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鴻閉關潛修,原是打算迴歸五蓮仙府。
可半道,天寶君將他招入大羅天洞真境。
“你既入我洞真一脈,便將洞真十二經傳你。”也不管任鴻同意與否,天寶君開始講述洞真經來歷。
“元始以一炁化三天,一曰清微,一曰禹餘,一曰大赤。三天主分爲天寶、靈寶、神寶,乃精氣神所化,故又名三寶君。”
任鴻比照元始天尊處得知的無量劫之說,隱約明白這三寶君來歷:《三洞真經》並非這一個無量劫紀元的仙家功法。而是上一個無量劫或者更久遠之前的無量劫時,元始天尊獨大,爲仙道魁首,傳下仙道根本典籍。
三寶君固然代指三位老師,但也代表天尊手中的那柄如意。
“相信你猜出來了。不錯,上一個無量劫中,老師立三寶大道,獨力開闢三天聖境,斬三寶君化身。之後,纔有太清、上清兩位老師的迴歸。”
說到這,天寶君又提及一句題外話。
“太清老爺有‘一炁化三清’,可喚醒兩位老師。咱們家師尊有‘一炁定三寶’,也能演化三清分身。上清老爺亦有類似的手段。”
所以,三清只要一人甦醒,既可以拉出其他二人。
“三洞者,洞真、洞玄、洞神。其他兩部二十四冊,闡靈寶、神寶之秘,你無須深入研究。”
當然,天寶君自己也不會。他傳承洞真道統,更多在於洞真十二經。
天寶君指尖冒出靈光,對任鴻眉心輕輕一點,十二冊洞真天書傳入任鴻眉心。
無數大道赤文在他泥丸宮中翻滾,龍鳳華章吟唱天樂玉律,時而組成十二冊天書,時而幻化十二件靈寶,時而變化十二尊道君。
任鴻心神震動,回想不久之前廣成子等十二金仙聯手,臉上露出明悟之色。
他身後浮現天皇聖境,裡面涌動先天六合八卦大道,隱約能看到八重道天。
接着,八重道天淹沒在先天道炁中,再度演化十二羅天。
任鴻一步登天,從大羅八重天一口氣邁入教主層次,根基淺薄至極。如今有天寶君點醒,任鴻索性把原本模仿伏羲八卦的八重道天重新打散,修改爲玉清十二金仙體系。
十二部洞真經,每一冊天書自行運轉一重道天,有一尊道神坐在大羅天中講述洞真大道。十二尊洞真道神合在一起,正巧運轉玉清都天秘陣,演化十二羅天。
天寶君看着任鴻穩固道基,暗暗點頭。
這小子悟性極高,不愧是伏羲帝子,天皇造物。單憑這份悟性,本量劫新生代無人出其右。
“藉助教主聖境的法力把大羅天提升爲十二羅天。縱然日後勾陳帝位丟失,至少也能保持一尊巔峰大羅仙的戰鬥力。”
天寶君想到這,又開始觀察任鴻的道體和元神。
大羅道域是道果境界的顯化。除此之外,大羅仙家自身的元神以及肉身,纔是度過宇宙末日的寶筏。
“師弟的元神還是不行,只是太乙元神,不入大羅層次。”
這也是應有之意。
一尊大羅仙的元神,豈是那麼容易修成的?以往那些大羅天尊,哪個不是歷經數次量劫的浮沉,才成就大羅之尊?
宇宙破滅之日,太乙仙家或將元神寄託先天靈寶,或仰託教主聖境庇護,勉強逃過量劫之災,於下一量劫重生修行。
再度歷經數個量劫,纔有希望凝聚大羅元神。
“師弟固然天資卓然,可畢竟是新秀。一量劫難成元神,渡劫關鍵應是肉身。”
在天寶君眼中,任鴻的天皇道體十分完美。畢竟這是天皇爲自己打造的容器,也是女媧界風氏一族的原人之體。
一枚枚天皇紫籙從任鴻細胞中升騰,配合教主聖境運轉天皇大道,紫籙一生二,二生四,不斷在任鴻體內增殖、昇華,將肉身淬鍊爲大羅之體。
這是持有教主聖境後的附帶效果,根本無需任鴻專注修行。
“有大羅肉身,縱然宇宙末日到來,教主聖境崩散,憑藉不朽肉身的強度,應該可以度入下一量劫吧?”
