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胖子的提議獲得了大家的一致贊同。
宋缺是堅定的漢統支持者。
他認爲自五胡亂華以來,純血統的漢人只在南方存在。當年,隋文帝楊堅因爲有胡人血統,纔沒令宋閥徹底臣服。宋閥表面上向隋帝稱臣,但事實上既不聽調也不聽宣。
而李閥也因爲有鮮卑人的血統,所以宋缺向來不鳥李閥。
天刀宋缺之所以支持寇仲,除了因爲寇仲有地盤有名聲有錢財之外,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寇少帥是揚州人,純漢族血統。若寇仲有胡人血統,即使他勢力再大,跟宋玉致的戀情再深入,天刀也不會鳥他。
如果請宋天刀助拳參與圍殺李世民等人,他自恃身份不會向李世民出手。但砍砍那些輪迴戰士還是有可能的。
畢竟輪迴戰士們已經屠掉了不少江湖上的高手名宿、青年俊傑,連陰後都栽在他們手上。這樣的對手,天刀應該會有出手的興趣。
不過……貌似宋缺和石之軒之間很有點不對盤哦。
邪王鄙視天刀不過是廢銅爛鐵,天刀嘲笑邪王無膽上嶺南。這兩人一樣的驚才絕豔,一樣的完美無缺,只憑這一點,便已註定二人水火不容。
傳說中,宋缺年輕時曾喜歡過師妃暄的師傅梵青惠,但二人終究因理念不同而分手。宋缺一怒之下娶了個醜女,藉此強迫自己不再在男女之事上浪費時間,轉而專心刀道,終成天下無雙的一柄天刀。
不過楚河卻常常惡意地揣測,宋缺年輕時喜歡的也未必就真是梵青惠。說不定,宋天刀真正暗戀的,是那碧秀心。否則何致於碧秀心一死。宋天刀便積極邀戰石邪王?
石邪王行蹤不定,極難尋找。宋天刀不可能像當年追殺席應一樣追砍老石。所以宋缺便多年不下嶺南一步。坐等石邪王上門應戰。
只可惜,石老邪性情太過瀟灑,於武林名聲根本不放在心上。他把宋缺晾在一邊乾等,自個兒卻滿天下逍遙。
這種蔑視行爲勢必更加激怒宋缺。楚河猜測,宋天刀與石之軒只怕一碰面就會碰撞出激情的火花!
當然,宋缺待石青璇卻是極好的----這又是證明宋天刀暗戀碧秀心的證據之一。若青璇能從中斡旋,或許能讓宋石二人之間地火花不會演變成火山噴發。
屋裡的幾個人都明白老石與宋缺之間地恩怨糾葛,都拿詭異地眼神瞧着老石。
在數道詭異目光的直視下,老石仍然穩若泰山,慢悠悠地說:“宋缺既來。我避而不見便是。且放心,大戰在即,老夫不會不分輕重的。”
老石既是縱意花間,詩酒天涯的情場聖手,又是一代偷襲逃跑宗師,於虛名並不太看重,只重視實際利益。若是讓別的與宋缺同級的宗師迴避宋天刀,只怕會令那宗師認爲是畢生的恥辱。但石之軒就毫不在意了。
避就避嘛,已經避了宋缺那麼多年,再避幾天又有什麼大不了的?我石之軒正值大展拳腳。實現畢生理想抱負的好時機,犯得着爲和宋缺那一根筋的老傢伙置一時之氣,與他拼個兩敗俱傷嗎?呵呵,無論怎樣,當年秀心都是跟了咱老石地……
帶着這樣的心理優越感,老石很瀟灑地表示,他會迴避宋缺。當然,他不是要離開白水關。他只是潛伏在關城中。等戰事一起,自會選擇時機參戰。
以老石那宗師級的偷襲手段,讓他正面出手確實浪費人材。且老石連向徐子陵、跋鋒寒那樣的後輩搞偷襲這種事都做得出來,偷襲那些輪迴戰士更是不在話下了。
此時,扮成商旅的李世民一行。正從棧道上前往白水關。
在現在這個時代。有時候走上一整天,都遇不到一個行人。正值天下大亂。征戰地往往千里無人煙,交通要道上則匪寇多如牛毛。尋常百姓若能安居,打死也不會離開居處十數裡。
而被亂軍破家的流民,這時節在關中、漢中、蜀中一線也很少見到。畢竟這幾處都已經有了穩定的統治者,暫時算是安寧下來了。
和平年代常四處遊學的士子,在這亂世也不敢隨意出門。就連爲了利潤敢冒殺頭風險的商賈,若沒有極硬的後臺,或者隨隊帶上大量保鏢護衛,也是不敢隨意行商。
所以,李世民一行沿途勘探道路、繪製地圖,走了整整四日,卻連一根人毛都沒見過。原本李世民還想尋訪一些山中獵戶,探尋一些可供奇兵經過地山間小道。可惜大巴山實在過於深莽荒涼,山中猛獸蛇蟲比比皆是,哪有人敢在大巴山中的定居?
