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鈺回京之後便有一連串的安排,今夜軍營那邊也有安排,他知道蘇子謙說的軍營那邊出事了必定指的是極爲嚴重的事情,否則的話下面的怕是都處理完了,也不會來找他。
這件事情牽扯太大,他不得不去,於是他輕聲道:“你先休息,我去去就來,屋子裡雖然沒有侍侯的丫環,但是四周卻有暗衛,你有什麼事情喊一聲,他們可以替你處理。”
蘭晴萱輕輕點了一下頭道:“我知道了,你小心些。”
簡鈺趁她不注意在她的脣上輕輕印下一吻,含笑道:“你放心好了,只是些許小事。”
簡鈺離開之後將戰殺喚了過來,讓他去把墨珠和墨妍尋來,蘭晴萱在王府暫住的這幾日,就由兩人來照顧。
蘭晴萱獨自一人躺在大牀上,因爲換了一個陌生的環境,她這般躺在牀上一時間難以入睡。
牀單被套雖然是新換的,卻還是沾染了簡鈺的味道,雖然這股味道讓她安心,但是心裡卻終究有些擔心簡鈺,只是她自己也知道,她就算是再擔心他也幫不上他的忙。
蘭晴萱躺了好一會,依舊沒有睡意,她索性爬起來看看簡鈺平素住的地方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屋子裡的東西不算多,紅木的傢俱貴重卻低調,案上的擺件不算多,卻件件精緻。
她將衣櫃拉開,裡面放着簡鈺的衣服,除了親王的正裝和朝服外,他平素穿的衣服竟是清一色的白色,他得多愛白色啊!
她靜靜地站在原本應該屬於簡鈺的房間,心裡原本有的浮躁也漸漸遠,未來也許難料,但是她沒有什麼好怕的,路總歸要往下走。
她的手輕輕敲在桌面上,發出簡單而又單調的聲音,她微微一笑,轉身去了前面的小廳,她隨手抽了一本書,一張紙卻從裡面掉了出來,她彎腰撿了起來,將那張紙打開,卻是她的畫像。
她當即呆在了那裡,那副畫像畫得很是簡單,粗粗幾筆就勾出了她的樣子,很是傳神,連她在靜坐時喜歡用左手玩帕子的的細節都勾了出來。
這樣的畫只有對她觀察入微且極爲了解她的人才畫得出來。
她不知道簡鈺是何時畫的這張畫,只是之前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他絕對沒有畫過,那麼這張畫必定是兩人分開之後他畫下來的。
她一直都以爲簡鈺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句話是胡扯的,此時看來他的確有想她。
蘭晴萱的眼裡透出淡淡笑意,心剎那間就暖了起來,眼裡的笑意也濃了些,她看了看那張畫,見一旁的書桌上放着幾張宣紙並一墨一硯一狼毫,她的眼睛轉了轉,伸手將墨磨好,然後取過狼毫直接做畫。
她幾乎是想都沒有想就畫出了一張畫,那張畫只是一個背影,畫中的男子立在水面之上,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握着魚竿,白衣如雪,有若謫仙下凡。
他是她到這個世界之後見到的第一個人,她到現在都能清楚的記得她看到他第一眼裡心裡的感覺,是震驚也是驚訝,所以不管他後續如何痞氣他在她心中最初的印象都是那個站在水面有如謫仙的樣子。
她的眼裡笑意濃了些,然後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一件事情,她在想簡鈺。
這個認知讓她的心裡泛起了暖暖的甜意,原來有個人想着竟也如此幸福。
她將狼毫放下,拿起宣紙看了看,眼裡的笑意濃了些。
在蘭晴萱畫下簡鈺這張畫像的時候,萬戶侯府裡已經鬧成了一團。
兵部尚書苗振北下朝之後聽說苗謹心出了事情,聽得苗夫人添油加醋的把事情說了一通之後,他再看着渾身狼狽且昏迷不醒的苗謹心,當即氣不打一處來,直接就奔到萬戶侯府要說法。
他到的時候鳳姬天不在,他是男子,終究不可能直接對着崔氏等一衆女眷大發脾氣,只是陰着一張臉等鳳姬天回來。
只是鳳姬天先是去了軍營,然後又拐到洛王府一趟,苗振北在花廳裡直把茶盞裡的茶喝得沒了半點味道,鳳姬天還沒有回來。
苗振北原本就是憋了一肚子氣來的,他越等氣越大,當即抽刀把桌子砍成兩半,然後拎着刀子直接就走了,一衆下人看到他那副樣子早嚇得不輕,沒有一個人敢說什麼,只是見他走了,又都鬆了一口氣,然後直接去稟報崔氏,崔氏也暗暗鬆了一口氣。
只是崔氏知道苗振北今日沒有等到鳳姬天,那麼他還會再來,她心裡頓時滿是憂慮,今日的事情怕是不好了結。
苗振北走後不到一刻鐘,鳳姬天才回到侯府。
鳳姬天來洛王府之前是他剛從軍營出來聽到別人說起在沈園裡發生的事情,更聽說簡鈺將蘭晴萱帶回了洛王府,所以沒有回侯府直接先到了洛王府探探簡鈺的口風,卻沒有料到他簡鈺直接讓蘇子謙將他打發走了,他連簡鈺的人都沒有見到。
