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天兵天將們從白雲觀搜出白景道長和幾個弟子的遺物。
看到這些東西,白涳激動不已。
白素道:“事情真相如何,我等做法將他們魂魄找來一問便知。”
聽到這,白林暗暗鬆了口氣。幸好我早有準備!
鄧全將香客們送到大堂,空出庭院。然後他施展秘術,書畫“泰山府君寶籙”,從幽世招來魂魄。
颯颯陰風吹過滿院,衆人皆感寒意。隨後招魂幡動,一道幽魂飄飄忽忽來到庭院。
他腰間有一道血痕,仍不斷流血。
“咦——”香客中,似有人看出他身份。
“師弟!”
看到這道茫然懵懂的魂魄,白涳忍不住放聲大哭。
那道魂魄聽到哭聲,漸漸回過神。
“三師兄?”
白琛,白景道長的小弟子,道行淺薄,尚未築基。但因當年之事受到牽連,死於非命。
白林看到這道魂魄,眼中閃過一絲意外。但他仍鎮定的很:“原來是琛師侄,想不到當年你負氣離開,竟然橫遭災劫?”
“什麼災劫,那分明是你害得!”白琛一聽,氣得破口大罵:“當初你害了大師兄和二師兄,我和三師兄分開逃跑,結果你把我攔腰斬殺,屍體當場焚燬。”
白林面色不改,幽幽道:“證據!師侄,沒有證據,不要瞎說。”
“證據自然有。”突然,任鴻開口:“子建,你帶白琛去他身死之地。還有,白林也可命一個心腹弟子跟着去。”
秦子建駕馭雷車,旋風捲走白琛和一個白林門徒,徑直飛向南空。
然後,鄧全道:“我招魂四道,如今僅引來一道。看來其他三道不在幽世,或已魂飛魄散,或被人拘禁至今。”
白林面色沉着,一點也不慌亂。
白素暗暗嘆息:想不到,他們第一案就碰到這等冷靜沉着的人。換一個人,怕不是直接招供認罪。
鄧全對此倒是樂見,兇手展現的越沉着,稍後打碎他的防線才越有成就:“但是你們或許不知道。讓魂魄在青天白日下消失。看似四下無人,但天知地知,鬼神俱知。玄都宮有日夜遊神,若爾借日火焚燒,斷然瞞不過日遊神耳目。”
“所以,你當是用了秘術或者幽冥法器?”
“而白雲觀秘法和幽冥無關,你身上也不見半點邪術痕跡。這麼看,應當是法器?”
鄧全命天兵將從白林房中收集的各種物品擺放出來,細細盤查。
過了一會兒,他指着其中一張山水圖道:“白林,你這百鬼圖來自哪裡?”
白林面色從容:“前年貧道斬殺惡鬼,從他手中得到。上仙當知,我輩道行淺薄,只能驅使法器。便將此圖留下,日夜以仙家法力淨化邪氣,至今尚未功成。”
“那麼,檢查一下吧。”江白彥出來了:“如果此圖摧毀白景等人的魂魄,必然留下魂魄殘渣,配合他們遺物上的氣息,便可進行分辨。”
此言一出,白林頭一次色變。
等等,仙家秘法還能這麼用
不是說,魂魄銷燬後,無法施展招魂之術,就可以隱瞞一切?
修士辦案和一般凡人不同。他們定義的“死亡”,是靈魂毀滅,魂飛魄散。不然魂魄在,就能幽世召魂,讓真相大白。而所謂“兇器”,自然是指毀滅魂魄的法器。
鄧全強行解封百鬼圖,從這卷邪道法器中拉扯出一道紅皮厲鬼,它身上還帶着赤黑色的鬼火。
“咦?”任鴻目光一凝。這等紅皮厲鬼倒像是那九座煉獄世界內的魔怪。
他暗中掐指推算,瞭然思忖:這卷百鬼圖的煉製,竟然是以秘術勾引九重煉獄,以煉獄邪鬼爲根基,再吞噬百鬼祭煉而成。看來,煉獄九尊已經嘗試插手人間?
但又何止是煉獄九尊?九地魔域的那些大魔頭可從來都沒有放棄對人間界的染指。還有西荒虛空諸界,隱世道君們不也一一派遣傳人行走於西荒嗎?
任鴻:九天十地以大地人間界最尊,因爲這裡隱藏一個大秘密。煉獄九界如果出自五代天皇閣主之手,那麼他們會不會了解那個秘密,參與“天位”之爭?
煉獄邪鬼被鄧全拉出,他隨後催動秘術,白景等人遺物處冒出玄氣,漸漸糾纏在邪鬼身上,在它腹內照出三團光點。
“既然你說,這百鬼圖是你偶然所得。那麼白景等人的魂魄殘渣,爲何在這厲鬼肚子裡?”
“這……”白林臉上一白,他萬萬想不到,對方居然還有這等秘術,竟然可以從百鬼圖內檢查出白景師徒三人的魂魄。
彼時,秦子建也帶人回來。他持一道符籙,身邊聚集着不少精怪。
“司主,我去白琛身死之地,將附近精怪拘來,他們可以作證,白琛的確是被人所害,且施展道術和白琛同屬一脈。”
然後,秦子建又命身邊羣妖講述當初的事。
“這不可能!”白林看到這羣精怪,當即道:“這些精怪的話怎麼能信?而且……”
而且當初自己檢查四周,根本沒有精怪氣息。
秦子建:“哼——你是不是想說,自己當初做事滴水不漏,四下無人得知?那你就讓你這徒兒說一說,這些精怪的來歷吧!”
