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心愧疚
事已至,人已去,萬般皆涼又奈何?
心中意,獨自悲,千縷成傷怎釋然?
此時此刻,此時此景,一人長跪,雙眼血紅,望着頭上三尺,低下頭,滿腹悲愁。
他自認不義,一心自責,愧對衆人,此跪,不僅僅是對於釣老的懇求,更是對於自己的譴責。
可是這一切,對於現在的他而言,皆是無力改變。全身的傷痛,以及內心的悲痛,讓他第一次把頭深深的埋在地上,慟哭不已。
“老師,徒兒對不起你!小子答應你會第一時間剛回來的,可事已經過去三月之久,並且被人囚禁於此……老師,你一定要好好的,徒兒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苒兒,小子一定會把你帶回到自己的身邊,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哪怕你真的與萬人爲敵,小子定然不會違背當初與你的約定,與你站在一起,面萬千冷眼橫對!”
“飛馬幫的各位弟兄,小子心中愧對於你們!你們一定等待着小子的回來,一定在此刻承受着莫大的災難,僅僅是因爲小子口中那一本更本不存在的功法!小子對不住各位弟兄,小子是一名罪人!”
“芯兒,對不起!是小子讓你失望了!可是小子也是不得已而爲之!小子希望你獨自離開之後,一切都能夠好好的,否則小子,定然一輩子都會活在深深的自責之中!芯兒,對不起……”
凌浩望穿薄霧,看向了遙遠的天邊,對着飛馬幫對着研族的方向,連連磕頭,以求讓自己的心裡好受一些。
釣老其實並未走遠,緩兒又是回來了,卻是不敢現身,只是呆在凌浩身後的不遠之處。卻也是聽到了凌浩一聲聲充滿自責而又悲痛的話語,心中滋味,與凌浩如出一轍。
男兒有淚不輕彈,
只是未到傷心處。
心中萬千不解情,
化作兩行眼中淚。
如此從前未經歷,
何來欠下一生情。
細雨成傷,肆意而流,大地如被浸染,塗上一層厚厚的悲涼。
凌浩倔強的性子,讓釣老此時的內心,有一種妥協的念頭。
因爲凌浩這一跪,又是三天三夜的時間過去,這換做任何一人,恐怕不僅需要承受肉體之上的疼痛,還需要承受着內心的煎熬。
沒有強大的毅力,何人能堅持如此之久。
釣老見此,心中對於凌浩那是又愛又恨。
愛他的心性,能夠默默的承受如此難以承受的兩種劇痛,恨他的心性,是如此的堅決,想要離開這裡。
釣老這一切,看在眼裡,痛在心裡,只可是他不能表現出任何的委曲求全之意,否則定然會讓凌浩更加的折磨自己。所以這一切,釣老寧願裝作一切都未曾看見。
如此又是三天三夜的時間過去,凌浩此時看起來,格外的虛弱,不堪一擊。全身狼狽,衣袖溼了幹,幹了溼,沾滿了灰塵,整個人搖搖欲墜,卻依然苦苦堅持。
釣老恨不得抱起凌浩,把他放在小木屋的牀榻上好好休息一番,再告訴他事情的真相……
可是他不敢,因爲他知道,這樣只會加劇凌浩欲要離開的念頭,讓他更加的難受,他寧願讓凌浩花一年的時間、兩年的時間,去完成約定,以此藉口,讓凌浩留在這裡。
“砰”
釣老的身前,傳來了一道聲響,一個虛弱不堪的身子,終於毫無意識的摔倒在地。
而此時,釣老再也按捺不住地衝上身影,一把扶起凌浩,看着凌浩蒼白的面容,內心隱隱作痛的對着凌浩像是對自己的自責又像是對凌浩抱怨的說道:“凌浩啊凌浩,你這又是何苦!你讓老夫,也好似成了一名罪人啊!”
釣老輕輕抱起凌浩,抱回到了小木屋的牀榻上。而後一掌拍在凌浩的腹中,一縷精純的武氣絲絲緩緩的灌入到凌浩的丹田之中,經過凌浩體內水屬性的柔化,再遊遍其全身,幫凌浩療起傷來。
如此不過三炷香的時間,凌浩終於再一次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睜開眼來,看着釣老一臉焦慮的看着自己,心中卻是一陣無力之感浮上心頭。
凌浩目光,隱隱閃閃的看着釣老,而後一把握住釣老的手臂,再一次懇求的對着釣老說道:“前輩,小子再一次懇求於你,讓小子離開這裡吧!”
釣老看了一眼凌浩臉上的神情,不自覺的移開了視線,也不說話,卻是搖了搖頭,而後嘆了一聲,雙手背在身後,看向了窗外。
“釣老……”
凌浩見釣老好像一肚子心事的樣子,完全不像真的僅僅是因爲那三個約定之事,於是對着釣老的背影,輕輕的呼喚了一聲。
釣老此次頭也不回,欲要離開小木屋,獨自留下凌浩。
而凌浩見其話也不說的要走,忙再一次忍着全身的傷痛,爬下牀來,三步並作兩步而走,一把衝上前去,拉住釣到的衣袖,滿臉祈求的說道:“釣老,小子知道,你一定有事瞞着小子!你如此所作所爲,一定是怕小子知道之後,衝動的離開這裡對不對?而這些事情,必定是因小子而起的對不對?”
