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皇帝將兵權給了一部分由簡義節制的時候,他的心裡並沒有太過擔心,因爲他不相信簡義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就算是在今日,他聽到了外面巨大的動靜,知道宮裡巨大的變動,別人告訴他這一切是簡義做下的時候,他的心裡還是不相信的,他還是覺得這種事情普天之下若有一個人敢做的話,那也是簡鈺!
皇帝聽到長公主的話後心裡是不太開心的,這件事情他雖然覺得他自己當初在任用人的時候的確有些想得不周全,但是他還是不覺得那件事情上他有錯。
他是皇帝,不可能有錯,錯的只可能是簡義。
他當即瞪着長公主道:“朕的決定沒有錯,簡義他是朕的兒子,朕將手裡的權利分一些給他又有何錯?是他這個混帳有負朕對他的期望,他太讓朕失望了!”
長公主看着皇帝的眼睛有了一抹難以置信,她實在是想不到,當初那個極爲明事情的弟弟,怎麼會變成這副樣子!
她冷笑道:“原來皇上的心裡是這樣想的,那麼我也無話可說,只是事到如今,我想問一問皇上,你這些年來防簡鈺甚是防狼,他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大秦江山的事情來嗎?”
她這句話把皇帝給問到了,皇帝的眸光微微一閃,輕聲道:“他的確沒有做過,那是因爲朕一直防範於未然,否則的話,這樣的事情他怕是早就做出來了。”
長公主覺得和他說什麼都有些多餘,原來在皇帝的心裡,是這樣想着簡鈺的。
她原本不想再在這件事情上多說什麼,此時聽到皇帝的這句話後還是輕聲道:“是嗎?那皇上以爲簡鈺的能力和簡義比起來如何?”
皇帝的眸光暗了下來,就算他再不願意承認,此時也不得不承認,輕聲道:“論胸襟,十個簡義也及不上簡鈺,論能力,十個簡義也及不上簡鈺。”
“那簡鈺比起簡仁來呢?”長公主又問了一句。
皇帝的眼裡有些不快,卻還是道:“簡仁也遠不及他。”
長公主笑道:“皇上既然也說簡鈺的能力如此之強,那麼他若是有謀反的心思,皇上能防得住他嗎?”
皇帝聞言語塞,長公主又道:“以簡鈺的軍功,就算是尋常百姓怕也能封王封侯,可是他是皇上的兒子,卻還被皇上百般猜疑,皇上覺得如此做合適嗎?”
皇帝看着長公主道:“這就是長姐這些日子一直幫着簡鈺的原因嗎?”
“我沒有幫簡鈺。”長公主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我幫的是大秦的江山。”
皇帝愣了一下,長公主又道:“這些年來,邊關之急,都是誰解的皇上想來是極爲清楚的。這一次固蘭關的戰事,不過是因爲西莽人知道簡鈺病了,根本就不能帶兵打仗,所以纔會南下犯我固蘭關!”
皇帝皺眉道:“長姐此時跟我說簡鈺的事情有用嗎?眼下造反的是簡義!”
“原來皇上也知道此時造反的簡義,而不是簡鈺啊!”長公主淡淡回了一句。
皇帝頓時無言以對,長公主又道:“這天下的局勢,需簡鈺爲皇上維持,可是在皇上的心裡,他卻什麼都不是,這事情若是細細算起來,又豈會不令軍中的將士心寒?又有誰還願意爲皇上賣命,又有誰還敢爲皇上賣命?”
皇帝的眉頭皺成了一團。
長公主又道:“眼下京中簡義逼宮,固蘭關戰事未決,很可能會西莽人會南下我大秦,到時候大秦的國門一破,皇上又如何去見例祖例宗?”
她說到這裡眼裡滿是闇然,輕聲道:“我也沒有臉去見列祖列宗。”
皇帝咬着牙道:“長姐此時跟朕說這些有意義嗎?眼下這樣的局面已經發生了,就算是朕想再任用簡鈺也是不可能了。且有了簡義的事情,朕也不可能再任用簡鈺,這中間的緣由,長姐心裡也是清楚的,你這樣質問朕是不是太過了些?”
“皇上,我是你的姐姐,是和你一起在宮裡度過漫長歲月的姐姐,也是於你相扶相攜的姐姐。我還記得你登基之初曾對我說的話,你說姐姐,這大秦的江山是我們姐弟用盡了心血纔得到的,所以我們要加倍珍惜,要因才而用,再不能讓父皇曾經犯下的錯再發生在在我們的身上。”長公主輕聲道。
“朕現在也還是這樣的心思,這些年來,朕一直在努力!”皇帝大聲道。
長公主聽出他的語氣裡已經滿是不快了,知道在這個問題上沒有什麼好深究的了。
她幽幽地道:“是啊,皇上一直都在努力,皇上那樣防着簡鈺,不過是因爲那個心結和懷疑,但是事實的真相到底如何?皇上之前有聽靜貴妃解釋嗎?”
