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這件事情,簡鈺之前就已經料到,所以當後面的事情接着發生的時候,他的心裡無比的平靜,因爲心裡對那些人和事沒有抱一絲希望,所以也就沒有失望。
長公主的眸光微冷道:“但是你這一次還是太冒險了。”
“若不冒這個險,他們又豈會上當。”簡鈺的語氣極爲淡陌:“當年簡仁知道我有一支私軍,可能因爲有皇后的阻止,他並沒有將這件事情捅了出來,而是自己私下裡也建了一支,只是他平素只知道貪圖享受,對什麼事情都不太上心,調教出來的那些人,自然也不會對他有多麼忠心。”
長公主聞言這才知道簡仁當年建私軍是爲什麼,她輕聲道:“簡仁素來好強,覺得他是太子,所以別人有的東西他也必須有,卻沒有料到當年的那個自認爲是高明的法子,卻引來了今日的徹底覆滅。”
簡鈺笑了笑道:“是啊,問題是他一直覺得自己很聰明,而他能從曲綰心的手裡拿走我的兵符,那麼我自然也就能從他的手裡取走他的兵符,他的那些人馬,卻是實實在在的聽從兵符的調派。”
長公主的眼裡有了一抹冷意,輕聲道:“簡仁真是愚不可及!若不是皇上一直對他百般維護,光憑他這些年來做下的蠢事,就足以讓他死好幾回了。”
簡鈺淡淡地道:“但是他終究有父皇一直護着他。”
長公主聽到這裡已經大致明白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了,她細細想了想後道:“依着簡仁的性命,應該會將所有的事情全部推到你的身上,然後皇上會再維護他一回,這事今日有發生嗎?”
簡鈺笑道:“姑姑對父皇真不是一般的瞭解,的確如此,所以我還準備了後着。”
“後着?”長公主的眼裡有些好奇道:“什麼後着?”
“我之前在南方的時候曾嚴審過那些貪官,將他們的罪行全部都羅列了出來,當時他們的那些認罪書連同他們人一起帶進了京城。”簡鈺答道。
楚離歌皺眉道:“那些貪官全部都是太子的人,而刑部也在太子的掌控之中,他自在會將那些東西全部壓下,所以那些東西不可能會出現在皇上的面前。”
簡鈺點頭道:“大表哥說的沒錯,這件事情的確是這麼發展的,但是你們還是忽視了另一個人。”
“五皇子。”楚離書在旁插話道:“他看似溫和,實則素有野心,洛王這一次南下的時候,他必定也派人跟了過去,所以對於這件事情他必定也是知曉的。對他而言,洛王雖然是他的對手,但是在他看來,太子纔是最難扳倒的那一個,所以他必定會對這件事情上心。”
簡鈺點頭道:“沒錯,他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下打壓太子的機會,所以在我還沒有進京的時候,就已經讓人將這個消息告訴了簡義,簡義看似在京中不動聲色,實則他在三省六部都安插有人,要將我審那些官員的資料拿到對他而言不是一件難事。再則他這些年來細查簡仁的錯處,必定還知曉一些其他的事情,很可能手上的材料比我的還齊,但是卻絕對沒有這一次我爲他準備的資料有力度。”
長公主聽到這裡已經明白他當初審那些貪官根本就不是爲自己準備資料,而是爲簡義準備的,只怕在那個時候,簡鈺就已經知道他進京之後,很可能沒有時間去安排其他的事情,所以就藉助簡義的手去準備那些事情,以達到在關鍵的時候,徹底將簡仁打倒的目的。
長公主發自內心覺得簡鈺的心思縝密,在做一件事情之前早早就布了局,更將京中的局勢估計的極爲準確,還將衆人的心理把握的極準。
她輕嘆道:“只怕簡義到現在都不知道,他是你的棋子。”
“簡義比起簡仁來要聰明得多。”簡鈺淡聲道:“今日父皇沒給他好臉色時,他怕是已經猜到了幾分,只是猜到了就猜到了,這一件事情最後的結果,也是他想要的。”
長公主問道:“皇上沒有給他好臉色,爲什麼?”
