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晴萱的心裡不由得一緊,她知道如果這血還不止住的話,後果就難料了。
她咬了咬牙,沒有急着去縫合外面的傷口,而是取出銀針替五姨娘直接鎮住了身上的穴道。
那穴道一被鎮住,血流當即便下了不少,她的眼睛一眯,當即又將她之前就已經準備好的藥材又取出了另一包來,那包藥材雖然止血的效果極好,但是卻有極強的副作用,不到萬不得已,她不願意用。
而此時這種情況卻是不能不用了,她的眼睛微微一合,當即便將那些藥敷在五姨娘的傷口處,原本還在流的血剎那間便止住了。
蘭晴萱輕輕鬆了一口氣,做完這些之後,她知道五姨娘的命便算是救回來了,她估算了一下時間,然後將她鎮在五姨娘身上幾處穴位的銀針拔了出來。
她再細細地觀察了一番,發現五姨娘的傷口沒有再出血,她這纔算是鬆了一大口氣,然後才動手將五姨娘表皮上的傷口縫合起來。
她將傷口縫完之後,她已經汗透重衣。
她這樣縫合的方式,早已經把錦娘和冰月驚得不輕,只是因爲她之前有話在,沒有人敢多問一句。
冰月此時見她將這件事情處理完,這才壯着膽子問道:“大小姐,夫人她現在如何呢?”
蘭晴萱伸手替五姨娘把了一下脈,脈像雖然有些虛弱,但是卻已經沒有性命之憂,她輕聲道:“你家主子已經沒事了。”
“那她現在怎麼還不醒來?”冰月忍不住道。
蘭晴萱微微一笑道:“因爲我給她打了麻藥的緣故,等藥勁過了,她也就醒來了。”
冰月有些將信將疑地看了蘭晴萱一眼,卻又見五姨娘的胸口輕輕起伏,明顯是還活着,雖然一顆心還吊在那裡,卻終究鬆了一口氣。
蘭晴萱還是第一次一個人做這樣的手術,方纔精神也是高度集中的,此時一放鬆下來,只覺得整個人累到極致。
錦娘替她將字額前的汗擦了擦後道:“小姐要不要先去休息一會?”
蘭晴萱淡笑道:“不用,我只是方纔太過緊張罷了,一會就會好,且外面的那些人根本就不可能會給我休息的機會。”
她的話音一落,外面便已經響起了腳步聲,她的眼裡有一抹了然,然後便聽得崔氏的聲音傳來:“晴萱,你怎麼能這麼惡毒,你和疏影無怨無仇,爲何要害她的性命?”
這樣的開場白,蘭晴萱聽過好幾回類似的,雖然她覺得這樣的話殺傷力不算太大,但是卻終究覺得這話是裝白蓮花的最佳用詞。
崔氏從屋子裡出來之後,其實並沒有走遠,她沒有走遠的根本原因在於:一,她能很清楚的聽到屋子裡的動靜,雖然她覺得中了子禍的人不可能活得下來。二,她一直守在這裡,更適合裝委屈的樣子,適合見人就說她是被蘭晴萱趕出來的,然後她心繫五姨娘。三,萬一裡面有什麼不在她的計劃之類的事情,她也能及時出現制止,從而實現她自以爲極爲完美的計劃。
她在屋外聽到裡面孩子的哭聲時她的心裡是有些震驚的,她方纔進去的時候曾讓穩婆查看了五姨娘的身體情況,已經知道五姨娘這一次很可能會難產。
她覺得在這種情況下,五姨娘要順利的把孩子生下來機率不大,此時聽到孩子的哭聲,在她看來也不過是五姨娘命大,又或者是蘭晴萱瞎貓碰上死老鼠般的讓五姨娘腹中的孩子生下來。
而她素來覺得她是個有品的女子,大人再怎麼鬥也不會刻意去傷害孩子,所以對於孩子的出生,她覺得她還是能忍受的。
於是她又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原本是打算等到裡面哭聲一片,想着五姨娘會命喪黃泉,但是她沒有料到的是,屋子裡雖然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但是屋子裡始終沒有聽到哭聲,且那些血水此時已經完全停了下來。
崔氏到此時終究覺得有些不對勁,所以才進來探看,只是她之前已經和蘭晴萱撕破了臉,此時要進去總歸要找一個合適的名目纔是,所以就有了上面的開場白。
蘭晴萱覺得崔氏既然這麼喜歡唱戲,那麼她必定要將最精彩的戲留給崔氏來唱,所以她一聽到崔氏的聲音就直接奔到門口。
她淡笑道:“夫人進來做什麼?這裡眼下沒有夫人的事情,請夫人出去。”
她方纔給五姨娘剖宮產的時候,身上濺滿了鮮血,此時這般走在崔氏的面前,整個人倒有些像從血水裡撈出來的一樣,看起來有一種難言的氣勢還有幾分淡淡的戾氣。
崔氏沒料到她會堵在門口,一時間倒嚇了一大跳。
蘭晴萱往前一逼,就算她平素見多了世面,此時也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蘭晴萱看到她後退的樣子,眼裡添了一抹譏笑。
崔氏看着蘭晴萱道:“你怎麼成了這副樣子,疏影呢?”
