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飾品店出來,喻橙的臉還是紅的。
買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裝滿了兩個紙袋,被周暮昀拎在手裡。
兩人戴着同款的漁夫帽,他依然牽着她的手,彷彿從來不知道低調兩個字怎麼寫,大大方方地走進電梯。
好在有寬大的帽檐遮擋,喻橙低垂着頭,外人就什麼都看不到了,她的紅臉蛋被很好的藏在帽子下。
周暮昀握着她手的時候也不老實,指尖刮蹭着她的手心逗她玩,每當她想抽手,他又一把攥緊。
偏生,這男人做這些小動作的時候,面色正經,讓人看不出絲毫異樣。
中間幾層服裝部都沒打算逛,他們直上頂層的電玩城。
喻橙投入五十塊大洋在娃娃機上,結果一個娃娃都沒抓起來。她也不氣餒,專心致志心無旁騖地跟裡面的玩偶作鬥爭,誓要抓一個出來。
周暮昀看不下去了,拿過她手裡剩餘的幣,眼皮掀了掀,問:“要哪個?”
喻橙側身靠在娃娃機外壁上,挑着眼梢斜視他,聽聽他這個狂妄的語氣,搞得好像她想要哪個玩偶,他就能幫她抓起來似的。
真是有夠囂張的。
見她一言不發地看着他,周暮昀笑了:“沒想好要哪個?”
喻橙吞下嘲笑他的話語,隔着透明的玻璃壁指着裡面一個玩偶說:“我要那個粉紅色的章魚寶寶。”
周暮昀瞥了一眼她說的那個玩偶。
“沒問題。”他自信滿滿地揚眉,彷彿下一秒就能把章魚寶寶抓在手裡:“讓讓,你擋到位置了。”
喻橙:“……”
她正好靠着操控臺,確實擋住了,於是往邊上挪了一小步,擡起眼來看他:“把貓包給我吧,你揹着不會影響發揮嗎?”
周暮昀從容道:“不用。”
他站在操控臺前,投進去幾個幣,手握着操作杆向左邊移動,娃娃機的鐵爪子晃晃悠悠地跟着往左移。
喻橙在一旁凝神觀看。
男人身高比娃娃機還要高一點點,此刻微微彎腰,一手撐着操控臺,另一隻手把控着操作杆,俊臉掩藏在漁夫帽下,露出輕抿的薄脣,下頜線立體分明。
不會真有兩把刷子吧,喻橙愕然地看着他,只見他找準一個角度重重拍下操作杆,彷彿成竹在胸。
喻橙的視線從他手上轉移到娃娃機裡的爪子上。
那個大大的爪子像只鐵蜘蛛,慢悠悠地往下降落,探進一堆玩偶裡,爪子收攏,居然真的抓住了粉色章魚的大腦袋。
喻橙不由屏住呼吸,視線膠着在那個粉色章魚上,祈禱一定要成功。
鐵爪子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慢慢地上移,沿着橫杆往右邊的出口滑去,中間突然卡了一下……
喻橙睜大眼,她就知道是這樣,每次好不容易抓起來一個玩偶,即將掉出洞口時,爪子就會卡頓一下,將上面的玩偶給晃下來,到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然而這次卻沒有。
鐵爪子晃動了好幾下,喻橙幾次以爲她的粉色章魚要掉下來的時候,它都安然無恙地被爪子抓牢。原來章魚的腦袋恰好卡在個絕妙的位置,輕易掉不下來。
結果當然是章魚寶寶順利運送到出口,被喻橙拿在手裡。
她激動地跳起來,手裡握着粉色章魚的觸角甩來甩去,歡呼道:“你太厲害了吧!能再多抓一個嗎?我還想要那個小黃人。”
這樣就能哄女朋友開心?真簡單。
周暮昀挑了下眉,重新投入幣,面色依然淡定從容:“小黃人是吧,等着。”
喻橙抱着粉色章魚乖乖在邊上等待,見他像個老練的航海家,操縱着操作杆,指揮着那個鐵爪子。
而那個在別人眼中向來不聽話的爪子,在他這裡彷彿是活的。
小黃人被擺放在娃娃機靠左邊的一個角落,幾乎是爪子抓不到的地方。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爪子在空中甩了幾下,鐵鏈子落下來時爪子張開,剛好卡住小黃人的脖子。
如果抓住了一次,還有可能說是運氣好,連着兩次都抓住那就說明是技術問題了。
實在沒想到,周暮昀他深藏不露,還有這樣令人驚歎的技能。
喻橙一手拿着粉色章魚,一手抱着小黃人,一臉嚴肅地盯着他:“老實交代吧,你到底在這上面砸了多少錢才練出這樣的技術?”
