骨劍, 再次朝楚灼刺來。

其他的邪修冷眼看着,出手的邪修是人王境,楚灼只是靈光境,孰強孰弱一目瞭然。

在他們眼裡,楚灼一行人已經被定爲死人,不過是早死或晚死的區別罷了。誰讓這兩人倒黴地出現在這裡,並且撞見這事,就算這兩人不想管閒事, 他們也不會讓這兩人活着離開這裡,必須殺人滅口。

他們確實是邪修, 自古以來正邪不兩立, 且因邪修行事陰毒, 有違天和, 爲正道靈脩所不容, 大多數邪修都是見不得人,一但被發現,邪修都會殺人滅口。

所以,現在已經不是楚灼他們管不管閒事的問題。

知道這羣人是邪修後,楚灼也不敢託大,改用碎星傘。

果然,和那邪修過幾招後,楚灼就發現他的武器另有乾坤,那骨劍上的邪氣似是活的,每一次都像要朝她的門面鑽來。

楚灼本能地不敢讓那邪氣沾到身上。

碎星傘的傘面張開,骨劍刺來時,恰好刺到傘面,骨劍上的邪氣如狼似虎地撲來,然而剛觸及傘面,突然一道白色的電弧躥過,那骨劍上的邪氣被雷電吞噬,化爲虛無。

那邪修大吃一驚,趁着他驚愕之際,楚灼收傘爲劍,凌厲森然的劍光劃過,席捲一切,那邪修的胸口很快就被撕裂一道口子,沁出濃稠腥黑的血液。

邪修慌忙退後,胸口處的傷發出輕微的滋滋聲音,突然間疼痛難忍。

這時,不遠處冷眼旁觀的一個邪修忙喝道:“巫老三,小心,她的武器是雷屬性的靈器。”

巫老三的臉色瞬間就變了,沒想到這女人竟然有一把雷屬性的靈器。

衆所周知,雷屬性靈器專克陰邪之物,於邪修非常不利。

楚灼卻不給他反應的機會,提劍再次殺過去,趁着這邪修因顧忌碎星傘而束手束腳時,又在他身上製造幾道傷口。

那些傷口無不發出滋滋的聲響,如同遇到剋星,巫老三疼痛難忍,知道今天是遇到剋星了,這女人的修爲雖然不高,劍術大開大合,凌厲無比,更不用說她手上有一把專門克邪的雷屬性武器……

也不知道這是哪個名門正派的弟子,竟然被他們倒黴地遇上。

巫老三此時已經萌生退意。

那邊火堆前,癱軟在地上的女人見到這一幕,麻木的臉上頓時萌生希望。

万俟天奇也緊緊地盯着戰場,手不自覺地握緊,還要顧及火上的烤雞,不免有些手忙腳亂的。

其他邪修看到這裡,臉色越發的陰沉。

“巫老三要頂不住,我們都上吧,將這幾個都一起殺了,省得夜長夢多。”一個邪修陰沉地說。

其他幾個邪修沒意見,紛紛祭出武器。

楚灼雖然專心對付那邪修,卻也注意周圍,發現那邊幾個邪修祭出的武器中,其中一個邪修手上捧着的一個白骨罐,心中警鈴大作,正要提醒万俟天奇注意,突然見那捧着白骨罐的邪修莫名地倒飛出去,手中的白骨罐摔在地上,罐子上的蓋子噗的一下被打開……

一切發生在瞬息之間,根本讓人反應不過來。

在場的人甚至連那邪修是怎麼被人偷襲倒飛出去的都沒看清楚,只是當看到白骨罐竟然摔在地上,並且蓋子打開時,幾個邪修那醜陋乾瘦的臉竟然露出驚恐的神色。

彷彿那罐子的蓋子打開後,會放出一個魔鬼似的。

就在那些邪修的驚恐中,一縷黑霧從罐子飄出來,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團,朝最近的邪修撲過去。

那邪修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想要逃跑時,已經被張開的黑霧裹住。

被黑霧裹住的邪修發出淒厲的慘叫聲,只見那黑霧翻滾着,無人能看清楚被裹在黑霧裡的邪修的情況,只能由那淒厲的慘叫聲中判斷他所經歷的事情。

慘叫聲很快便沒了,那翻滾的黑霧漸漸地平靜下來。

接着,黑霧將一具白慘慘的屍骨吐出來,騰空懸浮在半空中,然後飛快地朝附近的一個邪修撲過去。

這些邪修都知道這黑霧的厲害,臉色驟然大變,顧不得收拾楚灼,紛紛轉身就逃。

只是他們的速度哪裡及得上那黑霧,黑霧將這幾個邪修都挨個裹住吞噬,吐出一具具白慘慘的屍骨。

不過瞬息之間,幾個邪修就變成白慘慘的屍骨,這一幕看得人頭皮發麻。

而那黑霧吞噬完幾個邪修後,終於朝楚灼他們飛去。

正被楚灼押着打的邪修巫老三見狀,驚恐地大叫一聲:“別過來!”

