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笑着,目光卻一直沒離開過楚巖的身體,正如玄陽聖帝說的一樣,他知道楚巖所經歷的一切有多痛苦,讓肉身率先成王,又有多難。
縱觀修仙界,千萬年歷史,多少風雲人物,天驕縱橫而出,可又有幾人曾做到過?
所以君王沒有一刻放鬆,若楚巖真的堅持不住,那麼他會邁入聖路,將楚巖救出,哪怕這樣做,會讓他的道心受損,聖路遭到反噬,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他會這樣做,義無反顧。
“小子,你可要撐過去啊,爲了自己也好,爲了若夢,或是蒼生,你都不能倒下。”君王小聲嘀咕聲。
雪姑娘在一旁聽着,心臟狂跳,隨即她又轉身看向那不是很魁梧的少年,有些想不通,只是這單薄的肩膀上,究竟承擔了多少責任?
——
聖路中,楚巖正承受着劇痛,天地間萬千的聖光垂落,貫入他的身軀,那感覺就好像千刀萬剮,死不了,可每一次,都和死了一樣痛。
在聖光的洗禮中,楚巖渾身每一個細胞、分子都在燃燒,跳動着。
他能感受到,自己好像死了幾次一樣,肉身被粉碎,然後又一點點重塑,重塑之後再繼續粉碎,再重塑,每一次,都是鑽心的痛。
開始,他還不斷髮出慘叫,可到後來,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了,眼神渙散,只剩下一道告訴自己不能死,要活下去的意志支撐着,讓他知道自己還活着。
時間緩慢流逝,只是第一步,楚巖便足足用了三天。
三天後,楚巖終於不在喊叫了,呼吸也平穩了許多,這三天中,楚巖自己都有些麻木了,不記得身軀被摧毀了多少次,又重塑了多少次,就這樣來回反覆着。
好在,他活下來了,三天,身軀也終於不再破碎了,漸漸適應了這裡的力量。
經過三天洗禮,也讓他的身軀更加健碩,肌膚上都被附上了一層淡淡光澤,呈現金色的聖光,顯得頗爲神奇。
三天,雪姑娘和君王寸步不離,見楚巖的身軀不再被摧毀了,雪姑娘緊握的玉手才緩緩鬆開,她知道,楚巖挺過來了,至少第一步,他堅持下來了,不會再有危險了。
“我的肉身,好像更強了。”楚巖眯眼,隨即他微微握緊,就這樣隔空朝前轟出一拳。
“轟!”一聲巨響,前方的空間一下裂開,形成一片巨大的空間裂痕,一道道可怕的拳風滾滾震出,化作一陣無盡的颶風。
“好強!”見狀,楚巖自己都嚇了一跳。
要知道,現在的他是沒有修爲的,仙力爲零,也就是說,這一拳轟出,只是純粹的一拳,但依舊憑藉力量將空間打碎。
而打碎空間,至少也是聖帝才擁有的力量。
“走出一米,等於我現在的肉身境界,已經是聖帝級了,這一拳,相當於聖路一米強者的一拳。”楚巖驚歎這聖路的可怕,隨即他看向前方的九百九十九米,如果全部走過去,肉身爲王,他會有多強?
“呼!”長吐口氣,第二步了。
楚巖一步踏出。
“轟!”
只一剎那,楚巖的腳還沒完全站穩,便感受到萬噸力量鎮壓而下,讓他雙眸瞪大,五官都要崩裂了,眼睛一下赤紅,肌膚炸裂,鮮血四濺。
“啊——”楚巖慘叫一聲,太可怕了,這第二步,至少要比第一步的力量強大出幾百倍。
楚巖本想着,萬事開頭難,他承受住了第一步,那後面的九百九十九步即便難,可應該不會比第一步更痛苦了。
但此刻他明白,自己錯了,而且錯的離譜。
這聖路,一步一天,每一步,都更難,他如今的肉身已能抵抗第一步之力,但剛到了第二步,肉身咔嚓一下炸開,五臟都碎了,骨頭被一寸寸抹滅成粉末。
雪姑娘玉手一下又握緊,低聲道:“聖路,雖只有千米,可每一米,都難如登天,哪怕到了九百九十九米,都沒人能保證自己成功,而且越往後,越難——”
“他會堅持下去的。”君王認真道。
雪姑娘沒說話,希望如此吧,正如老師之言,不要再有人死了。
醫者,當有仁心,是救人於水火苦難之中的,而非殺人,那是罪惡。
——
聖路第二米,更難,比第一米,可怕百倍,在這一米中,楚巖的意志幾乎都要被摧毀了。
時間他更是忘了過去多久,比第一米更久,足足用了七天,他的肉身才停止分解,適應了這一力量。
“兩米,堅持下來了。”雪姑娘低聲道,七天,她都一直提着心。
楚巖的力量也更強了,但這時,他已不在乎了,那鑽心的痛苦不光是對肉身的折磨,對精神力又何曾不是一種考驗?
