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上沒有隆隆的戰鼓聲,只有冰塊被踩碎的咯吱聲和慘叫聲與他們爲伴。
刀槍碰撞的叮叮噹噹的聲音響起,一個個冰雪戰士不斷從馬背上摔下來,被奔騰而過的羣馬踩踏。
戰鬥進行了一刻鐘,大盛騎兵發現打不過北乾騎兵,於是在將領的指揮下撤退。
而北乾騎兵也傷亡慘重,只得望着大盛騎兵那白裡透紅的身影逐漸遠去。
他們的任務是將糧食運到目的地,而不是追殺敵人。
零零散散的雪花依舊從天上不斷飄下來,輕輕地落在北乾騎兵臉上。
北乾騎兵張開手掌,在臉上使盡抹了一把,把幾乎覆蓋整個面部的冰霜抹下去。
而他們剛抹完,睜眼一看,這才發現手掌已經一片通紅,手指腫了起來,出現一個大疙瘩。
而此時手掌已經沒有任何知覺了,只能通過大腦緩慢調動。
而他們的嘴脣已經變成紫色,不住地上下顫抖。
他們身上的衣服還是秋天進攻鎮遠府時所穿的窄袖單衣,在冰天雪地中根本扛不住。
這時一個士兵感覺渾身冰涼,似乎根本動不了了,而視線這時忽然模糊,最後直接漆黑一片。
其他人看到他從馬背上栽倒下來,砸到地上,磕的頭破血流。整個人直接埋進了雪裡。
立刻有幾個士兵從馬背上翻下來,扶起地上的那個士兵。
看來這個士兵是被凍得昏厥了。
北乾將領見這般情景,嘆息一聲,想到:看來,只得在此休息一時辰,待士兵們恢復之後再趕路了。
於是他下達命令,收集柴火,搭起營帳,生火取暖。
每個士兵無不是渾身上下都被凍僵,早就期待休息一段時間。聽到這話,立刻就有幹勁了。
很快,營帳就搭好了。士兵們都從馬上下來,圍坐在火爐旁,拍打掉身上的雪。
北乾將領看着身邊一個個發出哀嚎的士兵,只得又是一聲嘆息,搖頭不語。
這些士兵在大雪中呆了太久,身體被凍僵了。現在不是被凍掉了手,就是被凍掉了腳。
之前冰冷至極,失去知覺感受不到。現在一暖和起來,疼痛感就上來了。
而北乾將領自己也渾身瘙癢,起了許多大紅包,估計也是凍的。
這時營帳外面的雪花忽然猛烈了起來,恍若漫天鵝毛飛舞,一時間形成遮天蔽日之勢。
一陣陣呼嘯的大風撞在營帳上,“呼!呼!”的聲音宛如地獄惡魔的嚎叫,拍打着營帳內的士兵。
這般的冬天,如果再沒有保暖衣物,士兵們還沒等餓死,先被凍死了。
北乾將領一邊想着,一邊站起身,走到門口,剛掀開簾子,直接被滿天大雪砸了一臉,只得退了回來。
看着天色逐漸陰沉下來,他想:哎,多休息一會吧,明天再趕路。
他趕緊回到火爐旁坐下,拿出水壺,倒出裡面結成冰塊的水,放在火旁等它融化。
……
而這一夜註定不平靜,因爲大盛騎兵已經在營帳外面的雪原中隱藏了起來。
大雪下得越來越大了,在黑夜中伴隨着嗚咽的大風聲不斷砸在大盛騎兵的身上。
他們身上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帶着動物皮毛做成的手套和帽子,靜靜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這樣的嚴寒天氣雖然對他們的限制也很大,但因爲有了冬衣,所以不會像北乾騎兵那樣被凍傷只能龜縮起來烤火。
他們嘴裡不斷噴出白色的霧狀熱氣,眼睛死死地盯着遠處的北乾營帳。
正面對剛打不過,半夜偷襲我還能打不過嗎?
北乾營帳旁零星的火光來回不斷遊走,應該是北乾晚上值班的崗哨。
夜越來越深了,雪地中只剩下一雙雙如同餓狼一般的眼睛,空氣中只剩下輕微的喘息聲。
終於,到了差不多醜時了(一點到三點),可以行動了。
劫營這種事,就不需要戰馬了。
走着偷偷摸過去,給他們放冷箭,再來一刀,美哉美哉。
在大盛騎兵將領的指揮下,士兵們緩緩從雪地上爬起來,悄悄地向北乾營帳走過去。
他們在地上爬了半天,天上又下了半天的雪。現在他們身上是一片雪白,不細看還以爲是雪人呢。
隨着逐漸走進,他們睜大眼睛來看清敵人。估計這一片營帳周圍的崗哨有上百人,他們都一手拎着油燈,一手拿着刀四處巡邏張望。
看來敵人的警惕性還是很強的,想在不驚動所有敵人的情況下幹掉這些崗哨幾乎不可能。
既然如此,那就明目張膽地直接抄傢伙幹他就行了。
大盛士兵們在將領的指揮下逐漸後退,踩在冰上的細微聲音並沒有驚動崗哨。
而他們身上的一片雪白幾乎與環境融爲一體,在黑夜中根本看不出來。
就這樣,大盛士兵們再次退回到了一開始趴下的地方。
他們派出一部分人去把留在隱蔽處的戰馬牽過來,準備直接強攻。
不過一會,那些人回來了,一人牽着好幾匹馬,把所有的馬都牽來了。
大盛士兵們翻身上馬,從背後拿出弓箭,目光炯炯地看着北乾軍營。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隨着大盛將領的一聲命令,所有士兵便騎着同樣渾身雪白的戰馬衝向了北乾軍營。
幾個北乾士兵縮在一個黑暗的角落,緊緊裹着身上的衣服,身體不住地發抖,將帽子蓋着臉,閉着眼打着瞌睡。
忽然感覺身邊一陣地動山搖,把迷迷糊糊的他們給震醒了。
他們緩緩睜開睡眼,打了一個哈欠,看向地面震動的方向,嘴裡嘟囔道:“誰呀,好不容易偷個懶……”
還沒說完,映入眼簾的景象就將他們的睡意瞬間驅散。
他們急忙從地上爬起來,個個眼睛裡已經沒有了睏倦,而是圓睜着,嘴巴長的大大的,都不約而同地對着身後大片的營帳焦急地喊道:“有敵襲!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