“姑姑這件事情都猜不出來嗎?”簡鈺的眸光幽深,輕聲道:“在父皇的心裡,就算簡仁有再多的不是,那也是他的嫡子,也是他一手教出來的,若說簡仁的不好,那從某種程度來講,還是在打父皇的臉。”
長公主一想這件事情,還真的就像簡鈺說的那樣。
長公主輕輕搖了搖頭,笑道:“如此說來,簡義這一次也太過急功近利了。”
簡鈺淡聲道:“是啊,他太急功近利了,只是他被簡仁壓了這麼多年,在他的心裡,一定也存有極大怨氣吧,這一次有這麼好的機會,又怎麼可能不急功近利?這一次也讓父皇看到他行事的手段,往後他只怕再沒有以前那麼順風順水了。”
長公主輕輕點了一下頭道:“以我對皇上的瞭解,這一次他必定會對簡義生出猜忌來,畢竟他留在皇上心裡的印象,往後就不會再是賢德了,而是兄弟相殘。”
簡鈺輕輕嘆了一口氣,長公主看着他道:“這件事情雖然是因你牽扯出來的,但是發展到最後,卻好像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了,簡鈺,你這一次的金蟬脫殼玩得真不是一般的漂亮,你纔是真正的贏家。”
簡鈺淡淡一笑道:“在這一場爭鬥中,其實又哪裡有什麼了贏家,這一次的事情細算起來也只是我的運氣比較好罷了,若簡仁不是一心想置我於死地,若簡義不那麼急功近利,這一次的事情我想要脫身只怕不是一件易事。”
他說到這裡臉上的笑意斂去道:“我們終究是嫡親的父子兄弟,這樣互相算計,這樣互相殘害,原本就非我本意,但是他們既然要跟我拼命,我總歸要學會自保。”
長公主的眼裡有了一後無奈,她此時無比慶幸她只是公主,而不是皇子,否則的話她也不會擁有這麼多年的幸福生活。
楚離歌輕哼一聲道:“這件事情我聽着就有些惱,那簡仁和簡義兩個,就是不折不扣的混蛋!”
他說完扭過頭看着楚離楓道:“大哥,楚府的侯爺之位你放心好了,我絕對不會和你爭,你可千萬不要算計我!”
楚離楓伸手就敲了他一記暴慄,輕罵道:“小混蛋,腦子每天不知道想些什麼!你當你大哥我是那種小氣的人?這楚府的侯位,誰高興要誰拿走,我整天爲了這個家操心已經操夠了,我纔不高興當那個什麼見鬼的侯爺!”
楚離歌捱了打,抱着頭道:“母親,你看,大哥他打我,他這是兄弟相殘!”
原本有些凝重的氣氛被他這麼一攪和,完全就變了味。
長公主瞪了他一眼道:“離楓打你打得好,你這小子就是個欠揍的!”
楚離歌當即就滾到長公主的懷裡撒嬌道:“母親,你不疼四兒了嗎?”
他這副樣子分明就是小賴皮的樣子,又哪裡有一分外人看到的楚府四公子的樣子。
只是他這一幕在楚府裡,衆人已經是見怪不怪了,楚離楓伸手指了指頭,無語的搖了搖頭。
長公主看到他這德性,伸手推了他一把笑罵道:“你這渾小子!”
衆人輕笑出聲。
簡鈺看到楚府衆人相處的樣子,心裡沒來由的生出了幾分羨慕,他未曾有一日感受到這樣的溫暖,他的眸光微微暗了下來。
蘭晴萱這些天來一直爲簡鈺的事情擔心,總覺得會再生出什麼事端來,這幾日也一直睡得極不安穩,往那裡一躺,就是會想七想八。
只是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有孕在身,這樣下去,身體會垮的,所以她這些天都給自己施了針,爲的就是讓自己能睡着,只是就算如此,睡着之後還老是會做惡夢。
這天上午,她一直在屋子裡等簡鈺的消息,後面聽說簡仁的私兵謀反之後,她的心纔算是安定了些,知道簡鈺能將這事給翻出來,往後的事情他自然也就有法子能應付了。
因爲這一個消息,她提了好幾天的心終於安定了下來,再加上這幾日撐着也實在是太過勞累了,往那裡一躺,便睡了過去。
這一覺相對於她前幾天的覺是要安穩得多,只是依舊還在做夢。
這個夢不像之前做的那麼可怕,那麼鮮血淋淋,她看到簡鈺站在一座斷橋之上,正對着她微笑,她大聲喊他,他只笑不說話,似看不到她一般。
蘭晴萱一看到這光景頓時大急,簡鈺卻已經順着那條斷橋朝前走去,斷橋之下是極爲洶涌的河流。
蘭晴萱的心提到嗓子眼,大聲喊他回來,她想要過去拉他,卻發現她自己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動分毫,她急得眼淚都掉下來了,嗓子都喊啞了,簡鈺卻還是沒有回頭。
眼見得簡鈺要掉進斷橋下面的時候,一朵山茶花在簡鈺的身邊盛開,那朵花花開七彩,美豔至極,極明麗華貴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