蜀地富庶,人口衆多,卻也只集中在成都盆地那一塊兒。大巴山中,卻是渺無人煙。
路上沒遇着人,白水關現在又已暫時封關。只允許漢中方向的人進關,卻不許蜀中方向的人出關。便連一些人跡罕至、極難尋找穿越的小道上,都安排了全由三流高手組成的特種部隊把守,以防萬一。
在這樣的嚴防死守下,除了像楚河一樣能飛天的人,或者極爲熟悉白水關地形地宗師一級的高手,其餘任何人都不可能越過白水關前往漢中。
因此,李世民一行直到現在都不知道白水關已然佈下重兵,正等着他們一頭撞進去。
“過了今天傍晚,我們就只剩下六天時間了。”女帝擰着眉頭,瞧了李世民一眼。
這位秦王殿下,此時正專心致至地估量着此段棧道最多可以同時通過多少人馬。他甚至還摳下幾塊木渣,來辨別棧道木料的腐朽程度。以判斷大軍通過時,究竟是必須放慢腳步小心翼翼,還是能一路小跑快速通過。
刺客冷哼,小聲道:“這傢伙,恨不得把棧道旁山壁上的每塊石頭縫都研究一遍。瞧瞧是否會因爲過人時的響動而導致山崩……這些情報不是可以交由普通情報人員來負責嗎?他這麼認真幹嘛?”
神醫解釋道:“他之所以這樣認真,是因爲他把蜀中勢力當作了真正地對手。他相當重視楚邪王。所以纔會這樣。畢竟道路交通這樣有關行軍大事地情報。還是自己親自判斷可靠一些。情報人員畢竟不是帶領大軍的統帥,在某些細節上可能會有所偏差。而一些小細節上地偏差,就可能導致一場災難的發生。李世民身爲戎馬一生地馬上君主,當然懂得細節地重要性。”
刺客不耐煩地說道:“好吧好吧,我知道中國的唐太宗按照史書的描述是很強的……但是我們現在最需要的是時間!若是放任這傢伙這麼細緻地一路觀察,恐怕等到我們都被輪迴殿抹殺了,他還沒有挪到成都……”
神醫無奈道:“那怎麼辦?畢竟我們當初勸說他離開大隊時,用的就是勘探地形的藉口。再說,我們現在名義上是他的手下,還要借李閥的勢來對付楚邪王。總不能綁着他快速上路吧?”
刺客嘿嘿一笑。伸出鮮紅的舌頭舔了舔嘴脣,冷森森地說道:“爲什麼不行?將他打昏或者下蠱控制住……”
神醫打斷道:“他是我們這次任務地重要NPC,對控制類蠱術、精神控制等技能免疫。”
“那打昏他!”刺客乾脆地說道:“讓頑石揹着他上路。以我們的速度,至少可以提前三天到達成都。”
“要是加速,那麼這些扮商人用的馬匹、車輛、貨物都不能攜帶了。”神醫現在暫時代替了軍師的位置,負責查缺補漏:“那我們用什麼身份通過那些關口?繞路是不可能的,我們對地形一無所知。繼續使用李閥使節的身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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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閥使節的身份太容易引起蜀中勢力的關注了。我們是去暗殺楚邪王的,不是去打仗的,最好儘量不吸引人地注意。”刺客作爲常年行走於陰暗中的吸血鬼,隊伍中的專職刺殺者。在謀略方面也小有研究:“我們扮西域胡商,販珍奇寶物的那種。大家把各自輪迴手鐲裡,那一些輪迴殿小玩意兒拿出來冒充貨物……嘿嘿,對方都是些不識貨的古代土人,看到那些東西,還能不以爲是極爲珍奇的異域寶物嗎?”