釣老推了推凌浩的手,隨之回答道:“別說了,老夫是不會告訴你的!現在的你,完全沒有那個能力!即使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除了會讓你更加痛苦之外,對你無一利處!即使你能找到研苒,你也不能保證可以一直守護在她的身邊,保護着她!退一步而講,即使你能找到研苒,並且保護她,你能保證她體內暗黑屬性爆發之時,能夠抑制住?你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凌浩聽得釣老如此說道,無力的鬆開了緊握着釣老臂膀的手臂,一雙手無力的垂落,眼神之中盡是失落。
釣老的這些話語,也的確說到了凌浩的內心深處,他想保護她,可是對於現在的凌浩而言,可以說沒有一絲能力。
凌浩深呼吸了一口氣,而後緩緩不均勻的吐出,慢慢走回了牀榻之處,坐了下來,一雙眼睛空洞無神,看向了地面。
釣老輕輕晃了晃頭,低嘆一聲,旋即說道:“你自己想想吧,到底是好好修煉爲好,還是衝動行事爲好……三年之後,便是你與萬獸王約定之期,如今已是過去半年之久,而萬獸山脈的噬骨坡,非常人可以靠近。若是你想要回你的獸寵,讓自己心愛之人回到身邊,你現在所能做的,便是好好修煉,而不是憑着一腔熱血,憑着年少輕狂的衝動,隨心而爲!只有你成爲一名真正的強者,上天入地叱吒風雲之時,翻手爲雲覆手爲雨之日,一切才能如願!”
釣老說完這一番話語,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凌浩,而後打開了房門,走出了小木屋。
在房門被輕輕掩上的那一刻,凌浩眼睛閃動着一絲晶瑩,可是他強忍着不讓其滑落。
他知道,此時流淚,那是一種懦弱無能的表現,他不需要!
他緊緊握了握手,一雙小拳頭,發出“咯咯”的響聲,看着他此時此刻的申請,或許是他明白了釣老的用心,明白了釣老的一番話語。雖然這些話語,他不止一次的聽聞過。
也許是經歷過如此之多的變故,凌浩才真正明白,這些話所深含的道理。
成長是一段艱辛的過程,需要承受的太多,經歷的太多。每一次的成長,都伴隨着苦痛,伴隨着肩上的責任,也正因爲如此,才能讓人如鳳凰磐涅,浴火重生,更懂得如何取捨,去扛起肩上的允諾。
凌浩的眼神,此時有着前所未有的堅定,緊握雙拳,咬着牙關,心中深深的烙印下:變強!變強!變強!
他目光堅定的看向了窗外,而後低低念道一聲:“芯兒、苒兒、老師,各位飛馬幫的弟兄,一定要等着小子歸來!”
凌浩站起身來,忍着還泛疼的身子,舒展一番,全身的骨頭“咯咯”作響,而後一甩腦袋,脖頸之處也是發出一聲聲脆響,而後朝着屋外走去。
“釣老,勞煩現身一次,小子有話想對你說。”
凌浩話音剛落,釣老忽而從天而降,雙手背在身後,看着凌浩突然的煥然一新,心中一喜,忙問聲道:“凌浩小兄弟,有事儘管說吧。”
釣老衝凌浩一笑,隨即拍了拍凌浩的肩膀。
凌浩回以一笑,而後對着釣老歉意說道:“之前小子衝動了,還望釣老莫要放在心裡。”
釣老擺了擺手,臉上笑容依然。
“釣老所言,小子明於心,記於心!所以小子想快點修煉,早日有所成,然後離開這裡!所以小子還希望釣老能夠指點小子一二,加快修煉之速!”
“哈哈,好說好說,不過老夫可不願隨意收弟子的!”
“那正好,小子也不會輕易拜師的,既然你不願收小子爲徒,倒也正合小子之意。咱們之間就以朋友相稱可好?”
“嘿,你小子……”
釣老只不過開一個玩笑而已,對於凌浩,早就想收爲自己的徒兒。但是卻是聽到凌浩如此說道,頓時有些傻眼了。
而凌浩卻是一臉正經,並沒有和釣老開玩笑,因爲他曾對花無意說過,只認一個老師,那便是研天了。
“老夫……老夫只不過開一個玩笑而已,你還當真了?”
“釣老,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咱就這麼說定了,可不能反悔了!”
“你小子,還真會替自己長輩分!哎,罷了罷了,朋友就朋友吧,希望你小子,可不是背後插刀之士啊!哈哈……”
釣老說完,無語的搖了搖頭,而後卻是仰天一聲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