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娃子鬼鬼祟祟來到病房門口，小心地聽了聽裡面的動靜，正要輕輕推門而入，忽然身後有人拍了他一下，嚇得他差點尖叫出聲。
等看到身後的人是小七之後，纔沒好氣地推了對方一下。
“小七你個瓜娃子，走路怎麼一點聲音都莫得？”
小七起初還沒覺得祥娃子有什麼不對勁，頭兒讓他注意下祥娃子的動靜，他也沒認真對待。
但是現在祥娃子的反應，讓他心裡不得不懷疑對方有什麼事情瞞着他們了。
以前這小子大大咧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今天竟然跟做賊似的鬼鬼祟祟，這明顯就不正常。
“你去幹啥子咧，晚飯都莫得看到你！”
祥娃子一聽晚飯倆字，不由得覺得肚子越發得餓了。
他嚥了口口水，沒有正面回答小七的話，反而用胳膊拐了下對方：“有吃滴沒？勞資曉得你愛藏吃滴。”
祥娃子從懷裡掏出一個饅頭塞給祥娃子，好奇問道：“你個龜兒莫得吃飯？到底做啥子去咧？”
三個人中，要說誰對吃飯最積極，那肯定是祥娃子。
以前只要有吃的，祥娃子絕對是最積極的那個，他鐵定會衝在第一個去搶。
因此小七看到祥娃子破天荒地忘了吃飯，一下午沒見到人影，心裡的疑竇越發濃厚了。
祥娃子狼吞虎嚥地啃着饅頭，嘴裡塞得滿滿的，對着小七直招手。
小七早就準備好了水壺，卻沒有馬上遞給對方，反而說道：“喝完你得告訴勞資你到底幹啥子去咧。”
祥娃子被噎住，翻着白眼拼命點頭，喝了半水壺的水之後，才長出了口氣。
他沒好氣地把水壺塞給小七，嘴裡罵道：“你個龜兒子想噎死勞資呀！”
“快說你到底幹啥子去咧！”
“勞資說了你娃也不懂。”
“你咋個曉得勞資不懂，你說說看。”
“女人！女人你曉得不？去去去，勞資要睡覺了。”
女人？
小七愣了下，看到祥娃子轉身要離開，趕緊一把抓住對方。
“你個龜兒莫不是去騷擾良家婦女咧？這裡是哪！你不要命撒！”
祥娃子曉得小七什麼意思，他以前老是吹噓見識過多少多少女人，但是這次不一樣，他莫得吹牛，也莫得幹壞事。
“勞資曉得這裡是哪，勞資也莫得幹不當人滴事，勞資跟人家是有真感情！勞資決定咧，過了年勞資就打報告退伍，算算能拿個十來塊大洋，到時候勞資要娶妹子生娃去！”
說着說着，祥娃子腦海裡不禁想起一道靚麗的身影，尤其是那身段，讓祥娃子忍不住浮想聯翩。
要說唯一的遺憾，就是對方有了孩子了。
不過這也不算什麼，有孩子就有孩子唄，他一個大頭兵能找個婆娘就不錯了，還要啥自行車？
大不了自己加把勁，跟人家再生幾個唄。
當他看到小七那一副吃驚的模樣之後，心裡忽然越發有些得意了。
“勞資找人給你湊點份子，你說要不要得？”
祥娃子咧着嘴不由答道：“要得，咋個不要得捏，到時候……頭兒，你啥子時候出來滴？”
公雞頭回復給祥娃子的是一頓鞋底，只見他攥着瘸腿的鞋底，追着祥娃子猛抽。
“叫你個龜兒給勞資安分點，你個龜兒就是不聽，勞資抽死你個龜兒！”
祥娃子腿腳靈活，除了開始沒防備，捱了兩鞋底，其餘的時候都在跟公雞頭玩捉迷藏。
“莫打咧，莫打咧，頭兒，你聽我講嘛！”
“聽你個錘子！勞資先抽爽了再說！”
……
十幾分鍾後，公雞頭喘着粗氣坐在病牀上。
“真滴是這樣滴？你個龜兒莫得騙勞資！”
祥娃子拼命點頭：“是滴，我保證莫得說慌，我要是騙你就是龜兒子！”
公雞頭冷哼一聲：“你個龜兒憑啥子讓開酒樓滴女娃兒看得上你？你有啥子？要錢莫得錢，要權莫得權，要說你個龜兒是個小白臉也說得過去，可你去拿鏡子照照，能吃得下飯不？”
祥娃子不樂意了，放下護着頭的手，指着自己的臉質問公雞頭。
“我這張臉咋個咧，在老家不曉得多少妹兒對勞資拋媚眼噻。”
“那是翻白眼！你個龜兒曉得啥子是拋媚眼嘛？”
祥娃子一屁股坐在牀尾，埂者脖子說：“勞資說不過你，反正你個老光棍莫得攔着勞資娶婆娘！”
公雞頭被戳中了心事，忽然有些沉默。
小七瞪了眼祥娃子，想安慰公雞頭幾句，被公雞頭擺手制止。
“祥娃子說滴對，勞資是個老光棍，莫得理由攔着你們娶妹兒。”
祥娃子看到公雞頭的樣子，垂着腦袋認錯：“頭兒，我不是有意滴，你莫得往心裡去。”
他也知道剛纔的話有些重了，尤其是還戳中了公雞頭的傷心事。
公雞頭從牀頭翻出來一包煙，就着小七點燃的火柴點燃香菸，深深吸了一口。
“從懷寧退下來滴時候，咱們還有二十多人，現在就剩下咱們三個嘍。祥娃子，勞資還是那句話，你個瓜娃子平時吹牛是吹牛，但是動了真格，勞資怕你吃虧，”
祥娃子嘴脣蠕動幾下，點了下頭。
誰也不知道他這點頭是什麼意思，公雞頭瞭解他一些，知道這小子的性子比他還犟，想靠三言兩語說動他，根本就不可能。
他也不再說什麼了，認真抽着煙，打算抽完就埋頭睡覺。
小七感受到氣氛突然冷了下來，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辦了。
他不是祥娃子說的那種沒見過女人的人，他談過一個妹子，雖然因爲戰亂兩人分開了。
從祥娃子剛纔說的情況下，他就覺得有些不靠譜。
一個寡婦，能單獨撐起一個酒樓，肯定不是個簡單人。
要麼她本人厲害，要麼她背後的人厲害。
第一種還好，祥娃子充其量被人耍着玩。
怕就怕第二種，地方上一些有權有勢的人，對付他們這種大頭兵，真的不要太簡單。
祥娃子表面上是點頭了，心裡怎麼想，誰也不知道。
現在就希望祥娃子能聽進去點，別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