說着,他朝白骨罐所在的地方撲過去,想要用那白骨罐重新將這東西封起來,否則今日他們所有的人都要死在這裡。

楚灼見狀,也明白那白骨罐估計是某種容器,用來封住這團可怕的黑霧的,當下縱躍過去,將碎星傘撐開,恰巧擋住那撲向巫老三的黑霧。

滋啦的一聲響起,黑霧觸及碎星傘時,碎星傘發出白色的電弧,讓那黑霧有些顧忌。

趁着這時,巫老三已經將白骨罐拾起,嘴裡唸唸有詞。黑霧顧忌着碎星傘,沒有撲來,這麼一個遲疑,就被那對着它的白骨罐收回去,巫老三趕緊將蓋子蓋上。

將白骨罐的蓋子蓋上後,巫老三轉身就要用白骨罐的黑霧對付楚灼,沒想到迎面就被骨劍抽過來,恰好抽在他的臉上,抽得他臉皮發腫,眼睛看不清楚,手中的白骨罐飛出去。

“啊……”

万俟天奇和那女人都驚呼起來,緊張不已,擔心這白骨罐再次掉到地上,蓋子又打開放出那會吞噬人的可怕黑霧。

就在這裡,一道黑色的身影掠起,尾巴一拍,將那就要摔到地上的白骨罐抽出去,飛到旁邊的樹上,恰好就卡在樹枝中。

巫老三見狀,就想掠過去搶。

楚灼哪裡會給他機會,碎星傘在他面前掃過,巫老三差點就被砍個正着,堪堪避開,再次被楚灼壓着打。

万俟天奇提起的心終於落下來,忍不住看向重新落到地上的阿炤,雙眼亮晶晶的。

關鍵時候,還是阿炤最可靠。

旁邊的女人看得目不轉睛,緊張得雙手都蜷縮起來,直到見楚灼將那巫老三押着揍,一顆心方纔慢慢地落定,臉上露出劫後餘生的神色,又添了幾分忽悲忽喜,十分怪異。

楚灼終於將那邪修制住,自己也累出一身的汗。

這叫巫老三的邪修是人王境二重,修爲比她高一個大境界,若不是她有前世的戰鬥經驗和專門克邪的碎星傘,指不定這一戰還要打得更艱難。

爲防巫老三使壞,楚灼用七星火精索將他捆起來。

這七星火精索連血魔都能捆住,讓其乖乖的,何況是一個區區的人王境邪修。

那巫老三被七星火精索捆起來時,就感覺到捆他的繩索和他體內的邪氣相剋,稍稍想要調動身體裡的邪氣,渾身就疼得厲害,讓他嚇得不敢再輕舉妄動。

一番戰鬥下來,楚灼體內的靈氣消耗不少,臉色有些蒼白。

她吞服一粒回靈丹後,接着去將那卡在樹枝中的白骨罐小心翼翼地取下來。

先前已經見識到這白骨罐裡的黑霧的厲害,楚灼自然不敢大意。當時要不是阿炤當機立斷,偷襲那拿出白骨罐的邪修,使得這白骨罐裡的黑霧跑出來,將他們當食物一般吞噬,否則那邪修就要控制這黑霧來殺他們。

只能說,那些邪修落得這下場,也是自作自受,害人不成反害己。

“楚姐,你小心啊。”

万俟天奇喊道,就擔心白骨罐裡的黑霧跑出來,楚灼第一個要遇害。

楚灼將它觀察一遍,白骨罐上散發的陰邪氣息讓她十分不舒服,而且手指與白骨罐接觸的地方陰冷異常,便知這東西有多可怕。

怨不得邪修這種存在人人喊打,這般可怕的東西都能弄來,也不知道被他們害死了多少人。

楚灼將白骨罐放到地上,對阿炤道:“阿炤,燒了它。”

