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7日第一更)
“把這些畫都收起來。”
舒綠匆忙將手中畫軸一卷,下意識地打上繩結。巧英不知小姐爲何變了臉色,剛纔從老王爺那邊回來的時候不還笑眯眯的嗎?
巧英巧珍兩個把四幅卷軸逐一裝好收回箱子裡,回頭便看見舒綠怔怔地坐在窗下發呆,不知在想什麼。
此時的舒綠心裡又驚又疑,聯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越發坐立難安。
偏偏這時候,巧果又進來通報說尚紅來了。
“姐姐怎麼過來了?”
舒綠勉強打疊起精神,起身迎接尚紅。
尚紅一時沒注意到舒綠的異樣,讓她的小丫鬟將提着的兩個包袱遞給巧英,說:“總算把要送給三姐姐的喜被被面繡完了,先放在妹妹這兒吧,好讓你薰香。還有兩張喜帳在趕着做,五月裡應該能趕完了。”
“那就太好了。”舒綠算了算日子,說:“五月裡咱們趕完了蘭表姐的添妝禮物,那堇表姐在八月裡出嫁,她那份應該是能趕出來的。”
“可以的,咱們這幾個丫頭手藝都不錯。”尚紅對巧英笑笑,說:“巧英壓線壓得越來越好了,剩下的壓線活兒可都交給你啦!”
巧英連忙推說自己針線活計哪裡比得上尚紅小姐。舒綠笑道:“你當然是比不上尚紅小姐的,不過比起我就強多了!”
“呵呵……”
尚紅忍不住掩口笑了起來。連巧英都有些想笑,她這位幾乎是萬能的小姐,偏偏就在針線上弱得很,連家裡隨便一個小丫頭都比她強。幸好小姐並不在意這些,她們也不用努力裝着比她的針線差——實話說,想裝得比小姐差,真的很難啊。
“咦,妹妹還在模仿這梅花古篆麼。”
尚紅無意間看到她那本書法帖子放在書案上。舒綠聽她提起這個又勾起方纔的心事來,強笑道:“不是,我就是拿來看看罷了。”
“哦,妹妹若是對這些感興趣,我那還有好些古書法的帖子呢。有些是我父親留下的,有些則是我自己讓人去搜羅的······我平時閒來無事也時不時翻看一陣子。”
“三舅舅留下的書本很多吧,上回我到姐姐書房裡去,見好些都是現在市面上難得的孤本呢。”
舒綠隱約記得這位英年早逝的三舅舅是位博學的才子。尚紅識字、學畫都是他教的,可惜在尚紅很小的時候他就去世了。
尚紅說:“是呀,我父親留下的書本是不少。去年我們從西北迴來的時候,老王爺讓人把我父親那些書本都搬到我院子裡來了。那時候,老王爺還對我說過,我父親是咱們家少有愛讀書的人······”
說起亡父,尚紅的表情不免有幾絲惆悵。看得出尚紅對過世的父親非常景仰,小時候與父親相處的許多事情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舒綠靜靜聽着尚紅追憶亡父。尚紅說了幾件小事,突然笑道:“說起來,我父親以前還對我說,他幼時在宮裡小書房讀書最佩服的不是那幾位老先生,而是當今的皇上呢。”
“呃?皇上?”
舒綠眼皮一跳,忙又垂下眼簾,裝作不經意的樣子追問道:“三舅舅和皇上是同時進學的麼?”
“是呀。你也知道,皇子和宗室子弟都是先在宮裡開蒙進學的。那時候小書房裡就我父親和皇上年紀相當……父親曾說,皇上讀書之用功,整個小書房裡的人誰也比不上。”
雖然私下議論皇帝並不太合適,但其實只要不是說什麼大逆不道的內容倒也沒人會去管的。
“父親還說皇上在課餘閒暇的時候,倒是常常和他一道到咱們家裡來做客呢。”
尚紅離去後,她無意間說出的這些話,讓舒綠心中的揣測更加確切起來。
她先前還不敢肯定“”就是興耀帝樑。但是······現在她不這麼想了。
以前想不通的種種,此刻清晰地一件一件在她腦海中浮現。
爲什麼皇帝會對他們兄妹如此在意,專門召他們進宮。
爲什麼在御書房裡,皇帝對待她的態度如此奇怪。
爲伶麼會給她和哥哥賞賜禮物安撫他們。
以至於在那天的嵐丘詩會上,皇帝也對哥哥格外關照。
儘管舒綠還不知道皇帝已經將展眉袼攬到內通司中辦事,但就憑着過去發生的這一系列怪事,就足以讓她明白皇帝對他們是特別的。
原來,不是因爲老王爺,而是因爲他們的母親······
舒綠默默地思考着興耀帝樑和她母親樑素瑤之間的關係。他們是同族妁堂兄妹,血緣關係說不上有多近,畢竟從祖爺爺那輩起就不是個房頭了。
可是,同族就是同族。
同宗同族,自然是不可能成婚的吧,尤其是要作爲天下之表率的皇家。雖說皇宮內院是天底下最骯髒的所在,關上官門,裡頭多少荒淫的事情都有。可是明面上,卻是絕不能有絲毫不合禮法的行爲的。
然而,他們真的是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樣,有不可告人的私情嗎?