以爲她會開心,不料卻被質問,周暮昀頓時感到無辜,聳聳肩:“這是第一次玩。”
喻橙:“……”
從他的表情和眼神來看,不像是在撒謊。
所以說,這是老天爺賜予的天賦?
喻橙嫉妒瘋了,幽幽地道:“你到底知不知道,這種話說出來是會被抓娃娃星人打的。”
所謂抓娃娃星人,就是對抓娃娃這項活動抱有極大興趣的人,寧願花一百塊錢享受這個抓娃娃的過程,最後可能一個玩偶也抓不到,卻不願意花一百塊去商場買一個玩偶。
別人花了大把的錢都沒能抓到一個,比如她,到他這裡卻成了百發百中、輕而易舉,可太遭人嫉妒了。
喻橙:“你這種玩家,不被別人打,也會被娃娃機老闆打的好麼?”
周暮昀:“……”
他推了下她的額頭,打斷她的天馬行空。
什麼女朋友啊,就這麼希望看他被打?也不知道他抓娃娃是爲了誰。不說兩句好聽的話讓他高興,居然還調侃起他來了。
手裡還剩下幾個幣,周暮昀問:“還要哪個?”
喻橙沉默片刻,腦子裡忽然冒出個發家致富的點子,她抓着周暮昀的手搖晃一下,眼睛晶亮:“誒,不如我們把這裡的娃娃都抓走,然後拿出去高價倒賣吧?一定能大賺一筆!”
“你這麼想不怕被老闆追着打?”
“不怕。”
周暮昀一臉無奈:“你缺錢?”
“……不缺。”
周暮昀不再理她,轉過頭去投完剩下的幣,抓起來一隻派大星,轉身塞進喻橙懷裡:“沒幣了,不玩了。”
“真大神玩家!”喻橙由衷地感嘆,抱着三個玩偶艱難地豎起大拇指。
念頭一轉,她匪夷所思地“嘶”了一聲:“可是我沒搞懂,你抓娃娃這麼大神,爲什麼吃雞那麼菜?都菜出天際了。”
周暮昀:“……”
喻橙想到一句至理名言,點點頭,覺得這句名言形容他非常合理,認認真真地對他說:“你這種情況,大概就是常說的上帝關上一扇門,就會爲你打開一扇窗。”
周暮昀氣得沒脾氣了,倚靠着娃娃機垂着眼看她:“你是想早點把我氣死,然後趕緊換下一任?”
一聽他這麼說,喻橙立馬笑嘻嘻湊近討好:“絕對沒有此意。”
周暮昀這才滿意地彈了下她腦門,勾了勾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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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剛準備離開,卻被幾個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子攔住了去路。她們剛剛在另一臺娃娃機上玩,可惜浪費了一堆幣,一個玩偶都沒抓到。然後,她們就注意到隔壁的動靜,男人跟鬧着玩兒似的,隨隨便便就抓起了好幾個,關鍵是把把都中。
這肯定是高手啊。
其中一個女生笑得有點靦腆,彷彿不好意思開口,瞄了一眼喻橙,見她沒表示出反感才大着膽子說:“哥哥,能幫我們抓一個嗎?一個就好,我好喜歡那個粉色章魚。”
居然也喜歡粉色章魚?喻橙詫異地看過去。
周暮昀愣了愣,掩藏在帽檐下的眼睛閃過一絲不耐煩,聲音沒起伏地道:“抱歉,只給女朋友抓。”
喻橙抱着一堆玩偶懵懵地看着他,你今天是荷爾蒙爆發期嗎?
