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晴萱昨夜原本還想,如果那座懸崖不是太高的話,她也許可以想想法子爬下去,但是當她看清楚她所在的環境之的,就徹底打消了那個念頭。
原因很簡單,那懸崖不但高百丈有餘,且崖壁光滑,以她現在的能力,根本就不可能從裡面逃得出去。
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眼裡有幾分無可奈何。
難道她真的要困死在這裡?
她將小屋的門關上,伸手輕敲着牆壁,大部分都是石頭,只是她在敲到最裡面的崖壁時,她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因爲那裡並沒有石頭,而是一塊看起來像是石頭的牆。
她微微思索了一番之後,伸手推了推,不想那堵牆竟應手而開。
蘭晴萱愣了一下,此時雖然天已經大亮,但是屋子裡的光線並不好,所以看不清楚裡面的東西,她將桌上的那盞油燈點亮,然後掌着油燈緩緩朝裡面走去。
那是很大的洞穴,透着淡淡的黴味。
蘭晴萱知道從那裡可以輕鬆推開走進去,那麼也就意味着簡笙平時也都會進來。
她的眼裡透出了幾分好奇,她走進去之後,順着那條地道朝前走了約莫十來丈的距離,一座精緻的石門呈現在她的面前。
蘭晴萱來到大秦也有些時間了,對於這裡的一切也多少有些瞭解,此時她細細看上面的花紋,便已經看出來那些花紋精緻絕倫,卻是墓中所用的紋飾。
蘭晴萱愣了一下,難道這裡是一個巨大的墓穴?
她四下看了看,然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若這是墓穴的話,那麼應該是簡笙自己墓穴。
她知道簡笙死後並沒有葬進皇陵,而是在埋骨在京郊的一座山裡。
她之前一直沒有想明白在京城外哪裡會有那麼高的懸崖,此時看到這些心裡倒明白了過來,原本這裡就是簡笙的墓穴。
從風水學的角度講,如果的墓穴後是懸崖的話,那麼他就會斷子絕孫。
蘭晴萱想到這裡,發自內心覺得皇帝之前的行事實在是惡毒,殺了自己的兄長也就罷了,竟還想要讓他斷子絕孫,從而達到斬草除根的目的。
她的眸光微凝,倒有些明白爲什麼簡笙對皇帝的恨意那麼濃烈了,如果是她被人坑害到這一步,她也不會善罷某休。
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伸手推了一下石門,石門卻並沒有被推動,她四下看了看,便看到了一個機關,她輕拉機關上的環扣,那扇石門響了一聲後被打開了。
墓穴裡一片漆黑,就算是她的膽子再大此時一個人站在這樣的環境裡也覺得有些害怕。
她就着燈光的光華朝裡看了一眼,只隱隱看到一個石大的石棺停在那裡。
四周還有不少的白骨,想來是當時的陪葬。
“是不是很吃驚?”一記聲音在空曠裡響起。
蘭晴萱不由得嚇了一大跳,一扭頭,便看見了一頭白髮的簡笙,她輕聲道:“你回來呢?”
“是啊,我給你帶了些吃的回來。”簡笙淡聲道:“若你早早就餓死在這裡,我往後又能拿什麼去威脅簡鈺?”
蘭晴萱見他的面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她又問道:“這是你的墓?”
“是的。”簡笙答得淡然:“我原本以爲還要些日子你纔會發現這裡,沒料到你竟這麼快就發現了,倒令我有些意外。”
蘭晴萱淡聲道:“屋子太小,我一個人在那裡呆着無事,就四處看看,然後就發現了這裡。”
簡笙笑道:“是嗎?不過如果你想從這裡逃出去的話,根本就不會有任何希望,當年狗皇帝將我埋在這裡的時候,曾經命人放下了斷龍石,那塊石頭得迂萬斤,就算是我也不能從那裡逃出去,所以你也不要做那個指望。”
蘭晴萱的心事被他說破,也不覺得有何不妥,於是長嘆道:“如此說來我倒是白費心思,白忙活了一天了。”
簡笙看了看她,她被看得有些發毛,他這纔不緊不慢地道:“你和靜娘很像。”
蘭晴萱的回了他一記淡笑,他卻又道:“不過你比她的命好。”
蘭晴萱不知他從哪裡得出了她比靜貴妃命好的事情,她輕咳一聲後問道:“若你現在無事,可以跟我講講你和靜貴妃之間的故事嗎?”
