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晴萱的眼睛微微一眯,崔承志又接着道:“這一次江南的瘟疫之所以會發展到這一步,是那些當官之人的嚴重瀆職!王爺這一次對他們的懲罰實在是大快人心!”
“你這馬屁拍得太過了些!”蘭晴萱的話裡已經有了一分的厲色。
崔承志的語氣無比堅定地道:“這不是馬屁,而是我的心裡話!之前我也曾聽說過不少洛王的事蹟,但是說句實話,在洛王沒來之前,我對於傳聞中的關於洛王的那些事蹟,我並不是太相信的,總覺得他也許只是比太子好一點點,然後心卻還是黑的,可是這一次我親眼看到王爺捨生忘死的爲江南的百姓謀劃求生路,如此大手筆的懲治貪官,我便知道王爺其實比起傳聞來還要好得多!”
“有沒有人告訴你,有時侯說錯話是要掉腦袋的?”蘭晴萱的語氣冰冷。
“若這一次我不能爲王爺所用,那麼就算是掉了腦袋也只是我識人不清,是我自尋死路,怨不得任何人。”崔承志朗聲道。
他這些話倒也是他的心裡話,他自負有才,能爲百姓做很多事情,但是這些年來的抱負卻一直沒有施展的機會。
他知道如果這一次的機會他沒有抓住的話,那麼很可能還得回龍山縣當縣令,然後這一輩子再無出頭之路,不是說龍山縣不好,而是那個地方實在是太小,他想要更大的施展空間,若是可以的話,他甚至願意效忠於簡鈺,爲天下的百姓謀求福利。
蘭晴萱冷笑道:“你這副樣子,本妃瞧着的確是尋死的,來人,把他拉下去砍了!”
她的話一說完,呂萼兒看了她一眼,想勸又不敢勸,於是輕咳了一聲。
而守在外面的暗衛,此時聽到蘭晴萱的話後直接奔了進來,伸手就來拉崔承志。
崔承志在說那些話之前,雖然存兩種打算,一種是死,另一種是一飛沖天,可是此時蘭晴萱真的要殺他的時候,他的心裡又生出了極爲濃郁的悲涼。
他原本一直不敢看蘭晴萱,此時卻不自覺地擡頭看她。
他這是第一次看到蘭晴萱的樣子,她看起來纖細而又瘦弱,是難得一見的美人,一雙眼睛明亮通透,此時也正在看他,見他的目光看來,她的目光竟是一點不避。
崔承志的此時不知道該用什麼言語形容他的心情,看到蘭晴萱的那雙眼睛時,他的心裡有些絕望,因爲那雙眼睛非常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他終是忍不住道:“王妃殺了我也好!至少能斷了我的念想!”
他說完這句話後仰天長嘆道:“大秦要亡國了!”
“胡說八道!”蘭晴萱冷斥道:“你真的是不知所謂!”
她說完這句話後又道:“崔承志,就你這樣的心志也想爲百姓謀求福利,簡直是蠢不可言。”
崔承志愣了一下,她又道:“事情一件未做成,卻只知道逞口舌之快,你若連命都沒有了,其他的事情都空口白話。還有,大秦的國運又豈是你一介小小縣令能預言的?”
崔承志再次一愣,蘭晴萱的眸光冷咧,她不緊不慢地道:“你說大秦要亡國,我偏生不信!不如我們打個賭!”
她說完這句話後緩緩地道:“你這條命今日我暫且先留着,你最好記住你今日裡在我面前說的話,往後若是沒有做到的話,我會立即派人取了你的狗命。至於現在,來人,先將他拉到一旁偏房裡關着,沒有我和王爺的允許,任何人不能將他放出來!”
衆暗衛聞言,齊齊應了一聲,一把將就崔承志拉了下去,崔承志被拉走的時候,還不知道蘭晴萱到底是要他的命還是不要他的命!
崔承志被拉下去之後,呂萼兒問道:“王妃真要殺了他啊?”
“要真的想殺他的話,他現在只怕已經死了。”蘭晴萱輕嘆道。
呂萼兒聽她這麼一說倒又放心了些,輕聲問道:“那王妃打算如何處置他?”
“他是朝庭的官員,我沒有處置他的權利,這事得看王爺的意思。”蘭晴萱說到這裡看着呂萼兒道:“你平素不是多事的,這一次怎麼對他的事情格外關心?”
