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后心裡也知道她此時能做的事情細算起來其實並不多,她知道此時去皇帝那裡吵鬧未必會有什麼用,可是若是不吵鬧,只怕她連皇帝的面都見不着了。
皇后輕輕咬了一下脣,眼裡透着幾分無可奈何,當下卻還是決定去試試看。
只是今日皇后的運氣明顯不是太好,她才走到皇帝的寢宮前就被攔了下來,守門的太監道:“皇后娘娘,皇上有令,皇后來了不見,你還是回宮歇着吧!”
宮裡的人素來勢利,之前皇后來的時候,這些小太監哪個看見她不得客客氣氣,又哪裡會像現在這樣陰陽怪氣的說話?
皇后咬着牙道:“本宮有很重要的事情求見皇上!”
小太監的態度無比的堅決:“實在是不好意思,就算是皇后娘娘有再重要的事情奴才也不敢放皇后娘娘進去!皇后娘娘還是回去吧!”
皇后怒道:“大膽!你們好大的膽子敢這樣對本宮說話!”
小太監的態度更加蠻橫了:“倒不是我們的膽子大,而是皇后娘娘你如今已經不再是以前的皇后娘娘了,奴才雖然不才,卻從來沒有聽說過想要謀反的太子還有廢了重立的。”
另一個小太監笑道:“奴才雖然沒有讀過什麼書,但是也聽過一些史料,還從來沒有聽說過哪朝的太子會起兵造反,廢太子絕對是獨樹幟,實在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皇后大怒,想要發作,正在此時,疏影帶着冰月緩緩走了過來,她看了皇后一眼後抿脣笑道:“皇后娘娘這是怎麼呢?火氣這麼大啊!”
皇后一看到是疏影面色大變,她獨掌後宮多年,疏影算是後宮這一衆女子中的特例,這些日子,皇后在疏影的身上沒少用手段,但是卻沒有一個手段能真正害到疏影,到如今,疏影依舊是後宮裡最受寵愛的那朵花。
“你來做什麼?”皇后冷着聲問道。
疏影的嘴角微勾道:“當然是皇上下旨讓我來伺侯的,我就不在這裡陪皇后娘娘了。”
她說完施施然從皇后的面前走過,那雙極致嫵媚的眼睛輕輕瞟了一眼皇后,嘴邊的笑意濃了些道:“如今天氣熱得緊,皇后娘娘莫要在這裡站太久了,小心會中暑。”
皇后氣得胸口直起伏,以爲她就這樣走進去了,沒料到她走不到三步又道:“對了,這一次皇后娘娘若是真的想硬闖皇上的寢宮的話那就直接闖吧,上次的事情我託皇后娘娘的福小產了,然後再不能生養,細算起來,皇后娘娘於我可是有大恩的,以後若是有機會,我必定會好好報答皇后娘娘孃的。”
她將報答兩個字咬得重了些,聽到這句話後,皇后的目光已經凌厲如刀,只恨不得上去將她撕成十八塊,而她卻對着皇后優雅一笑,然後緩緩走了進去。
皇后的身體晃了晃,這麼多年來,誰敢如此解挑戰她的威儀,如今不過是簡仁剛剛被廢,這些人就都騎在她的頭上來了。
這些道理皇后都是明白的,但是當這件事情發生在她身上的時候,就又是另一種感覺了。
錦秀看到皇后那張脹紅了的臉時,心裡也有些不安,她費了很大的勁才成爲皇后身邊的掌事宮女,如果皇后一倒臺,那麼她也會就會倒大黴。
她這些年來在宮裡得罪的人並不在少數,以前是想着皇后是中宮之主,前朝又有太子,絕對是最可靠的靠山,可是如今想來,就算是再高貴的位置只要稍有不慎,也會粉身碎骨。
她輕聲道:“皇后娘娘,不如我們先回去吧!”
皇后伸手就給了她一記巴掌,她想要呵斥幾句,卻發現竟不知該如何呵斥,畢竟事情到了這一步,皇帝又不願意見她,她眼下只能從其他事情上着手了,她伸手扶着錦秀道:“扶本宮回宮。”
錦秀輕應了一聲,沒敢再說話,只伸手將皇后扶得緊了些。
皇后雖然心高氣傲,但是對於很多事情她的心裡其實有如明鏡般清楚。
她知道今日的事情只是一個開端,往後類似的事情會更多。
簡仁一被廢,她就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后了,很可能皇帝連她也會一併廢掉。
這個結果實在是太過可怕,若是她再廢了,那麼簡仁就真的再也沒有機會了。
她一想到這個結果只覺得手腳無力,她坐在那裡輕輕喘了一口氣,眼裡有些無可奈何,卻又滿是不甘心,這件事情走到這一步非她所願。
但是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那麼她就再也沒有任何退路了。
既然沒有任何退路,那麼做爲一個聰明人,她首先要做的是自何。
皇后想通這些關節之後,心突然就靜了下來,她咬了咬脣後道:“錦秀,扶本宮去佛堂。”
錦秀有些想不太明白,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皇后不到皇帝那裡求情,跑到佛堂去做什麼?