他擡頭看向剩下的九百九十八米,突然升出一種茫然之感。
這時,他終於知道爲何一百多名仙帝都失敗了,他們敗給的,不一定是聖路,也是自己的心。
只兩米,就如此痛苦了,而前方還有漫漫無盡的路,不誇張的說,幾乎是沒有盡頭的,哪怕是他,都有些動搖了。
而這,是武者最忌憚的,自我否認,認爲自己不能做到,那麼,就一定做不到了。
“聖路,天地大路,原來是這樣嗎?”突然,楚巖感覺自己對聖路的理解更多一分。
原來他不知道聖路是什麼,又因何而生,可當他肉身真切的走在這一條路上時,卻有些明白了。
所謂聖路,其實更像是一種意志力的磨鍊,對自己信念的加深,千錘百煉,最終抵達盡頭,成就道統。
可這一條路,真的很難。
第二米承受下來,楚巖吐出口氣,直接邁出下一步。
他甚至不敢讓自己去思考,因爲他怕一旦停下,就再也不敢往前了。
時間慢慢流逝,眨眼間,一百天過去,這時間看似很長,可其實楚巖也不過才走出十三米而已,照這個速度,他想要完全度過聖路,可能要三十年,甚至更久的時間。
這一天,玄陽聖帝來此,看見聖路中已沒有人樣,渾身血漬的楚巖有些詫異,因爲楚巖雖慘,可還活着。
“他和之前的一些人比起來,都不太一樣。”玄陽聖帝淡淡道。
“當然。”君王笑道,隨即突然道:“玄陽,你信命麼?”
玄陽聖帝愣了下,搖搖頭:“我是醫者,自然不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信。”君王像是自言自語,看向楚巖:“那你知道,什麼叫做天命之子嗎?”
“順應天命,應運而生?”玄陽聖帝問道。
“當然不是。”君王大笑一聲:“所謂天命之子,生來,便是爲逆天而上的,打破天命,打破一切規則,這樣的人,纔是天命之子,而他,會是這樣的一個人,你信麼?”
玄陽聖帝眉頭皺的更緊,沉吟下道:“當年老師在世,曾和我提過一個人,神宮秦若夢,謎一樣的女子,在那個時代,被譽爲天命之女,造勢,創神宮,逆天意,可最終,她失敗了。”
“失敗?”君王笑的更加肆意:“你錯了,神宮,從未敗過,神宮之敗,只是想要敗,纔會敗,否則,又如何會敗?”
玄陽聖帝眉頭皺的更緊,他也是仙域老一輩的人,接近神宮時代,對那個時代的事情知曉一些:“我其實一直很好奇,神宮也好,九天王族也罷,你們,究竟想要做些什麼?”
停頓下,玄陽聖帝又道:“老師曾說,這天下有一些人,生來便是與天博弈的,可你們,究竟想要什麼?”
君王詫異的看向玄陽聖帝,笑道:“鬼醫小子當年天賦很好,精通天道推算,不是算出一些東西來了嗎?怎麼,他沒告訴你嗎?”
玄陽聖帝搖搖頭:“老師說,我的命不夠硬,所以不讓我參與進去,凡是能與天博弈的人,要麼是有大氣運傍身,要麼是命極爲硬的人。”
“哈哈,鬼醫小子倒是聰明,不過他沒說錯,你的命不夠硬,這一盤棋,你下不了。”君王大笑,隨即獨自低喃聲:“要有大氣運傍身或是命極爲硬的人嗎?也不知道我算哪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