神醫想了想,笑道:“這主意的確不錯。我們的那些東西體積都很小,但看上去又很值錢。這正好給出了我們身爲商人。卻不需要車馬運輸地理由。”
“我們還必須易容。徹底地易容!”刺客嚴肅地說道:“我們無法確保,那晚殺了軍師和蒼鷹的穿越者不會去和楚邪王聯手。要是他去找了楚邪王,那麼我們的外貌特徵說不定已經泄露了。我們幾個歐洲人不好扮成黃種人,不如由你們五個黃種人全都扮成歐洲人的樣子。墊高鼻子,染髮。染膚。戴彩色隱形眼鏡,反正這些材料我們都有。頑石也可以暫時把皮膚漂白。就連李世民。也要易容成歐洲白人的樣子。
“那個穿越者看到地,是五個白種人、一個黑人、五個黃種人。而我們加李世民僞裝之後,看起來就是十二個白種人。在別人眼中,就是一羣純正地西域商人。就算那穿越者把他那晚看到的情況告訴了楚邪王,也無法對我們構成任何威脅。嘿嘿,那些守關地古代土人,又怎可能看破我們的僞裝技術?”
女帝點點頭,同意了刺客的提議:“好主意,那麼現在打昏李世民,準備易容。反正完成任務後我們就會離開,不用再聽李世民的命令。說起來……我也實在對他忍無可忍了!”
女帝一聲令下,刺客歡天喜地。他一步掠至李世民身邊,梆地一拳,將莫名其妙的世民哥敲昏了。
“計劃有變!都來聽一聽刺客的新計劃,照他說的做!”女帝對另幾個同樣莫名其妙的隊友說道。
金烏西墜,玉兔東昇。寒風凜冽,松濤陣陣。
偶聞陣陣虎嘯猿啼,又見花豹縱於林莽之間。這夜幕中蒼茫的大巴山。處處都予人一種悲涼的洪荒感。
世民哥昏迷了不知多久,終於被顛醒了過來。
他揉了揉眼睛。對正揹着他在月光下狂奔地頑石說道:“我剛纔怎麼了?”
頑石回過頭。憨厚的一笑,露出一口雪亮地白牙。
這一笑,卻令李世民毛骨悚然----他這時才發覺,黑如墨汁地崑崙奴,皮膚居然已變得跟波斯人一樣白!那一頭蜷曲的黑短髮,也變成了中長的金黃波浪卷!
“沒事,你接着睡吧。”頑石這樣回答膽戰心驚的李世民。世民哥還沒回過味來,便覺後腦一痛。
梆,清脆的敲擊聲,可憐的世民哥又被刺客敲昏了過去。
在輪迴小隊連夜趕路的同時。宋缺等人也在夜幕中疾馳。
宋天刀十多年不下嶺南,天天泡在磨刀堂中琢磨刀法。身爲一個標準的資深宅男,宋缺本來是不應該連夜趕路的。這種做法,既不符合他的宅屬性,也不襯他天下第一用刀宗師地身份。
但是,自打宋宅男從袁天罡、寇仲處得知楚邪王等人要做的事情後,他久未波動過的一顆宅心,也不由怦然而動。
楚邪王他們……他們居然打算圍殺那一羣在江湖上搞出偌大動靜的神秘殺手!
杜伏威、輔公佑、左遊仙、尤楚紅、席應、晁公錯、韋憐香、曲傲……這一系列高手名宿,宗師大豪居然全都給那羣人做掉了!甚至連祝玉妍都間接死在他們手中。
又有伏騫這吐谷渾的小王子,號稱天才級的年輕高手;更有在中原搞風搞雨就是搞不死的強運跋鋒寒。居然也倒在了他們手下!
現在,號稱天下第一劍的詩劍雙絕楚邪王、因席應和祝玉妍之死而排名自動上升至魔門第三的胖賈安隆、陰後最得意的弟子、慈航靜齋這一代最出色地傳人師妃暄,甚至還有石之軒父女,以及多情公子侯希白和被邀請助拳的少帥寇仲……蜀中現在居然出動了這樣超豪華的陣容去對付那羣神秘殺手!
如此盛事怎能不令宋宅男心動?