錦秀看了皇后一眼,皇后的眸光清冷,她受此打擊,面色一片蒼白,但是一雙眼睛卻是格外的鎮定。
錦秀雖然想不明白皇后的用意,但是這麼多少年來,皇后不管做什麼決定,都不會有太大的差錯,所以她覺得皇后這樣做必定是有深意的,於是她人便扶着皇后去佛堂了。
兩人緩緩前行,一路上看到不少看熱鬧的妃嬪,皇后的手段太烈,在後宮之中衆妃嬪大多都懼她畏她,雖然知道太子出了事情,但是到現在爲止,還沒有人敢甩臉子給皇后看,只是在旁邊看熱鬧。
皇后今日身邊沒有帶儀仗,只有錦秀一人,但就算如此,她那般在宮裡走着,也依舊顯得無比威儀。
錦秀的心裡此時其實是極度不安的,卻也不敢說話,她將頭微微低着,緩緩前行。
太監把皇后去佛堂的事情告訴皇帝的時候,疏影正在伺候皇帝吃藥,皇帝聽到這件事情眉頭微皺道:“皇后跑到佛堂去做什麼?”
“奴才也不是太清楚。”小太監輕聲答道:“只聽裡面的師太說皇后是去爲大秦祈福的。”
皇帝聽到這句話後面色微微緩和了些,卻道:“她倒是認錯認得挺快的。”
疏影跟在皇帝身邊的時間也不算短了,此時一聽皇帝這句話,便知他心裡動的是什麼心思,她輕聲道:“皇后娘娘當真是賢德大度,心也是極寬的。”
皇帝聽出了她這句話話中有話,他將手中的藥喝完,她將藥碗接過去之後放在宮女的托盤裡,皇帝看了她一眼道:“怎麼這樣說?”
疏影的嘴角微揚,一雙柔媚的眼睛裡透出了幾分笑意,她輕聲道:“太子是皇后娘娘一手帶大的,若皇后娘娘真是仁德之人的話,太子又豈會如此殘暴?”
她這一句話說完之後,皇帝的面色當即拉了下來,他瞪了疏影一眼。
疏影有些委屈地道:“臣妾說的也是實話,皇上不必動怒,之前皇后娘娘害得臣妾小產,險些連命都沒有了,這件事情臣妾是記了皇后娘娘的仇,但是方纔的話真的只是就事論事。”
皇帝一聽疏影提到那件舊事,心裡一時間也覺得有些愧疚,對於疏影,皇帝是發自內心疼惜的,他的面色當即又緩和了下來,淡聲道:“別人有什麼事都放在心裡,你倒好,卻是什麼事情都放在嘴上,罷了,你說出來心裡也好受些,真要憋着,只怕你自己都要憋壞了。”
疏影微笑道:“多謝皇上體諒。”
“太子的事情,你怎麼看?”皇帝問道。
疏影輕笑道:“後宮不言政,疏影雖然心直口快,卻也是個膽小的,太子的事情是朝堂上的事情,就算借疏影十個膽子,也不敢說。”
皇帝看了她一眼道:“若是朕允許你說,不管你說什麼都不治你的罪呢?”
疏影想了想道:“要是這樣的話,我就敢說了,但是我若是說出來,皇上可不許生氣。”
皇帝輕輕點了一下頭,疏影這才道:“皇上是知道的,我曾在萬戶侯府住過一段時間,在那裡住的時候,偶爾也會出去上上香,聽一些關於朝堂上的事情。”
皇帝的眸光深了些,卻又點了一下頭。
疏影緩緩地道:“我當時的身份只是侯府裡的妾室,所以尋常百姓關起門來的那些閒話,我也能聽到一些,而對於太子的評價,在尋常百姓的眼裡,那只有一個詞形容。”
她說到這裡微微一頓道:“那就是殘暴無道。”
皇帝的眉頭皺起來道:“這話是誰說的,鳳姬天嗎?”
“我的身份萬戶侯是知道的,又豈會在我的面前說這些。”疏影輕笑道:“是我在外面上香的時候,聽到尋常百姓說的,這些年來,太子在京郊圈了不少的地,然後手下的那些人,個個殘暴至極,完全就不管尋常百姓的死活。這中間的事情,尋常百姓的我就不細說了,因爲實在是太多,只說一件發生在萬戶侯府裡的事情,皇上聽聽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