簡笙的眸光剎那間溫柔了起來,卻長嘆一聲道:“她是我心裡永遠也抹不去的傷,那入骨的痛可能這一生都要伴着我,那些事情縱然前面再美好,後面也成了一場笑話,我不想再說,但是如果你想看她的話,我倒可以帶你去看看她。”
蘭晴萱愣了一下,一時間並不知道他話裡的意思,而他已經緩緩走了進去,然後一把拉開那個大石棺,他對她招了招手道:“過來吧!”
蘭晴萱兩世爲人,卻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光景,她輕輕咬了咬牙,卻還是依言走了過來,他指着石棺裡的枯骨道:“她就在這裡。”
蘭晴萱藉着燈光朝裡看去,石棺裡的女子屍體已經徹底腐爛,只能看到累累白骨,她身上的衣服的顏色卻還很明豔,看得出來,是極好的料子,只是年代久遠了,衣服已經破了很多個洞。
她憶起之前長公主跟她說的關於簡笙和靜貴妃之間的事情,靜貴妃比簡笙晚死好些年,此時出現這樣的情況實有些匪夷所思,她問道:“靜貴妃死後,你將她的屍體盜到了此處?”
“不是。”簡笙淡聲道:“當初簡靖在打她主意的時候,她就尋了死。”
蘭晴萱聽到這件事情大吃一驚,忍不住道:“那之前在宮裡的那個靜貴妃又是誰?”
“她是假的。”簡笙答道:“像靜娘那樣剛烈的性子,又豈可能會事二夫?”
蘭晴萱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她曾不止一次聽簡鈺和長公主說起靜貴妃,他們都說她是一個溫婉秀麗的女子,就連她死都是鬱鬱而終,可是她此時聽到簡笙的這句話時,靜貴妃的性格卻和他們口中說的完全不一樣!
她問道:“她是在你們私奔之後自盡的嗎?”
簡笙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後輕點了一下頭。
蘭晴萱聽到這裡倒能將這中間的關係粗粗梳理清楚,原來真正的靜貴妃早就已經死了,假的那個不用說是簡笙安排的。
她想起之前長公主告訴她皇帝將靜貴妃收了之後,簡笙就一度自暴自棄,其實他並不是因爲靜貴妃進宮做了皇帝的妃嬪,而是因爲她已經死了。
在她看來,她雖然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簡笙對真正的靜貴妃是情根深種,當年靜貴妃自盡之後,對他的打擊必定是極大的。
而當時的他因爲私奔的事情已經失了做儲君的權利,他也清楚的知道皇帝不可能放過他,所以他纔會安排了那個假死的局,爲的不過是讓皇帝安心。
而這些年來,皇帝即位之後,性情大變,這中間只怕和簡笙脫不了干係。
她忍不住道:“這些年來,你爲了復仇應該做了很多事情吧?”
簡笙淡淡地道:“沒錯,我的確是做了一些事情,其實當年的我對於皇位雖然有些興趣,但是卻也不是非要不可,若有靜娘在我的身邊陪着我,對我來講也夠了。”
蘭晴萱輕咬一下脣,簡笙卻又道:“但是簡靖卻一直趕盡殺絕,根本就不給我一點機會,我跟他解釋再多,他也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反而處心積慮的對付我。”
“所以你也要讓他付出代價?”蘭晴萱小聲道。
簡笙看了她一眼道:“沒錯,他自然要付出極大的代價,我又豈會讓他的日子好過?所以這些年來,我在簡靖的寢宮裡做了些手腳,再夜夜向他摧眠,告訴他這天下本不是他的,他的天下必不安穩,很多人都想要搶他的皇位,所以他的心裡就不可能會安寧,做起事情來自然是一件比一件偏激。”
蘭晴萱之前想過皇帝登基之前還算仁慈,登基之後性子就越變越古怪,這中間十之八九是皇帝的猜疑心,此時聽到簡笙的這句話,她才知道原來事情並非如此。
她的後背泛起了一層冷汗,心機深沉若簡笙,能力強大若簡笙,用幾十年的時間來做一件事情,就是讓皇帝猜疑,讓他的諸多兒子互相殘殺,這種報仇的方式絕對是絕無僅有!
而這件事情初做的時候效果其實是不明顯的,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效果就會越來越明顯,到此時,他已經要了皇帝的命。
這幾十年來,簡笙一直隱於皇宮,甘願做個影子人,這毅力放下天下,沒有幾人能有。
只是用這樣的方式來報仇,當真是可怕至極。
她覺得他已經瘋魔了,在他的心裡如今只有仇恨,他活着怕也只是爲了復仇。
蘭晴萱到此時已經隱隱能猜到地簡笙的心思,只殺了皇帝一人根本就不足以消彌他積攢在心間多年的仇恨,他還要禍亂大秦的江山,因爲這江山是他的父皇傳給皇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