他在回侯府的路上將這些事情細細想了一遍,雖然覺得簡鈺這一次對他避而不見有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在做戲,但是卻也表明了簡鈺的立場。
簡鈺是明明白白的告訴他,簡鈺對於侯府處事的方法和態度極度不滿,所以他纔會把蘭晴萱帶進洛王府暫住,這種行事風格固然是簡鈺平素的行事風格,但是鳳姬天卻沒有哪一次比這一次更明白簡鈺的心思。
他之前在千源城的時候,其實曾經細細打聽過蘭晴萱的事情,知道她並不是那種任人欺負之人,不說別的,光說蘭府裡的那些人,但凡處心積慮害過她的,沒有一個有好的下場。
鳳姬天之前覺得蘭晴萱能將蘭府的那些人治得服服帖帖,很大程度是因爲簡鈺出手了,可是他此時卻覺得這件事情和他想像中的有些偏差,蘭晴萱這個他遺落在外的女兒,怕是不但繼承了秦若歡的美貌,還繼承了秦若歡的智慧和手段。
他不用回去問崔氏和鳳無咎,便能將今日的事情猜出個七七八八,畢竟鳳無咎對簡鈺的心思他這個做父親的也是瞭解的。
只是他並沒有料到這一次的事情竟會掀起如此大的波瀾,朝中兵權最重的人,一個是簡鈺,一個是兵部尚書,另一個則是他。
今日的事情雖然看似後宅裡女子的爭鬥,若是深究起來怕是還會影響到朝堂的格局。
鳳姬天越想心裡的火氣就越旺,他才一進侯府,就有有下人稟報了崔氏,崔氏當即便帶着鳳無咎去二門處接他,他一進來,崔氏便紅着眼睛迎上去道:“侯爺,你可算回來了!”
鳳姬天知道她此時這副樣子是爲何,他的眉頭微皺,鳳無咎也淚眼濛濛地道:“父親……”
鳳姬天看了兩人一眼後直接道:“到忠義堂說話。”
崔氏和鳳無咎聞言都愣了一下,忠義堂是侯府裡用來議事的地方,那裡供奉着不少和鳳姬天出生入死的將士的牌位,平素家裡的女眷是不是讓去的。
鳳姬天卻並不理會兩人,大步朝前走去,兩人只得跟在後面。
平素鳳姬天最喜歡鳳無咎,寵她寵得緊,不管什麼事情只要她一落淚,鳳姬天便會來哄她,今日裡卻是隻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鳳無咎的心裡生出了幾分不安,卻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用力拉緊了崔氏的手,崔氏看到鳳姬天這副樣子知他必定已經聽到了什麼,她的腦子飛快的轉着,此時的情況和她最初預計的有些偏差,眼下她需要重新去想應對之法。
她隱隱覺得他們去了忠義堂之後,事情怕是更加說不清楚,且在那裡,鳳姬天做了太多殺伐果絕之事,保不定這一次他還會直接發作。
崔氏咬了咬脣後道:“侯爺,你回來的正好,這侯府裡怕是裝不下晴萱這尊大佛。”
鳳姬天聞言停下了腳步,崔氏見他停了下來,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臉上換上一副無比委屈的表情道:“今日在沈園裡的事情想來侯爺也聽說了,這些日子我是如何待晴萱的侯爺也是知曉的,我實在是沒有料到她的心腸竟如此惡毒!”
鳳姬天的眼睛微微一眯,淡聲道:“現在你們把今天發生的事情細細說一遍。”
崔氏依言將今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她說的大部分都是事實,只是中間略去了她將蘭晴萱迷暈,苗謹心進來的事情,自然也就將定國公二公子的事情也略了過去。
她說完之後無比委屈地道:“我們出去的時候晴萱就在屋子裡休息,我和無咎原本打算去問景樓裡看看今年誰的詩奪了魁就回來,沒料到王爺要聽晴萱彈曲子,我們就一起過去了,我更沒有料到的是屋子裡竟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她說到這裡又哭了一聲道:“洛王一直都不喜歡苗謹心,晴萱的琴彈得如何今日大家都聽到了,洛王突然要去聽她彈琴,然後屋子裡就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實在怪異得緊,這些我原本也覺得沒什麼打緊的,只是苗府明顯誤會我們了。”
“父親是不知道,那苗夫人不是一般的野蠻,你看看她把母親打成了什麼樣子!”鳳無咎輕泣道,整個人委屈無比。
鳳姬天這纔看了崔氏一眼,此時幾人站在九曲迴廊下,迴廊裡掛着幾盞燈籠,他藉着燈光看見崔氏的臉半邊腫了起來,此時一片青紫,頭髮似乎也扯落了些,看起來無比狼狽。
鳳姬天看到崔氏這副樣子微微皺起了眉頭,他和崔氏做了多年夫妻,崔氏出身顯赫,兩人做了多年夫妻他從來就沒有看過她副樣子。
他冷冷地道:“苗府也太過份了些,竟敢這樣打你!”
崔氏抹了一把淚後道:“我挨些打原本也不妨事,只是這件事情苗府明顯對侯府有些誤會,苗府只有苗謹心一個女兒,她出了這樣的事情,苗府那邊怕是不會罷休,往後只怕還會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