天寶君閉上眼,在任鴻潛心修行時,呼呼睡覺。
他的天寶大道本就是玉清教主的大道分支,有彼此同化趨勢。所以,他要藉助睡覺來維繫本我,確保自己不至於同其他師弟般道化。
洞真境內,二人一修行,一睡覺,不知不覺便是千載。
帝軒轅治理人族,在人間逗留八百載後傳位少昊帝。至此,人族進入軒轅時代,歷代人王皆爲軒轅之後。
少昊帝乃歷劫成道的人族聖皇。久遠劫前便是軒轅帝長子,歷三度量劫證大羅天尊之位。這一劫又有天皇閣遣鳳鳥護持,他治世三百載後傳位高陽氏。
高陽氏又稱顓頊,乃軒轅之孫,也是歷劫的聖皇。
在他治世時,出了一場大亂。而任鴻便是被這場大亂驚醒。
轟隆——
任鴻聽到天道傳來的驚雷,豁然睜開雙目。
看到天寶大師兄仍是那副打瞌睡的模樣,任鴻悄然下地,在門口觀望。
人間是無窮盡的洪水,立刻讓他聯想到神農時代的那場大洪。
“這纔過去一千年,怎麼就有這場大變?”
任鴻想要出去,背後傳來天寶君懶洋洋的聲音:“別看了,正常操作……淡定……這是要絕地天通呢。”
絕地天通?
作爲天庭帝君,任鴻一瞬間明白這一計劃的深意。
帝顓頊之前,人神混居,仙家駐世。但這一情況並不適合人族發展,所以帝顓頊要把神靈和人間的橋樑隔離。
當然,大神想要下界還是可以的。只是他不希望凡人與神靈交流太多,希望凡人走出自己的文明。
人族要獨立,絕地天通是必然的。
任鴻雖然是仙道天尊,但作爲人文始祖伏羲帝的後人,自然也要站在人族立場考慮。
望着下方洪水,他陷入沉思。
天寶君溫吞吞起身,走到任鴻身上:“絕地天通是人族發展的必然。人神隔離,以便於人族發展自己的文明。至於我輩仙家,要避世修行,不可過度干擾人間。只有神仙殺劫時,我輩才能大肆出山。”
任鴻默默點頭。
既然是應有的天數,他自然說不出什麼。
但看到天庭和人間的橋樑被重黎二神打斷,任鴻臉上仍有一絲不甘。很快,他把氣撒到另一個人身上。
任鴻指着洪水中和帝顓頊戰鬥的古神:“如果我沒看錯,那人是共工巫祖?他逃出來了?”
“他引發洪水阻撓人族發展,乃是軒轅文明發展的一環,應有之意。”
這也是老事件了,天寶君不以爲意。
“師弟明白。第二次神仙殺劫就是大洪水氾濫,引發水陸之戰。人族的對象,是那些水中的精怪。但共工本人不在劫數,所以現在出手對付他,也沒什麼問題。”
天寶君頷首。
不錯,共工的用途僅在於引發神仙殺劫。此後共工是死是活,都無所謂了。因爲他的“天命”已然結束。
任鴻看到天寶君默許,出手催動淨世天劍。
這把劍被天寶君插在共工身上,鎮入黃河之底。如今又被任鴻催動,淨世火點燃共工真身,將其重創。
帝顓頊看到機會,祭起騰空、畫影二劍將共工斬殺。
看着那兩把帝劍,任鴻眉頭一動。
眼熟,這兩把劍越看越像自己當初的騰影劍啊。
天寶君突然道:“帝顓頊得焦頊指點,將騰影劍熔鍊重鑄,打造二帝劍傍身。這背後……”
“因爲他叫顓頊嗎?”
顓頊,顓臾、焦頊。
所以那傢伙看帝顓頊順眼,就把騰影劍贈他了?
“不僅如此。因他定海之名,怕是未來跟禹王還有一番瓜葛。”
第二次神仙殺劫乃水陸之爭,玄門、巫教牽扯不大。原本焦頊不在劫內,奈何太上教主算出焦頊一番機緣,有心助他修成大羅真身。所以讓他下界輔佐帝顓頊,以待大鯀、大禹父子。
屆時,焦頊還要煉製定海神針鐵,幫助大禹治水,了卻第二次神仙殺劫。
任鴻掐算天數,明白焦頊在人間的大羅機緣,臉上露出一絲喜悅,倒也不氣惱焦頊把騰影劍給了別人。
反正他倆證道大羅,便有一個無量劫的時光,區區一把劍,給誰不是給?
