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晴萱說到這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這件事情我如今已經明白,只是我的一廂情願,親情對父親而言,在利益的面前是那麼的脆弱不堪。”
鳳姬天聽到這裡眼裡也有了幾分複雜,他咬着牙道:“你想太多了。”
“是不是我想得太多,父親的心裡最是清楚。”蘭晴萱低低地道:“父親之前之所以同意我嫁給洛王,不過是因爲洛王當時的權勢很大,如今洛王病重失了勢,父親要趕盡殺絕我卻還是能理解。只是就算我再不能理解,這也是已經發生的事情。王爺之前就在擔心,父親會不會對他痛下殺手,他將手裡的兵權已經全部交出去了,可是父親卻還是沒有放過他。”
她說到這裡目光一片闇然,咬着牙道:“父親,這是我這一生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了。”
她說完將衣袖割下一大塊扔在地上道:“你從未養過我,總共對我盡了三個月零二十一天的父親之責,這情份了對我來講,在你對王爺下重手的時候就已經煙消雲散。我今日也學古人割袍斷義,從今往後,你我之間的父女之情,徹底斷絕!”
她這一席話說得斬釘截鐵,沒有留一絲的情面。
那張冷然的臉,更透着極爲濃郁的絕決。
鳳姬天輕咬了一下脣,他輕聲道:“非要如此嗎?”
“這話應該是我問侯爺的。”蘭晴萱冷冷地道。
鳳姬天的心裡悵然若失,此時的感覺竟比他當年失去秦若歡時還要難受得多,他突然就覺得,就算是他從一介白衣奮鬥成了一代軍侯,但是他卻失去了他這一生最重要的人。
蘭晴萱沒有再看他,只輕聲吩咐戰殺和其他的暗衛:“放侯爺走!”
戰殺的眼睛一紅,急道:“王妃!”
“放他走!”蘭晴萱的聲音拔高了一分。
戰殺等人只得依言緩緩讓開,只是衆人的眼睛卻還一直盯着鳳姬天,只恨不得將他剝皮抽筋。
鳳姬天看着蘭晴萱,站在那裡沒有動。
蘭晴萱地緩緩轉過了身,沒有再看他,又吩咐了一句:“往後若是萬戶侯再做出任何傷害王爺的事情,殺無赦!”
她的聲音不算大,卻透着力度。
鳳姬天聽到“殺無赦”三個字時只覺得心尖也跟着抖了一下。
蘭晴萱沒有再理他,讓人抱起簡鈺,帶着一衆暗衛回了洛王府。
鳳姬天聽到大門着上的聲音,他微微扭頭,此時卻已經看不到蘭晴萱的身影了。
鳳姬天此時身上受了多處傷,雖然都不算太嚴重,但是此時秋風一吹,他還是覺得痛得厲害,更覺得那冷冽的秋風吹過來的時候是刺骨的冷。
他扭過頭,眸子裡染上了一片陰鬱,他冷哼一聲,大步離開。
衆暗衛把簡鈺擡回來的時候,所有人的心情都極爲沉重,他們無所不能,強大到變態的王爺居然會被鳳姬天傷成這副樣子,這事對他們而言也是個打擊。
快走到兩人屋子的時候,蘭晴萱淡聲道:“王爺,演戲雖然很好玩,但是此時已經沒有了觀衆,大家都是自己人,再這樣躺着就有些不太厚道了。”
衆暗衛聽到這句話都愣了一下,然後下一刻他們就看見被鳳姬天打成重傷的簡鈺從擔架上坐了起來,微笑道:“方纔有些累了,所以就睡了一覺。”
“王爺,你沒事啊!”戰殺愣了一下後道:“方纔可真的是把我嚇死了!”
他說完竟直接撲到簡鈺的懷裡哭。
蘭晴萱看到這一幕有些哭笑不得,戰殺在她的心裡一直都是硬漢的形象,此時哭得眼睛眉毛皺成一團,實在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簡鈺伸手一把將戰殺推開後道:“怎麼?難道在你的心裡,本王就有那麼柔弱?那麼的不堪一擊?”
“不是!”戰殺忙抹了一把淚,然後笑着道:“在我的心裡,王爺自然是英勇無敵的!只是那個鳳姬天是個不要臉的,我怕他暗算王爺!”
“鳳姬天還沒有那個膽子。”簡鈺冷笑道:“暗算本王有那麼容易嗎?”
