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你說了什麼。”
等舒綠從王妃的車上下來,兄妹倆目送王妃與牧若飛一行離城遠走之後,展眉才悄悄問了她一句。
“沒說什麼。”
舒綠不知從何說起。她將握着一塊硬物的右手攏進袖中,吩咐巧英:“扶我上車,我們進城。”
展眉知道這裡乓不是說話的地方。只是,這件事實在太過詭異,連一貫沉穩的他都不禁有些失常。
坐在微微顛簸的車廂裡,舒綠攥緊了手中的那塊玉佩。
王妃的聲音似乎又在耳畔響起。
“舒綠,你我既然有緣相識,我便送你一樣禮物。”
王妃爲什麼要送自己這麼一塊玉佩呢?
據說,還是王妃的故人,在多年前送給她的禮物。這些年來,她都沒有離過身,現在卻從裙絛上解下來轉賺給自己。
直到現在,舒綠還是有點懵懵懂懂的感覺。
她以爲王妃會像賞荷會時那樣,又問她一大堆問題。但是王妃沒有問。甚至沒有和她說什麼閒話,只將這玉佩交予她,就結束了這次的談話。
看來,事情的關鍵,或者真的就在自己的外祖家也許,就是自己的母親。
她對母親一點印象也沒有。展眉雖說比她強些,但對於外祖家的事情,也是兩眼一抹黑。
然而,王妃把這麼大的一個謎團扔到她手裡,卻又立刻就離開了江城。難道事情就這麼完了?
可是她也沒法去把王妃追回來拉着王妃讓她告訴自己真相。舒綠有種感覺,即使她問了,王妃也不一定會說。
思來想去,舒綠也只得把這事擱置一邊不理。且忙了今兒的正事再說。
江城的香藥鋪子比較分散,並不成行。舒綠走了幾處採購了一些自己需要的佛香,發現有好些佛香的品種是自己以前沒有接觸過的。
果然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歐陽家雖然是江南的香業龍頭,但其他店鋪的香藥,也不見得全然不如它。舒綠清點着自己今天買到的十幾款佛香,深感不虛此行。
“這些有什麼不同麼?我怎麼聞着都差不多。”
展眉跟在舒綠身後逛了幾條街,見舒綠挑得起勁他卻無聊得緊。
“哥哥你真是外行。”
舒綠不滿地瞥了哥哥一眼。這些香哪裡一樣了?明明就差別很大,連造型都不同”“我早就說讓我自己出來逛啦你陪我逛肯定會不耐煩的。”
“說笑吧你,讓你自己出來?我寧可無聊點。”展眉怕自己在家裡坐着,光是擔心就擔心死了。
聽到哥哥這麼說其實舒綠還是很開心的。哥哥就是緊張自己啊!
“舒綠妹妹,你也出來買香?”
舒綠聽到這把柔和的女聲,背脊驟然一挺。
而展眉卻已經下意識地擋在舒綠身前,目光不善地看着來者。
舒綠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臉上的表情這才轉過身來。
“是呀,舒華姐姐,真是巧呀。”
凌府二小姐凌舒華,帶着她的貼身丫鬟緞兒,正站在這間香藥鋪的矢門處朝舒綠二人盈盈淺笑。
自凌大夫人的生日宴後,二人還是首次再會。
舒綠在賞荷會上,因斗香獲勝博得了臨11王妃的好感,這件事情早就在江城閨閣中傳了個遍。
既然舒綠能夠出席賞荷會,那她就肯定沒有喝下那杯會引起斑疹的藥酒。舒華也終於能夠確認,在凌大夫人生日宴當天她給舒綠倒的藥酒,的的確確被掉了包。
真看不出來啊這個比自己小了兩歲的旁支堂妹一個在鄉下長大的寒門弱女,心機手段居然不在自己之下。
得知舒綠得了臨11王妃的稱讚與賞賜,舒華當時又摔碎了兩個心愛的玉瓶。
憑什麼!爲什麼她的運氣總是這樣好?一次兩次,總能得到貴人另眼相看?
自己有哪點不如她呢?