蘭晴萱一雙眼睛冷冰冰地看着崔氏道:“我成這副樣子,不是正合你心意嗎?五姨娘現在在哪裡,似乎也輪不到夫人你來過問!”
她說到這裡,眼裡換上一抹陰沉的神色,瞪大眼睛惡狠狠地看着崔氏道:“夫人今日裡做下這樣的安排,不就是想看着五姨娘死,我受到牽連,更將所有的人全部調走,將五姨娘請來的穩婆也趕走了,夫人就不怕五姨娘她半夜來看你嗎?”
她此時的話是在誤導崔氏,乍一聽,倒有些像是五姨娘已經死了一般。
崔氏一聽到蘭晴萱的話時眼裡的得意是無論如何也掩不住,面上卻還是做出了悽然之色,她看着蘭晴萱道:“你方纔說什麼?疏影死呢?”
蘭晴萱順着她的話往下道:“這不正是夫人想要的結果嗎?怎樣?夫人現在高興了嗎?”
崔氏此時心裡當然很是高興,卻看着蘭晴萱道:“你方纔硬要闖進去的時候我對你說什麼呢?我一直勸你不要進去,可是你卻一個字也不聽,你一個姑娘家,又如何能做這樣的事情?是你害死了疏影!”
她說完這句話當即又大聲道:“來人,把大小姐帶下去,疏影出事了,快去將侯爺請回來!”
當即便有幾個婆子要來拉蘭晴萱,蘭晴萱伸手將手裡的銀針露了出來,這裡所有的人都知道方纔蘭晴萱用銀針把人扎得自己狂抽自己的事情,一看到蘭晴萱的銀針一時間愣是沒有一個人敢靠近。
蘭晴萱的眼睛微微一斜道:“我倒想看看,誰敢動我!”
崔氏的眸光深了些,蘭晴萱看着崔氏道:“夫人說要請父親回來,我現在就在這裡等父親回來,只要父親回來了,他想怎麼治我的罪都可以,但是夫人你……”
她伸出帶血的手指指着崔氏道:“你沒有資格處罰我!”
她這是在人前明着無視崔氏,崔氏的眼皮子跳了跳,冷笑道:“大小姐是侯爺的心頭肉,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傷到大小姐一分,只是眼下這樣的光景,大小姐最好還是先好好想想,你把疏影給害死了,你要經侯爺怎樣的交待。”
蘭晴萱的眸中有了悽在之色,卻無比冷靜地道:“那是我的事情,不勞夫人費心。”
崔氏冷笑道:“你這麼有主見,這麼能幹,你的心我還的確是操不了。”
她說完眼睛一斜道:“我現在不動你,你讓開,我要進去看看疏影。”
蘭晴萱的舉動,在崔氏看來不過是心虛着硬撐,只是眼下還是先去看看五姨娘比較妥當,她行事素來妥貼,也相信眼見爲實這件事。
蘭晴萱往門中一坐,手裡把完着銀針道:“我今日就守在這裡,我倒想看看誰敢進來。”
崔氏的眼皮子再次跳了跳,蘭晴萱的眸光微冷,緩緩落在了崔氏的臉上道:“在父親沒有回來之前,任何人休想踏進這房門半步。”
崔氏氣得胸口直起伏,這侯府的後宅就是她的天下,在這裡還從來就沒有人敢這樣對她說話。
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想要上前,卻終究怕蘭晴萱手裡的銀針,而蘭晴萱那副冷然的樣子,加上她此時身上染滿了鮮血,那樣子竟讓她這個什麼事情都見過的人生出了濃郁的寒意。
崔氏冷笑一聲道:“若我一定要進去呢?”
蘭晴萱的嘴角微勾道:“那我踩着我的屍體進去吧!左右今日已經出了這樣的事情,髒水也被淋到了我的身上,若是再能把夫人一起拖下地獄,也是划算的。”
她雖然在笑,但是眸光冷若千年玄冰,崔氏從來都沒有想過這樣的話從蘭晴萱這個只有十幾歲的少女嘴裡說出來,竟有如此大的殺傷力。
只是她素來是個好強的,又哪裡會就此被蘭晴萱嚇到,她冷冷一笑道:“你若執意如此,那我就成全你!”
她說完手一揮,她的身後便站了兩個健壯的男子,眼見得那男子就要衝到蘭晴萱的面前,忽聽得一記男音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