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0日第一更)
舒綠站在信安王爺的外書房中,低眉垂首,不發一言。
在她對面,不止坐着老王爺,還有她大舅舅樑世子。
老王爺剛聽完舒綠複述今日在長春宮中的遭遇,此刻正靠在椅上靜靜思索着,眼睛半開半閉,臉上表情看不出情緒的起伏。
樑世子則有些沉不住氣,再次追問舒綠:“你離開時,皇后可有再對你說什麼。”
舒綠據實以答:“沒有,皇后只是讓馬女官帶我回座,並沒有單獨與我交談。”
“父王,您看這……”
老王爺睜開雙眼,不滿地看着兒子。
“多大的人了,還毛毛躁躁的。”
樑世子被父親訓斥慣了,雖是當着外甥女兒的面有些尷尬,卻也不覺得有什麼,還是說:“可是……”
“不要急。”
老王爺一揮手,打斷了樑世子的話。
他捻鬚沉吟半晌,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這樣一來也好。該來的,總是要來。”
舒綠耳朵一動,這話是什麼意思?
“行了,舒綠你也累了。既然皇上與皇后都沒責怪你,今兒這事也就過去了,只是以後再進宮可得謹慎些。”
老王爺和顏悅色地對舒綠笑了笑,讓她先回去。
樑世子嘴上不說,心裡卻很驚訝。他也早知道父親偏愛這外孫女兒,但因爲他和舒綠見面機會不多,所以儘管他常常聽妻女說老王爺如何如何寵溺舒綠,也沒有真切的感覺。現在才發現妻女所言不虛,父親對她的確是兩樣的。
今天這樣的事情,要是擱在家裡其他女孩兒身上,被罵一頓還是輕的,重則家法處置也不是沒有。就算舒綠本身是無意捲入的但她和這樣的事情有了牽扯,沒錯也變成有錯了。
當舒綠離開外書房後,老王爺纔對長子說:“看來皇嗣之爭,終於要擺上檯面了。”
樑世子也點點頭,心情有些沉重。
皇上繼位一年,至今未立太子。雖說大梁王朝歷代的皇帝對於立儲都不積極而且還常有立了太子又廢黜的前例,但此時朝野上下都盼着皇帝快些冊立太子。
大皇子已經十五歲,二皇子也已十三歲。再過得兩年,二人就是青年了…···如果立儲之事長期拖延下去,朝廷勢必陷入黨爭的惡性循環之中。
從先帝起到當今皇上繼位,兩代皇帝的多嗣之爭都極爲慘烈,大家真的不想再來一次了。
皇后所出的二皇子名義上當然是最正統的繼承人。可是皇上當初爲了爭奪帝位拉攏於家,將於家女兒立爲側妃,還允許她生下了長子給了於家希望……於家會甘心放棄麼?
老王爺先是嘆息一聲,將皇嗣的事情放到一邊,卻突然笑着說:“舒綠這丫頭果然是個聰明孩子。”
樑世子覺得父親對外甥女偏心得過分了,說:“她也只是適逢其會罷了,何來聰明蠢笨之說。”
“不。”老王爺搖搖頭說:“她一個小女孩兒,懂得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什麼可以說,什麼不能說。這份聰慧就是極難得妁。”
老王爺歷經三朝天子,能夠被興耀帝倚重,本身自然有過人之處。他雖然人不在現場,卻能夠憑着舒綠簡單的複述將當時的情形大致還原。
別的不說,可以在這場風波中全身而退這就不容易。
外書房中信安王爺父子倆的密議舒綠並不曾得聞。她還在想着老王爺那一句“這樣也好”。
這麼說,老王爺其實是皇后、二皇子一方的盟友嗎?
舒綠明白自己這回肯定得罪了皇貴妃也是得罪了她背後的於家。但老王爺看起來並不是很在意的樣子,說明老王爺對於家本來就有敵意。
唉,這些鬥來鬥去的事情,她根本就不想去管。
她就是個普普通通的深閨少女而已嘛,這些東西和她有什麼關係啊。她的任務就是在閨塾好好上課,學習如何成爲一名合格的大家閨秀,以及將來如何當貴婦,偶爾做做生意賺個小錢——不是嗎?