他說完取過帕子把嘴邊的鮮血抹掉。
那些鮮血其實是羊血,昨夜他決定進宮的時候就準備好的。
他原本打算如果皇帝不同意他的請求,或者又想出一些上不得檯面來的事情之時,他就在朝堂上再次病發一回,所以早早就將鮮血準備好了。
他這些日子裝病的次數多了,他自認爲他裝病的本事已經爐火純青了,若有機會的話,他是可以表演一二的。
只是今日在大殿上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進行的非常順利,這些血沒有用上。
卻沒有料到回到王府的時候遇到了鳳姬天,他覺得可以這件事情上做些文章了,所以他纔會主動去抓鳳姬天的衣領,然後再故意泄出殺氣,引鳳姬天出手。
像鳳姬天那種上過沙場的人,在感覺到殺氣的時候,很多時候會下意識的出手。
而簡鈺就是等鳳姬天下意識出手,他要做的是讓京城的百姓都看到鳳姬天打傷了他。
鳳姬天往後會做出什麼事情來簡鈺不能預測出來,但是卻也不能再讓皇帝把他和鳳姬天看成是一路的,所以他要借這一次的機會徹底斬斷王府和萬戶侯府的聯繫。
只是戰殺等人的反應比簡鈺預期的都要大,竟直接將鳳姬天攔了下來。
然後蘭晴萱出來,以她的醫術自然只需要一把脈就知道簡鈺有沒有病重,所以也就能在第一時間內體會到簡鈺的心思,所以纔會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直接和鳳姬天斷絕了關係。
這中間的細處,鳳姬天只怕就算是想破了腦袋也未必想得出來。
戰殺忙笑道:“那是自然,我們的王爺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區區一個鳳姬天又怎麼可能算計得了王爺!”
他這是在拍馬屁,卻也是他的心裡話。
戰殺這麼一說,其他的暗衛紛紛出聲附和。
原本有些沉悶的氣氛頓時便散了個七七八八,王府裡又恢復了以往的生氣。
蘭晴萱看到這光景心裡是有些想笑的,簡鈺雖然貴爲王爺,但是性子卻沒有一點像是高高在上的王爺,他在算計對手的時候,是完全可以不計較他的形象。
他這樣的性子,她雖然早就知曉,但是如今這般看着他的樣子時,她的心裡又有那麼一點無奈。
簡鈺拉過蘭晴萱的手道:“知我者,晴萱也!”
蘭晴萱見他的眼睛裡滿是光亮,整個人看起來很是精神,那微揚的嘴角帶着一絲笑意,透着幾分高深莫測。
她輕聲道:“今日府裡的暗衛來通知我的時候,我心裡是無比害怕的,卻又覺得以你的能力斷然不會如此不濟。只是當我出去看到你口吐鮮血躺在那裡的樣子,我又嚇了一大跳。”
她說完在他的胳膊上輕擰一下後道:“那一下,我是真的被嚇到了。”
簡鈺張嘴欲說話,蘭晴萱卻搶在他的前面道:“所以簡鈺,往後莫要再來這樣嚇我了,我膽子小,禁不起這樣的嚇。”
她說完直接扭頭進了房。
簡鈺回想今日的事情,他自己也覺得這件事情好像達到了他想要的效果,但是卻讓蘭晴萱爲他擔心了,那麼這件事情就是他的錯了。
戰殺在旁輕聲道:“王爺,你今日躺在那裡的樣子的確很嚇人,我非常能理解王妃的心情,你還是進去好好哄哄王妃,免得王妃又讓你跪搓手板。”
“誰說本王跪搓衣板呢?”簡鈺皺眉道。
“沒有嗎?”戰殺撓了撓頭道:“王爺那麼怕王妃,然後又經常犯點小錯,王妃對你有些懲罰你樂意接受她的懲罰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
簡鈺頓時有些無語,難不成他在王府的暗衛中的形象竟已經成了這樣?
他的眼睛一斜,問其他的暗衛:“你們也是這樣認爲的?”
簡鈺積威極甚,雖然近來他的脾氣好了不少,但是這裡所有的人都是見識地他的手段的,當即衆人忙將頭搖得像拔浪鼓,忙道:“沒有的事。”
簡鈺的目光落在了戰殺的身上,戰殺見所有人都在看他,他頓時急了:“你們都看着我做什麼?這事不是你們之前說的嗎?還有,那個誰,劉玉濤,你之前不是說你親眼看到王妃讓王爺跪搓衣板了嗎?”
劉玉濤聽得心脾肺腎都在顫抖,他急道:“戰副統領,這話你可不能亂說啊!我可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一定是你聽錯了,今日我當值,我先去忙了。”
他說朝簡鈺施了一個禮,然後匆匆跑了。
簡鈺的眼睛微微一斜,看向其他的暗衛,其他暗衛忙齊聲道:“王爺英明神武!”
簡鈺磨了磨牙,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其他暗衛見勢不妙,忙一個二個都找借遁了。
戰殺罵道:“這幫龜兒子,平素在底下的時候說得歡,這會當着王爺的面,就屁都不敢放一個了!”
他見簡鈺還在看他,他輕咳一聲後道:“王爺,這事真的是劉玉濤說的,我也只是聽他這樣講。他那天說的時候,我是不相信的,王爺你那樣的一個人物,怎麼可能做出那樣有損男子漢氣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