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全程陪着笑臉,即使對方數次不給他好臉色,他也毫不在意。
爲什麼呢?
俗話說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這次長官部爲了讓獨立團南下,要錢給錢,要槍給槍,要物資給物資,甚至就連長官部樓上的四挺德什卡大口徑重機槍,都拆了兩挺送給了獨立團。
長官部不怕鬼子飛機轟炸嗎?
開玩笑,怎麼可能不怕。
可是你讓下面的人去完成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甚至是個必死的任務,你不把人餵飽了,誰肯給你賣命。
要不是李景林嫌棄壯丁身體太差,素質過低,長官部差點要把新‘招募’的一千多‘壯’丁給獨立團送來。
現在最後一批物資也送到了,長官部名正言順派了人下來監督。
給了你這麼多東西,這下你還有什麼推諉的理由。
其實李景林真沒有推諉,南邊的聯合部隊打得多艱苦,他即使在醫院裡,也能猜到一二。
可長官部不滿意啊,南岸那裡打得慘烈,尤其是張將軍帶着他的老部下,完全是以命換命的打發。
反觀北岸,完全是在磨洋工,雖然也有部隊盡力了,可是局勢上絲毫沒有改觀。
長官部不可能不着急,戰役已經打了半個月了,預定效果沒有達成不說,反而有幾支部隊因爲傷亡慘重,不得不撤下去修整。
這時候要是獨立團能配合川軍師南下,撼動鬼子的後勤基地申城,戰役局面可能會有很大的改觀。
方文豪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派下來的,他骨子裡認爲,獨立團與某些地方軍閥一樣,打鬼子只會喊,並沒有下多大力氣。
面對來勢洶洶來督戰的方文豪,瘦猴自然要殷勤招待。
方文豪起初很想立即知道目前的戰爭動態,並不想搞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可是手底下的人不一樣,他們大老遠爲了運送這批物資,可是沒少吃苦頭。
方文豪沒辦法,看着手下一個個希冀的目光,只得答應瘦猴嚐嚐樂山的‘土特產’。
一幫人也不掩飾蹤跡,就這樣浩浩蕩蕩來到團部旁邊的無名飯館。
‘恰好’一名女士扭着腰身出來,一羣人看了個真切。
不得不說打扮這一方面,樊春梅還是頗爲有功底的,配上她的一顰一笑,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就連瘦猴,都被對方的樣子吸引了數秒,要說場中唯一無動於衷的,只有方文豪了。
他有女友,長得十分標緻,而且他對女友的愛情,也十分忠誠。
“洪處長,不得不說,你們這兒別的俺老張覺得沒啥,這女人嘛,到底比俺們那強出了不少。”
“老張你這悶騷貨,不怕我告訴你家那位,讓你回去後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呀?”
“去去去,剛纔誰拉着俺提醒俺的,可不就是你嘛!”
幾個方文豪的部下在一起打趣,誰也沒發現,樊春梅看到方文豪的一瞬間,眼中竟然有一道詫異閃過。
按照計劃,她應該自我介紹是味屬吾的老闆娘,請幾位軍官有空賞臉。
可當她看到方文豪的時候,忽然改變了原計劃,步履如常地與幾人擦肩而過。
這一切都落在了趙亮的眼裡,當他看到監視目標與團裡的軍官碰面的時候,手心裡竟然不知覺地捏了把汗。
好在那個女人並不是死士,沒有突下殺手,而是自然地走出了小飯館。
這是風統的秘密行動,爲了保密,並沒有告知瘦猴與其他人。
鬆了一口氣的他,不禁開始好奇這個女人爲何出現在那裡。
樊春梅出了小飯館之後,轉過一條街道,就碰到了蜷縮在角落裡的那名‘乞丐’。
“組長,發生了什麼事,爲何突然停止了計劃?”
樊春梅‘好心’地從兜裡摸出一張毛票,放進了‘乞丐’的碗裡。
“計劃有變,等晚上我再跟你們解釋。”
說完她就在乞丐的萬般感謝中,向着酒樓走去。
樊春梅認識方文豪,可方文豪並不認識樊春梅。
當然,樊春梅認識方文豪的途徑,是一張照片。
作爲策反的重要人物,樊春梅自然要記清楚對方的長相,不僅是長相,她連這個人的受教育水平、興趣愛好、家世背景等等,都瞭如指掌。
原本她最主要的任務,就是要跟着老師潛入老河口,伺機策反目標人物的。
一旦計劃成功,那五戰區的作戰計劃,就完全對他們公開了。
今天的計劃原本就有許多不確定性,甚至她已經做好了突襲的準備,可當她看到方文豪的瞬間,不得不停止了計劃。
一旦誤傷了此人,那她的重要任務就完全沒了成功的可能。
抓捕後勤處處長有的是機會,沒必要非要在與任務目標一起的時候動手,她果斷改變了計劃,打算另找機會。
……
平田終於遇到了與永山俊平碰頭的機會。
由於風統裡大部分都被派了出去執行任務,牢房裡的人手短缺,而一向老實的平田,被安排了送飯的任務。
看着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的同胞,平田心裡頗爲矛盾。
永山俊平像是一團破布,被扔在稻草堆裡,只有那起伏的胸口,能看出來他還活着。
看到平田之後,永山俊平費盡地伸開像是雞爪般的手,努力撐着身體像牢房大門靠了靠。
“平田君,我的身份估計你已經猜到了,我安排你的任務,你做到了吧?”
平田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低頭從那似乎從沒刷過的木桶裡,舀出一碗不知名的糊狀物,倒進了對方放置在門口的碗裡。
“是的,我按照你說的唱了,可是什麼都沒有發生,根本沒人來救我。”
永山俊平聽到這裡,臉上不知覺露出一絲莫名的微笑。
看着傻乎乎的平田,他繼續安慰對方:“你現在不是保住命了嗎?這跟我當初所說並沒有什麼區別。”
平田聽到這裡,奇異地看了眼對方,接着低頭準備離開。
“平田君,我還想請你幫我一件事,這件事是爲了帝國的未來,而且對現在的你,並不太難辦到。”
平田聽到這裡,很想拒絕對方。
他內心深處,畢竟對祖國還是有歸屬感的,並不想帝國的利益受損。
可一旦對方說了,他又不敢不告訴那個可惡的光頭,否則他不可能會有好果子吃。
因爲就在走廊的拐角,最少有兩個人在監視着自己,一旦自己說錯什麼話,必定是極其悽慘的下場。
於是他只能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對方,希冀對方不會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