說完那句話,周暮昀也沒再看那幾個女生,牽着喻橙的手離開這一片區域,拐去別的地方玩。
被人拒絕了,按理說應該會有點生氣,尤其是男人的語氣談不上溫和,相當不給面子。可神奇的,鼓起勇氣主動說話的那個女生沒因此氣惱,反而有點愣神,喃喃道:“他剛說什麼?”
另一個女生掐着嗓子模仿男聲:“抱歉,只給女朋友抓。”
女生:“……這也太寵了吧。”
“誰說不是呢。”
前面已經走遠的兩個人,自然不知道被人議論了。
喻橙抱着三個玩偶太顯眼,也不怎麼方便,就找了個袋子裝起來,手拎着,路過賣冰糖葫蘆的小店面,停住了腳步。
周暮昀秒懂:“想吃糖葫蘆?”
商場裡每個拐角都有這種賣吃食的小店,擺放着手工的糖葫蘆、糖炒栗子、蛋卷、紫薯糰子之類的小零食。
“不想吃糖葫蘆。”喻橙看着旁邊那個轉動着的烤箱:“想吃烤香腸。”
瞧她那嘴饞的樣兒,不就是個烤香腸。周暮昀拎着大包小包的購物袋,走過去,對服務生說:“要一根香腸。”
說完,不確定地回頭問:“一根夠嗎?”
喻橙點點頭。
她也跟着走過去,趴在大理石吧檯上,衝裡面的小哥說:“要烤得炸開的那種。”
小哥按照顧客的要求挑了根烤得裂開的香腸,拿着竹籤扎進去,遞給喻橙。
檯面上有自助的各種調料,喻橙拿着香腸在孜然粉裡滾了一圈,又放進辣椒麪裡滾了一圈,舉起來準備大咬一口時,瞥見周暮昀望過來的目光。
她吞嚥下口水,一邊拉着他往電梯口走,一邊問:“你要嚐嚐嗎?”
感覺他好像沒吃過這個。
其實能理解,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小孩,平時都吃山珍海味,這種普通小老百姓愛吃的東西他可能都沒嘗過。
根據他此時的眼神判斷,說不定連麻辣燙和章魚小丸子這種東西都沒吃過。
她舉高手裡的烤腸,勉爲其難道:“最美味的第一口就讓給你了,不用太感謝我。”
吃貨的眼中,最美味的當然是第一口食物,咬下去的那一刻,幸福感能爆棚。讓把第一口食物讓出來,這絕對是真愛。
只能說喻橙的思想太偶像劇化了,烤腸這種東西周暮昀當然吃過,他又不是沒度過學生時代。只是長大後就沒機會吃了,而且以前吃的好像跟這種也不太一樣。
看着沾滿調料粉的烤腸,周暮昀遲疑地張嘴咬下一口。
很燙,外面好像裹了層皮,咬下去有點韌勁,調料粉看着挺多,真正吃到嘴裡卻不太濃,反正就是味道還不錯。
周暮昀沒忍住又咬了一口,這一口很大,吃掉了一半。
喻橙看着竹籤上只剩下小半截的烤腸,欲哭無淚。
我可去你大爺的吧,我的烤腸……嗚嗚嗚……
“周暮昀,我給你講個故事。”喻橙吃掉最後小半截香腸,眼神不滿地看着他:“名字叫做一根烤腸引發的血案。你知道這個故事講的什麼嗎?”
“不知道。”周暮昀愣了下,舔掉嘴脣上沾的調料粉:“……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