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鈺喜歡蘭晴萱睡着時的那分安寧與淡然,他覺得看着那樣的她,就算京城的暴風雨從未停歇,那也沒有什麼好怕的。
只是他也知道她的睡眠一直都很淺,稍微有些動靜就會將她吵醒,所以他的動作也放到最輕最柔。
屋子只在角落裡點了一盞油燈,油燈外還套了一個燈罩,所以屋子裡的光線很是昏暗。
那幽黃的光照在簡鈺的側臉,讓他整個人多了一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溫和與淡定。
他輕掀被角,準備躺進去,就算是如此細微的動作也讓蘭晴萱感覺到了,她的睫毛動了動,卻沒有了睜開眼睛,而是一個翻身直接摟住了簡鈺的腰。
簡鈺的嘴角微勾,伸手輕摟着她,然後便聽到她輕柔的聲音傳來:“都安排妥當了嗎?”
其實蘭晴萱自簡鈺進來的時候就有感覺,當他在她的牀畔坐下時,她便已經醒了。
女子清麗的聲音在這片靜諡的夜裡,顯得很是清脆悅耳,縱然帶着幾分剛睡醒的慵懶,聽在簡鈺的耳中,卻帶着更加濃郁的誘惑。
簡鈺輕聲道:“我吵醒你呢?”
蘭晴萱將頭埋在他的胸前道:“算不得是吵醒,只是我一向睡眠比較淺罷了。”
簡鈺的手輕輕撫上她的發,她有一頭烏黑柔順的頭髮,此時他摸在手裡,只覺得那發便如絲一般在他的指間流過,那極致的順滑撩拔的他的心也跟着一動。
她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便將頭微微探了出來,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他也在看她,那雙漂亮的鳳眼如幽潭一般透着誘惑惑,黑得幽深。
蘭晴萱沒料到會看到他這樣的目光,當下便將目光抽了回來,如小貓一般趴在他的胸前道:“現在是什麼時辰呢?”
“剛過子時。”簡鈺輕聲答道。
蘭晴萱一想也大概是這個時辰,她輕聲道:“簡鈺,你騙人!”
她這句話有些沒頭沒腦,但是簡鈺卻聽懂了她話裡的意思,輕笑道:“我沒有騙你,在這間屋子裡只要曾經下過雪,不管此時有沒有下雪,都能聽到雪落的聲音。”
蘭晴萱輕哼一聲道:“那我怎麼沒有聽到?”
簡鈺柔聲道:“你需要用心去聽。”
蘭晴萱對於他的這句話明顯是不信的,當即又輕哼了一聲,氣呼呼地在他的胸口蹭了蹭。
她這副舉動多少帶着一股孩子氣,他知她這是在惱他今夜和夜瀾商議事情的時候沒有帶上她,只是她這副樣子實在是太過可愛,那般一蹭,倒讓他的心在瞬間融化。
他輕擁着她道:“以往每年冬天我都會到這裡來住上幾日,爲的就是聽雪落的聲音,只有在萬物俱靜的時候,才能聽得到,你聽!”
蘭晴萱豎起耳朵去聽,卻什麼都沒有聽到,她不由得扁起了嘴。
簡鈺卻又道:“不過今夜我聽到的卻已經不再是雪落的聲音,而是花開的聲音。”
蘭晴萱聞言微愕,簡鈺低頭在她的額前印下一吻的時侯,她的心剎那間就靜了下來,在那一刻,她聽到了窗外北風吹過雪地的聲音,聽到那些被吹起的雪從天際落下的輕柔之音。
那種感覺美妙到極致,輕輕柔柔,溫溫軟軟。
那種聲音蘭晴萱還是第一次聽到,她突然就明白簡鈺爲何說只要曾經下過雪,那麼就能聽到落雪的聲音,原來如此。
她輕笑一聲,從簡鈺的懷裡爬了出來,將牀畔的小窗打開,簡鈺怕她凍着,伸手將被子搭在她的身上。
今夜月光皎潔,窗外素白一片,羣山在眼前起伏,山嶺在月光中透着法潔淨到極致的白。
風吹起雪花,雪花在空中打個旋兒,然後再落下。
“美嗎?”簡鈺輕聲問道。
蘭晴萱的眼裡透着暖暖的笑意,重重點了一下頭。
簡鈺將窗戶關上,將她擁進懷裡,她的手放才放在外面片刻,天寒地凍的天氣已經將她的手凍得有些冷了。
她壞壞一笑,直接將手伸進他的胸膛取暖。
乍探進胸口的冷意讓簡鈺打了個寒戰,卻並沒有伸手將她的手捉出來,而是將她擁得更緊了些。
她瞪大一雙眼睛看着他道:“簡鈺,我們已經成親了。”
“然後呢?”簡鈺有些好笑地問道,他雖然想她往某些綺麗的方向說,但是卻也知依她的性子後面的話必定不是他想的那般。
蘭晴萱輕聲道:“然後你的事情也不用瞞着我,我雖然不算太有能力,但是卻也想和你共同進退,簡仁處心積慮的想要對付你,我知你有法子應付他,但是我還是想和你一起面對所有的事情。”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看着簡鈺的眼睛,透着一分堅定。
簡鈺原本讓她上來休息,是覺得那些事情有他一個人煩心也就夠了,沒必要讓她也跟着心煩,所以纔會讓杜琪娘帶她上樓來休息。
卻沒有料到她的心裡是這樣想的,這種感覺簡鈺說不上來,但覺得心裡都是暖的。
他柔聲道:“好!”
