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狗壓低帽檐,微微側頭瞅了眼身後的大門。
“山羊,你咋曉得那幫孫子見到咱們這些生面孔就敢放進來,而且咱們可比預定時間提前了十分鐘。一旦出事了,咱們可就全交代了!”
山羊目不斜視輕推了下大狗,讓對方加快速度。
“這些人是由三撥人組成,一撥是正規軍,一撥明顯是抓來的壯丁,最後那撥……就是咱們的老兄弟。剛死了倆排長,那個叛徒哪敢用他們看大門?而且這個新組建的部隊,剛剛纔黏合在一起沒幾天,彼此根本就不認識,有幾個生面孔,沒人覺得有啥奇怪的。至於提前十分鐘,沒看門口的那個排長都睜隻眼閉隻眼當沒看到嗎?”
大狗恍然大悟,加快步伐的同時,悄悄向山羊豎起一根大拇指,恰好被山羊後面的書生看到。
“咳,豬都看得明白,就某個熊還矇在鼓裡。”
大狗眨巴下眼睛,瞬間明白書生罵得是他。
“狗日的小白臉,你特娘找揍……”
山羊用槍托狠狠捅了下大狗的屁股:“執行任務呢!”
大狗惡狠狠瞪了眼一臉肅穆的書生,做出一個割喉的手勢:“你狗日的等着,看勞資回去後怎麼揍你!”
書生翻了個白眼,權當沒看到。
等僞裝成巡邏隊的山羊等人走出軍營門口崗哨的視線,十人在一處拐角蹲下,摸着黑邊組裝自己的武器,邊聽山羊做最後的安排。
“計劃都清楚,任務目標俺想沒人不認識,俺就強調一點,在保存自身的情況下,隨即應變。書生,待會兒能不能順利逃出去,就看你們這組人鬧得聲勢有多大了。”
書生滿嘴裂開的白牙,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我你還不放心,比爆破,隊裡誰是我的對手?”
山羊猶豫一番,想說點什麼,最後還是將未出口的話嚥了回去。
書生似乎看懂了山羊的意思,輕輕拍了拍山羊的肩膀:“這個世道,不是他們死,就是咱們死。放心,我儘量提前引爆,少死點人。”
山羊原本嚴肅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點笑容。
隨即他就點着大狗幾人,悄悄往標記好的目標地點潛去。
等山羊等人走遠,書生招呼剩下的三個人。
“炸藥都拿出來,插延時引信,延時引信都定短點,要保證那幫孫子出門,正好被炸飛。”
一個隊員一臉吃驚的目光看向書生。
書生一巴掌拍向對方的軍帽:“瞅什麼瞅,山羊他心慈手軟,怕死自己人,可你們也不想想,現在這些人還是自己人嗎?死多少勞資都不帶心疼的!聽勞資的,趕緊幹活!”
……
“老大,一點異常也沒有呀,要不咱先回去吧,警衛排都是咱們的老兄弟,可以信得過。”
瘸子解開領口的風紀扣,眯眼打量着前方月光下的一片,被苟三的話影響,不禁懷疑起自己是不是杯弓蛇影了。
已經快到滿月,月光皎潔,在正常的夜間行動中,是十分不利於潛入的。
而且這幾天自己的確有些疑神疑鬼,甚至對自己一直帶着的一排都有些不信任。
每道看向自己的眼光,甚至都認爲飽含着惡意。
苟三見瘸子表情鬆動,眼珠一轉,踹了腳那個多嘴的哨兵。
“草嫩娘,你屁股撅那麼高是不是想通風報信?”
哨兵茫然地看向苟三,滿臉的不解。
瘸子看了眼哨兵,又看了眼跟他出來的警衛,最後又看了眼前面,片刻之後起身拍了拍軍裝上的灰塵。
“都起來吧。小兄弟,你叫啥名兒?”
哨兵左右看看,反應過來之後急忙立正:“團座,俺叫小滿,俺娘說生俺的那天,正好是小滿那天,就給俺起了這麼個名兒。”
瘸子輕點下頭,左手指向苟三卻對着那個哨兵說道:“一會兒你監督他巡夜,要是他敢偷懶耍滑,你就向我報告,看勞資怎麼收拾他!”
“老大……”
瘸子微微側頭將苟三的話瞪了回去,轉回來時,卻是滿臉慈祥。
“小滿,不要怕,苟三這混球要是敢欺負你,看勞資不扒了他的皮!”
低垂着腦袋的苟三,眼中的不滿一閃而過,當瘸子看向他時,微皺的眉頭瞬間舒展。
“老大,你老是以過去的眼光看俺,俺早就不幹那些腌臢事嘞,不信你問他們,俺都多久沒欺負自家兄弟了。”
“沒錯老大,老三早就改邪歸正了。”
瘸子沒言語,心裡對苟三的脾性早就瞭然,點了剩下的三個警衛往回趕。
苟三看瘸子剛拐過牆角,就一把抓住哨兵的衣領,惡狠狠瞪着對方。
“小癟犢子,當着團座的面敢給勞資上眼藥,你特娘怕是活膩歪了!”
哨兵小臉煞白,不停地搖頭辯解:“是……是團座問俺的。”
另一個警衛上前打圓場:“三哥,三哥,算了,跟個孩子置什麼氣。老大要是知道了,又該罵你了。”
苟三臉上陰晴不定,半響之後使勁推開哨兵:“算你小子運氣好!愣着幹什麼,走頭裡開路!”
“啊?”
“啊什麼啊!難道你還想讓勞資當排頭兵?”
……
作爲排頭兵的大狗猛地一個急停,後面將右臂搭在大狗肩膀的山羊,順勢蹲下,緊接着後面一連串的隱蔽動作。
月光下大狗將手中的三根手指豎了起來,山羊輕輕扳開擊錘,準星鎖定住前方拐角剛出現的那道身影,緊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同時心裡計算着後面兩道身影的行進規律。
隨即山羊的眉毛就皺了起來,後面兩道身影明顯是老手,步伐敏捷不說,而且將要害幾乎全躲在第一道身影的後面。
有些棘手?
就在這時,大狗突然猛地低頭,將整個臉埋在地上,左手握拳示意冷靜。
山羊和他後面的四名隊員見狀,紛紛學着大狗的樣子隱蔽起來。
沒多久,兩個人交談的聲音就漸漸傳來。
“三哥,這劉副官也忒大方了,昨天給了咱們兄弟每人十塊大洋,你說這小子哪來這麼多錢?”
“關你屁事,專心走路,別陰溝翻了船。”
“嗨,三哥你都認定老東家不會這個時候派人,剛老大還是被你勸走的呢。”
“孃的,勞資現在後悔了,這一路上越走勞資越心裡發毛,好幾次都想掉頭。”
“臥槽,那你不早說!要不……咱倆先回去多喊上幾個兄弟?”
“老大知道了,怕是又要罵娘。”
“三哥,這都啥時候了,捱罵總比沒命強,被你這麼一說,俺現在心裡也越來越發毛。”
“那誰,你在這等着,勞資馬上就回來!”
最前頭的那道身影停下,訥訥回道:“那俺就在這等着嗎?”
“艹!要不要勞資給你準備副鋪蓋?”
沒多久,後面的兩道身影消失,只剩下原地所在牆角的那道瘦弱的身影。
大狗輕輕靠在山羊耳朵邊上說道:“是苟三,我認得那孫子的聲音,以前在團裡就愛欺負新兵,沒少挨處分。要不是死瘸子三番五次保他,他早就被團座趕出去了。”
“誰?是誰在那?”
大狗大搖大擺站了起來:“是我!今日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