這必是一場驚天動地的決戰!而身爲已經找不出多少對手的天下第一刀,宋缺既欲前往觀此盛事,又想從中找出一個可堪一砍的對手。
石之軒?還是免了吧。那傢伙生就一雙千里不留痕的快腿,決鬥與否的主動權並不在宋宅男手上。
楚邪王?唔,可以考慮。但是聽聞楚邪王劍下甚少留下活口。且連解暉都只硬接下了他一劍,便已身負重傷,無力再戰。宋缺自忖他也無法一刀擊敗解暉,因此貿然向楚邪王挑戰,是相當不明智地。
這一來。夠資格做宋缺對手的。便只剩下那羣神秘殺手中的人了。
“蜀中雖然易守難攻,但因交通限制。他們同樣很難在短期內出蜀爭伐。這樣看來,我宋閥與蜀中仍能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繼續保持友好。若能與蜀中聯合對抗北方勢力,對我復興漢統的大計亦極其有利。畢竟……蜀中地幾個首領都是漢人。也罷,此行若他們邀我出手,我便拔刀相助,當送他們一個人情。”
宋宅男心下暗自盤算着。獨尊堡地事情已是既成事實,追究也沒有多大意義。畢竟無論是派兵攻打,還是給楚邪王下戰書單挑,都不符合宋閥的利益,反而可能造成極大地損失。
況且,楚邪王也對獨尊堡手下留情了。既未殺解暉,亦未對付他門下子弟。只是勒令獨尊堡解散,不允許再掛“獨尊堡”的牌子而已。
既如此,倒不如揭過此事,賣楚邪王一個面子,說不定能給彼此都帶來些好處。
雖然宋缺想找個對手試刀,也很樂意拔刀相助。但他好歹是一閥之主,是宗師級的前輩。若是楚邪王開口請求,他當然不會拒絕出刀。但若別人不請,他卻不能主動出手。否則不但會失了他的身份,丟了他的面子,還可能讓楚邪王誤會他瞧不起蜀中高手的能力。
仔細想想,宋缺其實也挺難的。身份地位太高,做事情不能肆無忌憚,凡事都必須謹慎,三思而後行。所謂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再想像年輕時一樣快意恩仇,那是不可能的。否則,他也不會十幾年不出宋家山城,甘做資深宅男了。
一行人於夜色中默默趕路。便是最爲飛揚跳脫的寇仲,因有準丈人宋缺在場,也變得沉默起來。一路疾行,夜幕於不知不覺中淡去,藍天中棉花朵一樣的雲彩已隱約可見,東邊的山巔已漸漸跳出一抹紅霞。
佇立於白龍江畔,山澗之中的白水雄關已隱約可見。那灰色的雄偉關牆上,黑底紅字的旌旗正獵獵飄揚。
宋缺遙望着關城,緩緩呼出一口濁氣。
奔行了一晝夜,其間僅休息了三次,加起來不到一個時辰。武功最差的宋魯已是疲態盡露,站都有些站不穩了。是時候停下來休整一番,恢復一下狀態了。否則呆會兒見到楚邪王時,還不丟了宋閥的面子?
心中這樣想着,宋缺放緩了腳步……
在得知宋缺、宋智、宋魯、寇仲、侯希白五人已至白水關後,楚河只帶着藍胖子和石青璇出關迎接。和小暄暄一個是大肚婆,一個是剛生產,都不適合見客,便都留在了關中。
天刀宋宅男與小邪王楚河的會面毫無傳奇性可言。在現在這種大戰在即的時刻,雙方都顯得相當低調。
甚至連兩方見面時說的話,都沒有載入史冊的價值。
“熱烈歡迎宋閥主蒞臨白水關,指導我們的關防工作!”這是楚河的第一句話。
“我謹代表蜀中各界人民,誠摯感謝宋閥主。閥主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不遠千里親臨蜀中,足見閥主對蜀中的重視。身爲蜀中的一份子,我對您的重視非常感動,同時也爲沒能在成都迎接您的大駕,感到由衷的慚愧。請您務必接受我真誠的歉意。”這是第二段話。
然後大家就相顧無言了。
楚河是不知道說什麼好。看到宋缺,就像看到了另一個版本的石之軒。一樣的帥,一樣的有氣質有內涵,其成熟穩重還帶着點小滄桑的風度,一樣的惹人嫉妒。
宋宅男則是被楚河的話雷到了。再加上他當宅男時,在家裡頤指氣使慣了。到宋家拜訪他的人,身份地位也向來遠不如他。因此他和人交談時,無論表現得多麼地平易近人,但是骨子裡還是高高在上的。
現在陡然遇到一個地位與他相差無幾,武林名聲比他還盛,偏偏年紀又遠比他年輕的傢伙,他還真不知道該用什麼語氣什麼表情和人家交談了!
這,就是宅男的悲哀啊……
第二集 笑紅塵,留香歌笑楚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