上回設計陷害舒綠不成,反而是舒媛着了道兒。直到現在,舒媛還被關在浮雲庵裡,據說身上的紅斑腫塊才勉強消除了一些,想要恢復原貌,還有得治了。
爲此,大房將自己恨到了骨頭裡。若不是爲了凌家的家聲,大房估計早就找她算賬了。可是大房不跟她算賬,也不是出於好心,舒華清楚得很。只要有合適的機會大伯母和凌舒雅,絕不會放過自己的。
近期大房聯合凌舒雅的婆家唐家,對二房的生意插手得更多了。簡直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而凌家的家主凌老天爺,卻像是真的不理世事一樣,對這種情況一聲不嚨,默許了大房對二房的打壓。
最讓舒華難受的,是凌老太爺對自己態度的轉變。這些日子以來,凌老太爺根本就不見舒華,每次她去請安,老太爺都讓人說已經身子不適,不想見人。
這不是明擺着,祖父已經因爲舒媛發病的事,厭惡了自己?她也知道,這種事再解釋也沒用,就算她不是有意要害舒媛,可是事情已經是這樣了!
大宅裡的人最會見風使舵。一看二小姐失去了老太爺的寵愛,那些人也不如平時那樣捧着她了。她的父親也爲此狠狠教訓了她一頓,
連母親,連母親都開始敢數落她了!
舒華的日子從來沒有這麼難過。而這一切,在她看來,全是舒綠造成的。卻不去想想,要不是她想聯合舒媛給舒綠下藥,會有今天這樣的結果麼?
她越來越恨舒綠了。
但舒華畢竟是舒華,她不會像舒媛一欄,將心中的怨恨發泄出來。
她會等,慢慢等待一個恰當的時機。
今天她出來買些脂粉,無意間看到舒綠和展眉站在這邊的店堂裡。
衡量片刻,她還是決定過來和舒綠打個招呼。
她想再確認一下,舒綠的態度。
當看到展眉戒備的神色,舒華笑容一窒,旋又恢復了常態。
“妹妹要買什麼香?”
舒華走到舒綠身前,略帶好奇地問道。舒綠暗暗扯了扯展眉的衣袖,笑着迎上前來:“不過是買些佛香。”
這種時候來買佛香,真是再正常不過,不怕別人說些什麼。
在旁人看來,她們也就是一對感情很好的小姐妹。
舒綠真心佩服舒華的演技。她可沒忘記,那杯藥酒是舒華親手給自己倒上的。以她對舒華的瞭解,這件事裡,舒媛不過是幫兇,舒華纔是主謀。
而現在,舒華還能如此自然的過來和自己打招呼。這姑娘的心理素質不是一般的過硬啊。
“想不到妹妹對香道竟是頗有些心得。以前在一塊兒的時候,怎麼都沒說過?”
“哪裡說得上心得。”舒綠態度很謙和:“只是喜歡罷了。”
“妹妹快別謙虛了。妹妹在賞荷會上斗香的事情,我都聽說了。”
舒華笑眯眯地想拉着舒綠的手,舒綠不着痕跡地把手一垂,讓舒華抓了個空。舒華的笑容又頓了頓,而舒綠不等她再說什麼,徑直回頭對展眉說:“哥哥,我們走吧。”
這是明擺着不想再和舒華演下去了。
何必呢?既然彼此都心知肚明,又何需裝出一雷姐妹情深的模樣來?你舒華小姐或許有此雅興,舒綠卻不想將她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種人身上。
被舒綠這般對待,舒華終於難以維持她端雅大方的笑容。舒綠剛想走出店堂,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頭很誠懇的對舒華說:“啊,舒華姐姐,你還需要芸香葉麼?我那兒也有許多呢。除了芸香葉,別的我也有一些……”
舒華的臉色刷的白了。
她怎麼會知道那杯藥酒裡下的是芸香葉?
被人直接揭破,舒華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招架。她的隱忍與陰狠,在這一刻似乎全然派不上用場。
舒綠本來也無意與舒華撕破臉,但是和這樣的鼻人周旋,實在太煩了。
凌家的嫡親小姐又如何?這事舒華本來就不佔理,她難道敢四處宣揚去嗎。既然人家早就存來了害自己的心,舒綠又何必要對她客氣。
剛纔和她虛應一番,只不過是看這兒是公衆場合,她得注意點自個的形象。但她的耐心很有限,尤其是在一個已經多次謀害自己的人面前。
舒綠最後的兩句話,是在警告舒華。
你做了什麼,我可是清清楚楚的。而且,我並不害怕。
舒華看着舒綠離去的背影,眼中的神色越發怨毒。這個丫頭總有一天她會想法子整治她的!
離開了那家香藥店鋪,展眉突然在舒綠耳邊說:“我可以出手嗎?”
“暫時不需要。”
舒綠眯起了眼睛,嘴角輕輕翹起。女人的問題啊,還是在女人之間解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