蘭晴萱又如小貓一般靠近他的懷裡,在他在她的身側,她心安。
不管以後會面對什麼樣的事情,兩人都會相守在一起,那就足夠了。
這一夜,蘭晴萱睡得很安心,她雖然覺得簡仁是個渣渣,但是隻要她和簡鈺在一起,那便沒有什麼好怕的,再大的風浪她都有信心安然度過。
簡鈺看着靜靜睡在他身邊的蘭晴萱,心頭泛起從未有過的溫暖,他的手輕輕撫過她光潔的背,在這個北風呼呼的夜裡,他覺得無比的安心。
第二天一大早,簡鈺和蘭晴萱都醒了過來,兩人相對一笑。
樓下的杜琪娘和呂三思都已經起來了,見兩人從上面下來,倆人只覺得眼前一亮,簡鈺人才出衆,蘭晴萱也極爲出色,這樣的倆人實在是一對壁人。
“都準備好了嗎?”簡鈺這句話是問夜瀾的。
夜瀾點了一下頭,簡鈺的眸子裡閃過一抹寒茫,卻淡聲道:“我們用過早膳再離開。”
杜琪娘忙早膳端了出來,只是一些雜糧的稀飯,以及幾個饅頭,還有一碟新鮮的青菜和半瓶鹹菜。
幾人匆匆用過之後便出發了。
簡鈺昨夜在商議事情的時候呂三思和杜琪娘都在,兩人又都極度不喜歡簡仁,此時遇到這樣的事情,他們自然不能袖手旁觀,都從簡鈺那裡討來了一些事情做。
所以他們也跟着簡鈺一起離開了,只是倆人和前面的一個路口就和簡鈺分開了。
夜瀾在他們走了之後問簡鈺:“王爺,太子這一次動靜太大,這件事情一旦處理不好只怕會有極大的麻煩,把他們捲進來會不會不太好?”
簡鈺的眸光幽遠,他輕聲道:“他們和太子之間原本就有些恩怨,只是他們是江湖中人,有些時候也實屬無能爲力,這一次他們若是能袖手旁觀,那也不是他們了。你也不用替他們擔心,就算今日的事情進行的不順利,我也不會讓他們捲進這一場麻煩裡來。”
夜瀾聞言眼裡滿是敬佩,他對簡鈺最敬佩的地方,就是簡鈺不管是對身邊的朋友還是下人,都是極爲道義的,他會設身處地的爲他們想一想。
他輕聲道:“王爺對他們的心思,他們想來也是清楚的,他們能成爲王爺的朋友,也實是他們的幸事。”
簡鈺靜靜地坐在馬車上,卻沒有接夜瀾的這句話。
蘭晴萱感覺到了他在出神,問道:“怎麼呢?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嗎?”
簡鈺笑着搖了搖頭,卻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且淡淡地對夜瀾道:“其實這件事情倒是未必。”
夜瀾微愕,簡鈺卻已經摟着蘭晴萱策馬奔了出去。
蘭晴萱靠在簡鈺的懷裡,只是她此時的心情和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沒有那麼輕鬆,反而透着一股緊張,她知道今日的事情如果一旦處理不好,後果會非常嚴重。
她輕聲問道:“簡鈺,如果這一次簡仁算計失敗的話,你會不會真的要南下賑災?”
簡鈺淺笑道:“你覺得我要不要去?”
“這些事情哪裡是我能安排的。”蘭晴萱輕哼一聲道。
簡鈺將她摟得緊了些道:“若是你想和我一起去的話,那我就去,你若是不去的話,我就不去。”
他這句話怎麼聽怎麼任性。
蘭晴萱皺眉道:“簡鈺,你不要胡來,這種事情又哪裡能這樣處置?”
“爲什麼不能?”簡鈺輕聲道:“我雖然是大秦的皇子,是父皇親封的洛王,但是我更是你的相公,雖然那些太傅大學士們都喜歡說沒有國就沒有家,但是對我來講,沒有家也就同樣沒有國,若沒有我心愛的人陪在身邊的話,那天下是什麼樣子,又與我何干?”
這樣的話從簡鈺的嘴裡說出來,蘭晴萱有些目瞪口呆。
簡鈺卻已經在她的耳畔輕輕地,用極爲委屈的聲音道:“再說了,我們纔剛成親,父皇之前攪了一回我也忍了,若是真的讓我去賑災的話,那他也真是太不講情面了!我們倆個倒現在都還沒有圓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