阿炤懶洋洋地看她一眼,非常給面子地朝白骨罐噴火。

被捆着的巫老三見狀,面露嘲笑,嘶啞地開口:“這可是噬陰魔蟲,非爾等小妖獸的妖火可傷……”

話還沒說完,就見那隻小妖獸噴出一縷紫色的火焰,火焰中蘊藏着絲絲的白焰,瞬間就纏上那白骨罐,白骨罐在這火焰中很快就融化,裡面的黑霧想要衝出來,卻衝不出那火焰的束縛,只能在妖火中焚燒盡殆,發出滋滋的聲音,如同蟲子被火燒死。

那巫老三看得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

万俟天奇也一臉不敢置信,這黑霧竟然是一羣魔蟲?這明明就是一團黑霧,壓根兒就看不出哪裡像蟲子,難不成這蟲子太過小巧,凝聚在一起看着像霧?

在阿炤的妖火中,那白骨罐和噬陰魔蟲都被燒得一乾二淨。

巫老三眼睛瞪得老大,慢慢地視線轉到跳到楚灼肩膀上蹲着的阿炤身上,不管他怎麼看,這隻妖獸都只是一隻低階小妖獸。

楚灼沒理他,見白骨罐被燒得一乾二淨,終於鬆口氣,回到火堆前。

“阿奇,烤雞要糊了。”她提醒一聲。

万俟天奇看向火上烤着的烤雞,發現剛纔太過震驚,這烤雞有一段時間沒有翻身,胸腹的一面就要烤糊了,趕緊手忙腳亂地給它翻身。

楚灼看向依然癱坐在地上的女人,說道:“怎麼回事?”

那女人仇恨地看着巫老三,恨聲道:“他們是一羣該死的邪修!他們欺騙我的家人,害死他們,還要殺我……”說着,不禁悲從中來,放聲大哭。

這哭聲有痛失親人的痛苦,也有死裡逃生的鬆懈,更多的是茫然。

楚灼見狀,決定先讓她哭個夠,繼續接手那隻烤雞。

烤雞很快就熟了,楚灼將烤雞放到盤子裡,先將雞肚子裡的各種山珍鳥蛋等都取出來,然後用特製的餐刀將烤雞分屍,將兩個雞腿撕出來放到阿炤的面前,再給小烏龜一塊雞胸肉伴各種雞腹中悶熟的素菜,其他的楚灼和万俟天奇一起分食。

見這他們吃得這麼香,完全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讓那女人再也哭不出來。

她還以爲這兩人會先問她和這些邪修間的事,哪知道竟然由着她哭,完全沒有搭理的意思,這讓她有些尷尬,忍不住琢磨,他們是不是記恨她剛纔逃到這裡,給他們帶來危險的事情。

女人依然坐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他們。

被捆着巫老三同樣陰鬱地看着他們,眼裡閃爍着陰狠的神色,明顯在打什麼壞主意。

直到解決他們的晚餐,楚灼喝口靈果茶衝去嘴裡的油膩,看向那女人,淡淡地道:“說吧。”

女人此時的情緒已經平穩許多,開口道:“我叫阮妙琴,先前多謝幾位相救。”

万俟天奇忍不住哼哼一聲,“你都跑過來了,我們當時除了出手外,還能如何?”

阮妙琴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辯解道:“我真不是故意的……”

万俟天奇又哼哼一聲,到底沒在這件事上糾結。

從阮妙琴那兒,他們得知她是依附乾天宗的一個小家族的弟子。

乾天宗在廣元大陸屬於老牌勢力的宗門之一,其門下依附的家族無數,像阮家這種小家族更是不少。阮家的實力不高,若非曾有先輩在乾天宗擔任老長打下基礎,澤被後人,只怕此時實力微末的阮家早已經被剔除出乾天宗。

幾年前,阮妙琴的父兄應朋友之邀出遠門一趟,不久後,家人發現父兄留在家族中的本命靈牌突然碎了。

乍聞此噩耗,阮家人自然不敢相信,多次探查,卻沒能查出什麼。

阮妙琴心知有異,暗地裡探查父兄的下落。

她花了幾年時間,終於弄清楚父兄之所以隕落,蓋因是幾個邪修下手,而她也因爲偶然間得知邪修所做之事,那羣邪修生怕她張揚出去,決定要殺她滅口。

於是,方纔有先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