呂萼兒笑道:“也不是我對他的事情格外關心,只是覺得南方的官場亂成這副樣子,王爺和王妃不可能一直呆在南方處理這邊的事情,再則就算是把上面的官員革職查辦了,下面的官員未必就會怕,南方官場的腐敗怕是比王爺和王爺最初預期的還要厲害得多,否則的話不會一個小小的門房就敢要一百兩銀子的領路費。”
這事蘭晴萱之前也曾細細想過,呂萼兒說的的確是實情,她和簡鈺不可能久呆在這邊,而且他們也沒有精力事無鉅細的去過問那些事情,總歸得找一個信得過人來處理這些事情。
簡鈺身邊的能人無數,但是那些人很多都在朝中有任職,根本就顧了這邊事情,能處理這邊事情的人還需對這邊有所瞭解,所以崔承志算是一個極爲合適的人選。
蘭晴萱看着呂萼兒笑了笑道:“你想的的確很周全,若不是崔承志已經有妻兒了,我怕是還以爲你看他了!”
呂萼兒長嘆一口氣道:“王妃近來和王爺感情大好,也不帶你這樣的!”
蘭晴萱微微一笑道:“知道你是生長在南方,對這邊的感情比北方要深得多,此時比其他人更加關心南方這邊的事情,也是極正常的。”
呂萼兒嘆道:“是啊!我是在這邊長大的,所以對這邊的感情很深,在我的記憶中,南方原本處處繁華,到處都可以見到繁華城市,可是如今卻成了這副模樣,我看着也心疼。”
蘭晴萱輕聲道:“你放心好了,有王爺在,必定會妥善處理這些事情。”
呂萼兒點了一下頭,輕聲道:“王妃也是在南方長大的,只是你之前是高門閨秀,可能不是太清楚民間的那些事情,所以也不知道崔承志的事情。”
“聽你的口氣似乎對他有很多瞭解?”蘭晴萱問道:“要不你來給我講講關於崔承志的事情?”
呂萼兒想了想後道:“若要說崔承志的事情,從明面上來講,用愛民如子,奉公廉潔這八個字就能概括的,倒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但是有個細節我還是想跟王妃講講。”
蘭晴萱點了點頭,呂萼兒這才道:“當初崔承志剛到龍山縣的時候,那裡因爲水渠斷料,連着幾年龍山縣顆粒無收,衆百姓聚衆鬧市,在崔承志之前的前幾任縣令只知道貪沒錢財,曾將上面拔下來修水渠的銀子貪了個七七八八,而後面的官員見百姓鬧事,朝庭再可能拔銀子下來修水渠,所以沒有人願意到龍山縣去當官,朝庭這才把崔承志調了過去。”
這件事情方纔崔承說的時候也提到過,只是他說的並沒有呂萼兒說的那麼嚴重,她問道:“崔承志是如何解決這件事情的?”
“他上任之後,先把家裡的銀錢全部捐了出來,當着全縣百姓的面說,當官不爲民做主,不如回家紅薯。他表完態之後就帶着所有的衙差一起去挖水渠,是山上採集石料,百姓原本以爲他是個貪官,在見到他行事的風格之後,才知道誤會他了,所以就跟他一起去修水渠,愣是這樣,將原本橫空而斷的水渠重新修好了,而在這個過程中,他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家中因爲缺糧家裡的小兒子生生餓死了,據說他小兒子死的那一天,他一個大老爺們坐在水渠邊大哭起來,四周的百姓不知道怎麼知道這件事情了,把自己家裡能吃的東西送了不到到他的家裡。”呂萼兒輕聲道。
蘭晴萱聽到這番話後輕輕嘆了一口氣道:“他可能是個好官,但是並不是一個好父親。”
“王妃說的是,做他的媳婦其實還蠻辛苦的。”呂萼兒輕聲道:“但是據說他的媳婦也是難得的賢惠女子,從來沒有對他有過半句怨言。”
蘭晴萱幽幽地道:“他媳婦有沒有怨他,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只有他媳婦自己心裡才清楚,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兒子死在自己的懷裡,心裡又怎麼可能沒有一點怨氣?”
呂萼兒細細一想她的話後覺得她說的有道理,當下點了一下頭道:“王妃說的是,只是在貪官橫行的南方有他這樣一個官員,真的是老百姓的福氣,他是真的想爲百姓做些事情的。”
蘭晴萱輕輕點了一下頭道:“這件事情我心裡有數,我會和王爺商量如何任用崔承志的事情。”
簡鈺把那些貪官處理完已經是三天以後的事情了,他從議事廳裡出來,眼裡有了幾分陰鬱的色彩,夜瀾在他的面前道:“王爺,你交待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簡鈺輕輕點了一下頭,問道:“崔承志呢?”
“前日王爺把他放出來之後,他就去找了王妃,他許是說了些衝撞王妃的話,王妃直接把他關了起來,這會應該還被關着沒放出來。”夜瀾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