白林看向白隼,目光冷厲:“白隼,你可要想好了說!”
“的確要想好。”白卿:“師侄,在場這麼多人,你可放心大膽了說?”
他上前幾步:“師叔我很想知道,大師兄的死到底死怎麼回事!”
男孩臉色發白,顫顫巍巍道:“師尊,師叔。我是親眼看着這位前輩以符籙,將那塊地界的樹木、山岩點化爲精怪。”
換言之,這些精怪原本只是山石草木,它們“親眼見證”白林兇殺的一幕。
“點化精怪?”
白林心又是一沉,高層次的仙真居然還有這等能力?
自然,任鴻第一本命神通萬神圖,本就有敕封神靈之能。他所做的,便是凝聚一道誕靈符,讓秦子建過去點化。
有這種神通,任鴻未來稱一聲“萬妖之主”也無不可。
有人證,有物證,最終白林只得俯首認罪。
“沒錯,人是我殺的。因爲師尊不肯傳位給我,而是傳給師兄。既然事情敗露,那就請玄都宮來人,將我抓過去發落……”
“玄都宮?”白涳:“你是不是想得太好了?”
他落地對白卿行禮:“小師叔,我師傳承師祖衣鉢,如今師尊四個弟子僅剩我一人。接下來,我爲白雲觀主,您意下如何?”
白卿默默看着空中幾位仙家,點頭不語。
“既然如此,二師叔殘害同門,我這觀主可有資格清理門戶。”
“自然可以。”
便是上報玄都宮,那邊的態度也是讓門派內部自行懲處。
但隨後白卿補充:“師侄,我輩修行上體天心,這殺人之事……”
“放心,我不會殺人。”白涳對上方任鴻等人行禮,朗聲道:“我以白雲觀第三代觀主的名義,謝過勾陳雷司主持公道。至於罪人白林,我以觀主名義將他交給雷司看押,打入九幽!”
“白林殘害同門四人,謀奪觀主之位。既有新觀主之託,就將他打入雷獄三百年,努力贖罪。”
任鴻沒有露面,而是扔出酆都六魂幡。
皁色旗幡展開,滾滾黑氣蔓延,演化一方九幽雷霆陰獄。這方地獄落於幽都之畔,其中密佈陰雷。
烏光閃過,白林瞬間攝入陰獄。霎時間,陰獄無數雷霆轟去,將他劈成焦炭。
但下一刻,陰獄法則催動,又將白林復原,重新施展雷刑。
“九陰損魂雷。”白卿心中發涼,勾陳雷司建立的這座陰獄十分歹毒。它不僅僅是束縛陰魂,更能針對肉身。在白林進入陰獄後,血肉之軀強制和魂魄融合,形成一種特殊的“生魂”。然後利用刑罰針對魂魄進行打擊。但因爲生魂蘊含生氣,又不會真正死亡。反而在陰獄法則中不斷還原,並繼續刑罰。
“天地有正道,凡作惡者,必有天誅。此不僅針對仙人,也針對凡人。”任鴻掃向在場衆香客:“爾等凡俗祈神尋仙,但也要清楚,求人不如求己。你等若平日積累善功,日後必得福報。若作惡多端,死後亦有懲處。”
將白林貶入雷獄,任鴻讓江白彥和王化海幫白涳善後白雲觀,自己等人先行離開。
離開之前,他若有所思看着白卿的子女。在這倆子女額頭,他看到兩道三寸長的白毫仙光。
“此二人和雲道有緣,有望修成雲君、雲母之相。”
掐指一算,二人母姓“雲”,莫非也是天皇閣一系?
想到這,任鴻苦笑:“都說天皇閣滅了,但一支支道統散入人間,不過是換了一個名頭!”
“說來也是,姬辰前世到底是九代閣主,怎麼能眼睜睜看着天皇閣道統斷絕?”
要知道,天皇閣最後一批護法,可都是姬辰當年的故人。那華胥山之中的太羲三巫,也都是姬辰當年的部下。
在北陰鬼庭統治幽世的時期,華胥山太羲三巫能安然無事,也跟當年的情分有關。
“這當今天下固然是三清大昌,可細論起來還是天皇一系的天人之爭。”
但想起未來某個大事件,任鴻又默默掐斷念頭。
“我又不打算摻和進去,天位之爭讓姬辰去頂吧!”
天位之爭,天皇閣流傳的一則傳說。
若能合道天地,便可得到古神隱藏在這方天地的天道密藏。
這是“天皇陛下”都志在必得的機緣。
任鴻因爲對顓臾的排斥,對前世記憶還比較模糊。但他已經回憶起來這個機緣,知道這件事的危險性。
如果天皇閣其他閣主轉世,怕是人人都要分一杯羹。自己有玉清仙法,幹嘛再費心費力去爭這個?坐着看戲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