會不會是自己太敏感了呢。只是一幅畫兒罷了,即使這畫真是樑送給樑素瑤的,也不能說明他們之間就一定有曖昧吧。
如果沒有在御書房那一次的經歷,舒綠也不敢這樣妄自揣測。好歹一個是她親孃,一個更是當今的皇帝—ˉ—問題是那回皇帝的態度真是太奇怪太詭異了啊!
舒綠開始發揮自己超強的聯想力,努力腦補母親與皇帝之間“不能說的秘密”。
想着想着,她突然打了個哆嗦。
莫名其妙-和皇帝扯上這種關係,她一點都不高興,很惶恐啊。所謂君心難測,這話絕不是說着好玩的。萬一皇帝哪天發神經想將這段不能見光的過去徹底毀滅呢?
那她真是死了都不知道怎麼被滅的啊。
“要不要和哥哥商量呢……”
舒綠很糾結。畢竟這一切都只是她的臆測,沒有一點確實的證據。而且,也沒法證實啊!
哥哥會不會覺得,這是她看多了狗血電視劇自己亂想出來的?
“還是等過一段時間再跟哥哥說吧。”
舒綠連連嘆氣,決定先把這些想法都藏在自己心裡。也許,只是自己想多了吧······說不定,這就是幾朵普通的梅花嘛,不是什麼梅花古篆,自己沒事幹牽強附會罷了……
這一夜,舒綠輾轉難眠,嚐到了久違的失眠的滋味。
次日起來,她頭痛欲裂,抱着腦袋在牀上發呆好想賴牀。可是不行啊,早上還有岑嬤嬤的禮儀課,只要遲到一小會,就等着挨戒尺吧!
“唉……”
舒綠扶着頭掙扎着起來,巧英忙過來攙她下地。
“小姐,您不舒服?”
另一邊,巧珍也擔心的說:“怕是端午近了,小姐染了些暑氣吧?”
兩個丫鬟忙着替舒綠洗漱理妝,又去取了兩顆清心醒腦的丸藥給她服下。舒綠苦笑着往臉上擦了兩把胭脂,試圖遮住自己失眠後蒼白的臉色。
但她努力營造出來的好臉色,在向張氏請安後又打回了原型。
張氏面無表情地通知她——端午節宮宴,她也在列席的名單上。
啥?她又得進宮?
近來張氏心情不好,懶得在這不討她喜歡的外甥女身上浪費時間,說完了話就揮手讓她退下了。
舒綠遲疑了片刻,很想對張氏說:“大舅母,我一點也不想進宮,求您把我的名字劃掉吧,皆大歡喜!”
但是……她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在任何人看來,被允許入宮參加宮宴,是無上的榮譽。這家裡的女眷,也就世子妃張氏、尚蘭和她纔有資格進去。事實上她的資格也很勉強,完全是因爲新年朝賀的時候有了一回,之後就似乎變成府裡的常例了。
本來她一想到皇城裡有那位令她膽寒的興耀帝坐鎮,就已經很不想進宮了。而這回偶然發現的“秘事”,更像一塊石頭一般沉甸甸地壓在舒綠的心口上。
端午節是大梁上半年最重要的節日,對宮裡來說尤其是這樣。
民間的慶典,往往是吃糉子、賽龍舟之類。然而在宮中,則有是有“射柳”這一重要的活動。
“射柳啊……”
牧若飛眯起左眼,張開手中勁弓,放手一射。
“篤!”
箭矢飛一般射中了百步之外的靶心,深深地扎進了靶子裡。
“飛兒,你已經練了大半天啦,趕緊歇歇吧。”遊王妃剛進兒子的院子,就看到牧若飛不停地張弓射箭,有些心疼兒子在大日頭下練箭太過辛苦。
“不要緊。母親,這回我保管在射柳裡拿回好多彩頭,給咱們臨川王府增光。”
“嗯。但還是別太累了啊。”
遊王妃愛憐地替兒子擦去額上的汗珠。
她的飛兒長大了,真讓人欣慰啊……
(又要進宮了,又要進宮了!進宮~~~~會發生神馬~~~~你們說呢?嘿嘿)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