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法爾所說的唐街離碼頭大約兩裡,走過去也不過碗茶的時間。
“你叫拉法爾是吧?”王天叫胡人那拗口的名字很不習慣。
“是的,先生。哦,還不知道先生的稱呼,不知道我該稱呼您什麼?”拉法爾這纔想起還不知老闆的尊姓大名。
“姓王,叫王天。”王天很隨意的回答。
“那我就稱呼您王先生。”
“先生那是私塾教書老學究的專稱,我不是,你應該稱我王公子。”
“好的,王公子。”拉法爾立即改變了稱呼。
地處南海,是過往船隻的一個重要補給點,大量貨物的來往吞吐,讓這裡成爲一個繁華的城市,街道兩邊店鋪林立,形成了商品的集散地。
在王天的示意下,兩人慢悠悠地向唐街走去,猛烈的陽光讓拉法爾汗出如漿,背上貼身襯衣很快就溼透了,儘量的躲在陽光照射不到的陰影下行走。看着王天神定氣閒的樣子,連汗都不出一點,拉法爾奇怪的問道:“王公子,這麼猛烈的陽光,您不覺得熱嗎?”
王天淡淡一笑,道:“熱,不過中國有句古話,叫做心靜自然涼。”
“心靜自然涼?我怎麼不覺得?”拉法爾暗中嘀咕。
王天看了看拉法爾身上不見一點油漬的襯衫褲子,有點奇怪他一個乞丐也這麼愛乾淨,而且還珍藏更華貴的禮服,便問道:“拉法爾,做了乞丐還這麼愛乾淨,我想你以前必定是好人家出身,你是怎麼倫落成現在這付模樣的?”
拉法爾臉色有點黯然,道:“我原來並不是個乞丐,只因爲兩個月前出了一場變故,被弄得身無分文,倫落他鄉當起流浪者。”
王天揚了揚眉毛,問道:“那你發生了什麼變故?能跟我說說嗎?”
拉法爾道:“公子願意聽我的過去,太讓我感動了。我是一名猶太籍人,住在神聖羅馬帝國的法蘭克福,在我十八歲時父母都過世了,留給我一筆不小的遺產,於是跟着朋友做買賣古董、古錢幣和兌換錢幣的生意,感謝上帝,做這種生意讓我掙了不少的錢,雖然算不上法蘭克福的富人,但在那裡的猶太人居民區,我已經是最有錢的人了。”
拉法爾搖頭晃腦的象是在回憶往昔的生活,然後又重重的嘆了口氣繼續道:“前幾年,我結識了一位跑東方海路的商人,從他的口中聽說了東方的黃金之國,海上黃金之路,見識到了東方的絲綢、瓷器、茶葉,運到歐羅巴下船後,只轉一下手,就賺取幾十倍的利潤,這讓我無比的心動,雖然我的太太和朋友都勸告我,但我還是拿出所有的積蓄,租賃了一條商船,又向朋友和借高利貸的借了貨款,爲了更好的與東方人做生意,我又抓緊時間學習了漢語。”
拉法爾臉上顯出悔恨的神色:“我招攬了一個經驗豐富的叫加西亞的西班牙籍船長和幾名水手,然後就把船上一切工作都交給了他,二個月後商船便出海了,加西亞果然很有航海的經驗,順利的把我的商船開到了這個東方國度,在廣州港,那絲綢瓷器茶葉堆滿了貨倉,真的象那位商人說的一樣廉價,採購到了滿滿的一船貨物,那裡的貨物真的是太便宜了,要不是回程還要沿途添加補給,我真想花身上的每個子兒,在我發大財的夢想中商船返航了,二個月前,到達這裡補充淡水和食物,該死的加西亞,在酒店裡夥同他的助手,以慶祝成功到達東方並採購了東方貨物爲由,把我灌醉了,等第二天醒來,我再也找不到他們和我的商船,連我身上的那袋子金幣都不見,那時我才知道,我碰上了該死的騙子,他們把我的商船佔爲己有,把我丟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王天默默地聽他述說,並不插嘴,心裡卻真爲他可惜,明明是一個極爲精明的商人,卻信任一個招攬來的陌生船長,並且連船上的其他水手都是那個船長招來的人,沒要他的命已是萬幸中的萬幸。
拉法爾還在痛心疾首訴說:“該死的加西亞,在出發時要求我帶上商船的證明文件和各種契約,說是沿途的國家可能需要驗證通關,到時免得麻煩,於是我都帶上了船,要是那些文件還在,也許我還能要回我的商船。。。。。。”
王天淡淡地道:“就算是你沒帶來契約,放在家裡,等他們回到你的家鄉,他們也會找上門去拿的,那樣的話,你的家人就有受到傷害的可能,他們不是好人,所以別指望他們會文質彬彬的向你的家人討要文件。”
拉法爾臉色灰暗,餒然地道:“您說的是對的,他們沒要我的命已是天大的恩情,可是現在什麼都完了,船沒了,貨物沒了,還欠下了一屁股的債,我親愛的太太和兒子在家裡日夜爲我擔心,盼着我早點回家團聚,可是我卻流落在東方,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去,更爲可怕的是,我也許永遠都沒辦法還清欠下的高利貸債務,如果這樣,我就會被當成奴隸發賣。”
王天道:“剛纔那個年輕女子好象有招攬你的意思,那你爲何沒有答應她?那女子氣質不凡,必有身份,也許能幫到你。”
拉法爾道:“不,她只是想要我再吹奏一首曲子,也許我的曲子會引起她的好感,但是我沒有這個想法,因爲我見過她在總督府出入,對於西班牙人,我再也不敢相信了,所以我寧可選擇您這位中國來的客人,更何況我已經在向您推薦自己,如果答應了她的要求,那是一件非常失禮貌和失信用的事情。”
王天微笑道:“很好,拉法爾,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欠債也只是一時的困難,只要留得性命,就還有東山再起的那一天。現在你是我僱傭的嚮導,只好你能夠讓我玩得開心,也許我能夠幫你回到家鄉。”
拉法爾象找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樣,驚喜的道:“您說的是真的?您真的願意幫助我回家?”
王天笑道:“送你回家只是小事一件,當然你首先得做好你的嚮導工作。等會到了酒樓,你是不是把自己再打扮得體面一點?”
拉法爾高興的道:“遵從您的吩咐,我一定先去洗個澡,然後換上體面的禮服,絕不坐讓您失掉面子。”
王天點頭道:“那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