舒綠從來沒有胸懷天下的野心,她向來以過上舒舒服服的小日子爲人生的終究目標。所以接下來的日子裡,她很老實地繼續在閨塾上課,繼續被岑嬤嬤的戒尺抽打、被江嬤嬤一堆堆的功課淹沒、被衛嬤嬤鄙視她的針線……
直到半個月後,她才從遊王妃那邊輾轉聽說,李美人早產生下了一個男嬰,但是母子兩個都沒活過第二天。
至於他們母子真是死於早產還是另一起宮廷謀殺,那就真的只有天知道了。
韓雪怡因爲此事,被罰禁足半年,幸好還給她保留了才人的份位,沒有直接革爲普通宮女。
但是保留了才的份位有什麼用呢?且不說她能不能熬過這半年冷宮般的日子就算半年後她放出來了,皇上還會記得她是誰?宮裡永遠不缺善解人意溫柔美貌的解語花。
到了後來,舒綠再聽說了韓雪怡如何“勾搭”上皇帝的“內幕”,才隱約猜出她那天單獨找自己說話是想和自己談什麼。
韓雪怡憑着一個香味獨特的香囊引起了皇帝的注意,進而被皇帝臨幸。她是知道自己善於調香的,難道是想跟自己要催情香藥的秘方?
想到這裡,舒綠又出了一身白毛汗。
如果真是這樣,她也是打死都不會幫韓雪怡調香的。她腦子還沒壞,不會傻到主動摻和進後宮嬪妃爭寵這種危險的事情裡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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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件事卻從側面給了舒綠又一條線索——興耀帝對香料有偏好。
“小姐,東西取來了。”
巧珍捧着一個小箱子走到舒綠跟前。舒綠讓她將箱子擱在桌子上,自己親手打開箱子,取出了原先裝在裡頭的一套爐瓶盒香具套件。
這是她剛上京的時候,遊王妃給`她帶來的,她母親福慧郡直的遺物。這套遺物她今兒還是第二次打開,從遊王妃手上接過來以後,她就讓巧珍將它珍藏了起來。
福慧郡主喜愛調香是出了名的。遊王妃曾說,這套香具是福慧郡主生前常用的香具,平時就放在她那兒…···
當時舒綠認真打量過好一陣子,深爲這套香具的精巧工藝感嘆不已。這套香具包括了香爐、香瓶、香插等器皿,每一件器皿上都刻着精美的花樣。
“果然又是梅花古篆。”
舒綠取過做成香鴨造型的香爐看了幾眼,辨認出香爐上的幾朵梅花合起來其實是一個“瑤”字。這個“瑤”字的古篆她之前在書上確認過好多次,是絕不會認錯的。
這一套香具上,所有的器皿都刻着同樣的“瑤”字。說起來,一點也不神秘,自己的東西讓工匠刻個名字有什麼奇怪的。
但結合之前《燃香圖》中那用梅花古篆寫的“”字,就很耐人尋味了。
舒綠前些日子刻意跟外祖父“聊天”,聊她母親的舊事。起碼從老王爺的敘述中,她可看不出福慧郡主有多愛讀書,聽說福慧郡主的詩書學問只是一般水平,唯有調香這方面造詣頗深。
而興耀帝讀書勤奮、學問極好,卻是有口皆碑的······
難道這套香具也是他送母親的不成?
舒綠越想就越覺得有可能,越想就越不對勁。這根本不是一般堂兄對妹妹的愛護好吧,說這不是真愛,她都要不相信愛情了。
“咦?”
似乎就在剎那間,舒綠覺得眼前的景物全都搖動起來,腳下也有微弱的震動感。
啊,難道說是地震了?
舒綠大驚,還沒等她叫出聲來,第二波晃動又來了!
“乒乒乓乓——”
放在桌面上的香具一個接一個滾落地面,舒綠也快要站不穩身子,死死扶着桌子邊緣試圖穩住自己。多寶格上的一些擺設也被晃倒在地,窗櫺發出哐啷哐啷的響聲。
“怎麼會這樣?”
“莫不是地龍在翻身!”
巧英和巧珍也臉色發青,情不自禁地叫出聲來。
幸好這震動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就停了下來。
“到屋外去!”
舒綠上輩子是受過應急救援訓練的,遇上這種情況哪還顧得上想別的,直接就招呼着丫頭們往外走。
她們走出屋子,綺霞苑其他的丫鬟們也都跑出來了。小丫頭們圍在舒綠身邊,一個兩個不知所措,下意識地看着舒綠。
“沒有後續?”
舒綠到了屋外,發現沒有更新一波衝擊襲來,稍爲心安。
或許只是一次小型地震吧?京城這邊兩個省道都常有地震,近百年來大小地震不斷,舒綠也早聽說過了。當然,這二年不叫地震,叫拱地龍。
她還是不放心,讓巧英立刻到外院去打聽下外頭的情況。
大地始終很平靜,舒綠在院子裡站了小半個時辰,一直沒有等來第三次震動。
足足一個多時辰後,巧英才從外院回來。
據她所說,外院的人也不知道是怎▲回事,後來纔有消息傳回來—
不是“地龍翻身”,而是城外的駐軍大營發生了劇烈的爆炸,連帶着京城這邊也有了震動。
“爆炸?”舒綠不禁驚呼了一聲,一種不安的感覺隨之襲上心頭。
(據說今天是520告白日?嘻嘻,祝大家都有情人終成眷屬哦,o∩一∩o~)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