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靜悄悄,空調孜孜不倦地輸送暖風。
周暮昀黑眸沉靜地看着手機屏幕,一開始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然後他小心翼翼地,帶着試探性地,又發了一條消息。
緊張得眼睫毛都打顫。
結果還是一樣的。
他確確實實被喻橙拉黑了。
退出微信,周暮昀思考了一會兒,點開通訊錄,抿脣糾結了片刻,還是決定先打個電話過去。
然而
現實在給了他一個巴掌以後,還會再補上一巴掌。
電話那邊傳來字正腔圓的機械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周暮昀:“?”
心中突然有個不好的預感,但是他不死心,再撥打一次。
依然是個客氣的機械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
他的手機號也被喻橙拉黑了嗎?
周暮昀着實沒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麼嚴重的地步,完全超乎他的想象。
喻橙竟然乾脆利落的切斷了他們之間所有的聯繫,不留一丁點餘地。
她這麼生氣嗎?
周暮昀在辦公室裡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來,推開老闆椅,拎起邊上簡易衣架上的大衣披在身上,手指捏着衣襟往下扯了扯,邁開長腿往外走。
打算上班第一天就來個早退。
所有的聯繫方式切斷,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喻橙家,找她出來談一談,將事情解釋清楚,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
剛好他也知道她家的地址。
當週暮昀走到門邊,手握在金屬門把手上的時候,步子突然頓住了。
他猛然間想到一件事,喻橙的父母都在家,要是一個不小心撞見了,情況是不是會比眼下更加糟糕。
那他現在還要不要去喻橙家?
從來沒處理過這種情況的周公子根本不知道該從哪兒下手合適。
他垂下頭,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微信裡幾條消息石沉大海,連個氣泡都沒冒一下。
辦公室門外,秘書又抱着一摞文件過來,擡起手敲了一下門。
沒人迴應。
試着又敲了一下。
還是沒人搭理。
秘書皺了皺眉頭。
奇怪,周總兩個小時前還在辦公室裡低着頭看手機冥思苦想,應該還在裡面纔對。
秘書推開了門。
“哐”的一聲,撞到了什麼東西。
秘書悚然一驚。
這個聲音……怎麼跟周總腦袋撞到玻璃門的聲音這麼像?
秘書歪了歪頭,從半開的門縫中探進去瞄了一眼,結果就看到周總不知道爲什麼站在門後面一臉黑沉。
小王秘書:“……”
所以說,剛纔真的是玻璃門撞到了周總的額頭?
小王秘書慢悠悠地縮回了腦袋,並且盤算着自己待會兒是不是要送一封辭職信到周總辦公桌上。
要不然他今天肯定是會死在這裡。
擱以前,發生這樣的事,周暮昀肯定會讓小王秘書當場去世,但是他現在心裡全被一件事佔滿,沒空想別的亂七八糟的事,也沒心情去管自己今天被撞了兩次的額頭。
周暮昀拉開玻璃門走出去。
小王秘書胸前抱着一摞文件,站在靠近門邊的位置,耷拉着眼皮面朝着白花花的牆壁靜思己過。
眼角的餘光瞥見周總像個沒事人似的,當他不存在,從他身邊走過。
周總走過去,按了下專屬電梯向下的箭頭。
電梯門緩緩打開,周總走進去,轉了個身面朝外面,小王秘書立刻收回視線不敢亂看。
等電梯門合上,小王秘書才鬆了口氣,低頭看了眼時間。
還不到四點。
周總今天不僅遲到,還早退。
這是下定決心要走昏君路線了嗎?
周暮昀沒有馬上去找喻橙。
他現在心裡很沒底,即使見了面,他準備的那些解釋的話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說出口。
整個人就很茫然很無措。
這個時候,他在羣裡艾特了全體成員,讓他們出來陪他喝酒。
周暮昀雖然只是排行老三,但是在這幫少爺們面前頗爲威信,基本上是屬於一呼百應的那種。
他這個消息發出去沒多久,就得到了大家的迴應。
一個兩個都表示十分吃驚。
齊大少率先發話了:“現在?三點半?你確定?”
燕北:“可能是受什麼刺激了。”
魏青對此沒什麼意見。他常年在國外,春節回來到現在還沒出國,就是覺得國內待着舒服,能晚走一天是一天。
春節那次聚會周暮昀沒到場,這次趁機聚一聚也行。
魏青最先點頭答應了。
其餘的人也只是吃驚一下下,然後就紛紛應下。
此時,趙奕琛坐在辦公室裡,食指來回摩挲着下巴,在考慮要不要參加這個聚會,按說這個時候他最好不要出現,免得被周暮昀報復。
想了想,還是不去算了。
保命要緊。
周暮昀彷彿將趙奕琛的心思猜得透透的,特意艾特一下他:“琛子今晚不來,以後就都不用來了。”
這是要把趙奕琛從“京城十六少”裡除名啊。
趙奕琛慫了,硬着頭皮答應。
雖說約的時間是早了點兒,不過等人來得差不多的時候已經是五點多。
夜幕降臨,城市霓虹燈光絢爛多彩,某高檔會所更是燈火通明。
趙奕琛磨磨蹭蹭最後一個到。
一進包廂就看見周暮昀坐在沙發裡喝酒。
四四方方的玻璃杯,裡面加了幾塊冰塊,倒了大半杯淺褐色的洋酒。杯壁上凝結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水珠。
周暮昀修長骨感的手指捏着杯壁,輕輕地搖晃,另一隻手搭在沙發扶手上,食指翹起,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
給人一種暴風雨前的寧靜的感覺。
趙奕琛嚥了咽口水,給衆位兄弟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說,待會兒要是真動手了你們可要幫我攔着點兒啊,周老三這個人發起脾氣來是很血腥的。
趙奕琛摸了摸鼻子,故意笑得很大聲:“哈哈哈哈,我來晚了,自罰一杯!”
“我給你倒。”
周暮昀漫不經心地擡眼,神色散漫,聲音也是微醺時常有的慵懶疲倦。
趙奕琛:“……”
他眼睜睜地看着周暮昀不知道從哪兒搞來的一個金魚缸那麼大的玻璃杯子,拿起一瓶酒往裡面倒。
一瓶酒全部倒下去還沒裝滿這個杯子。
周暮昀又拿了一瓶,拔掉塞子,繼續倒。
趙奕琛頓時嚇得臉色蒼白,聲音顫抖:“老、老三,我錯了……”
周暮昀手停頓了下,懶洋洋地斜過去一眼:“錯哪兒了?”
趙奕琛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淚:“錯在……沒有提前跟你說。”他舉起雙手投降:“真不怪我,我他媽忙瘋了就給忘記這回事了,真不是故意的。”
周暮昀嗤了聲,冷冷道:“實話。”
趙奕琛提起一口氣,語速很快地,中間沒有停頓地說:“好吧實話就是我害怕你打我所以不敢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