“那件事情不需要解釋,朕親眼所見!”皇帝咬着牙道:“根本就不需要任何解釋!”
長公主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若皇上真的這樣想,那我也無話可說,關於簡鈺的事情,我也不想再和皇上討論了。”
皇帝此時的面色極度不好看,長公主沒有看他,直接轉移話題:“眼下我們還是來好好商議一下,如何應對簡義這一次的叛亂吧!”
皇帝此時完全沒有一絲心思和長公主討論這件事情,但是這件事情現在又是他需要面對的事情,他張了張嘴,將他準備問的話又咽了下去,而是問道:“不知道在長姐的心裡,這件事情應該如何解決。”
“眼下京城外沒有可用的人馬了,且皇上之前將大部分兵權都給了簡義,此時外面的兵馬我擔心都是簡義的,所以此時還是需要小心一點纔是。”長公主答道。
皇帝淡聲道:“這一次的事情朕心裡雖然難過,但是並不是太擔心,之前朕在外面培養了一支三萬人的精兵,那些兵馬可解這一次的京城之圍。”
他說的那些兵馬是簡鈺之前爲他培養出來的,也是上次曲綰心拿到簡鈺的兵符之後打算調動的那一隻軍隊。
皇帝此時發自內心覺得他當初做出那個決定的時候是多麼的英明,他這一次下旨調兵去固蘭關的時候,在他看來,哪些兵馬都可以調動,但是那些人他是絕對不會調動的。
這一次簡義謀反,皇帝的心裡雖然非常生氣,但是他的心裡並不怕,因爲他覺得他還有那些兵馬可以調動,可以解得了這一次的京城之圍。
他還覺得這天下間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沒有任何人能撼動他的皇權!
長公主也知道那些私兵的事情,只是她此時的看法和皇帝是不太一樣的,不管怎麼說,皇帝做爲一個君主,自己的親兒子謀反,那麼就是一件極沒有面子的事情。
再則那些兵馬雖然說只聽命於皇帝,但是卻未必真的聽命於皇帝,對於這件事情,她的心裡是抱有一絲懷疑的態度。
她輕聲道:“皇上原來早有打算,難怪如此篤定,如此一來倒也好,倒是我在這裡瞎操心了。”
皇帝看了她一眼道:“長姐,你聽朕一句勸,不要再爲當年靜貴妃的事情耿耿於懷了,簡鈺的確是所有的皇子中間最爲優秀的一個,他也許真的沒有那分心思,那是因爲他還不知道當年的舊事,但是他一旦知道了,後果就難料了。”
他說到這裡總結了一句:“所以不管在什麼時候,朕都會防着他。”
長公主對於皇帝的這個理論有些無語,沒料到皇帝又補了一句道:“退一萬步講,就算是朕的兒子都逼宮成功了,那麼這大秦的江山還是在朕的兒子手裡,而不是在其他人的手裡。”
長公主聽到這句話,徹底絕望。
她不願再和皇帝多言,只輕聲道:“皇上說的是。”
皇帝看了她一眼後道:“朕知道長姐的心思,但是長姐千萬不要選錯了路,好在眼下簡鈺病得不輕,也不可能再生出什麼事情來,否則的話,就憑長姐方纔在朕面前說的那番話,朕就可以不念我們的姐弟之情!”
他的話裡有些危脅的味道,長公主的眸子裡滲出寒氣,她輕聲道:“我知道分寸了,往後不會再惹皇上生氣,往後我會恪守我的本份,不會再說任何不該說話。”
皇帝長嘆一口氣道:“朕真的不想跟長姐這樣說話,因爲在朕的心裡,長姐是朕最值得信賴的人,也是朕最尊敬的人。”
長公主的眸光微微斂着,她袖袍下手已經握成了拳,手不自覺地抖着,卻還是朝皇帝行了一個大禮道:“多謝皇上還記得我們姐弟之間的恩情。”
“眼下外面亂得緊,長姐就先不要出宮了,先在宮裡住着,等到外面平靜下來之後,你再出宮吧!”皇帝說這句話的時候,覺得他真是一個念舊情的皇帝,長公主那樣對他說話,他都可以原諒她,都可以不治她的罪,往後她當知道她要怎麼做吧!
長公主輕應了一聲,頭更低了,此時的她不願意讓皇帝看到她眼裡的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