……
共工被任鴻暗算,又被帝顓頊斬殺,神魂元靈散入天地,神體重新墜入黃河,被焦頊封印。
后土娘娘在鐘山做客,將共工隕落的這一幕看在眼中,卻無出手之意。
坐在她對面的老者沉吟:“娘娘建立巫教,欲與仙道一較高下。共工神通蓋世,老朽本以爲娘娘會救他。”
“救?何必救?我輩不死不滅,他縱然神體被斬,只要神魂還在,未來自有歸來一日。”
燭九陰深深望着后土。
雖然後土以天機遮掩,但燭九陰能察覺,后土在下一盤大棋。在這其中,共工只是一個推動棋局發展的媒介。甚至共工的死,在未來都有其他用處。
或許,是要讓其他人來複活他?
燭九陰靈機一動:她想要在這一劫扶持誰?
看到時間之主陷入思索,后土美眸閃過笑意。她試探問:“大神,泰皇情況到底如何?羲皇前例不能借鑑嗎?”
伏羲在上個無量劫受到重創。可這一劫利用斬卻化身的方式,將道傷剝離體外,從而超脫離去。
若泰皇也這樣做,不就可以復原了?
“他的傷比羲皇嚴重。”燭九陰無奈道:“羲媧二聖合體大道真神,從而護持人族古皇逃過無量劫。但泰皇護持鬥姥以及一些大羅古神,損傷慘烈。而且他和我輩不同,我輩皆是天道大羅,藉助一次次量劫宇宙的輪迴可以把傷勢徐徐彌合。但他——”
泰皇乃混沌一氣所成,又名太一神。是先天而來的教主,混沌神靈。他要療傷,需要藉助混沌環境。
每一量劫的開闢,泰皇落入天地之中,反而無法療傷,只能通過沉睡保持傷勢不惡化。相反在宇宙毀滅,下一個宇宙開啓之前,他可以徐徐吞吐混沌之氣修復自身道傷。
后土娘娘沉默良久,方道:“他之執念,不遜玉清。”
“是啊。若非爲了執念,爲了庇護諸神,他何必每一劫都要下場?”
燭龍搖頭。
他早就勸過泰皇,讓他老實在天外待着。但泰皇擔心親友們在宇宙內遭劫,必須每一劫都要下場看顧,導致傷勢反覆,根本沒有時間療傷。
“這一劫泰皇復活,本宮定會助你。”后土正色道:“而且,泰皇必須將傷勢痊癒。關於這一點,本宮已有謀劃。共工之死,便是其中一環。”
軒轅帝紀,后土建立巫教。除卻明面上跟媧皇打擂臺,分神族而治外,暗裡是通過和燭龍的約定,將泰皇喚醒。
而這其中,需要一個關鍵人物——宿鈞。
宿鈞的泰皇功法,是喚醒泰皇最重要的媒介。
燭九陰目光一閃。
果然,共工之死也是爲了培養宿鈞?
讓宿鈞喚醒沉睡中的泰皇,至少也要宿鈞達到大羅層次。不然,那就是給任鴻送化身呢。
“娘娘。時光已然封印,任鴻無法回去神農地皇時代,無法找回宿鈞之魂。對此,娘娘有何見底?“
復活宿鈞,燭九陰是真沒辦法。
女神語笑嫣然:“時光不可逆轉,但造化可以起死回生。你放心,這件事本宮早有安排。而且復活宿鈞,有人比我們更急。”
……
任鴻出手暗算共工後,因大羅真身已成,遂不在洞真境逗留。
走出玉清一脈的地界,任鴻看了一會兒萬聖大羅天的氣象,轉身前往媧皇宮。
媧皇宮氣象依舊,但因媧皇埋怨玉清教主暗算之事。這一劫媧皇宮不見外客,只有一些和媧皇宮頗有淵源的女仙可以入內朝拜媧皇。
任鴻曾經來過幾次,但媧皇宮大門緊閉,根本不見他。
這一次,任鴻再度抱着試一試的心情過來。
他在門口喊道:“風氏任鴻拜見媧皇,求陛下恩典。”
等了一會兒,宮門不開,顯然媧皇不欲和他相見。
任鴻失望離去,宮內幾位仙娥望着他的背影,來到媧皇帝座前。
“陛下,他是伏羲老爺的帝子,亦是您的侄兒。爲何……”
“他的來意,朕豈不知?但起死回生涉及造化禁忌,不試一試他的心意,誰知道他能爲宿鈞做到哪一步?”
“而且……”媧皇從一位侍女手中取來紅繡球,輕輕轉動:“你們瞧,他眼下便有一場劫數。能不能見本宮,先看這場劫數。”
任鴻修成大羅仙體,前往崑崙山拜見恩師。
而在玉虛宮內,正巧碰到西崑崙的神母。她看到任鴻,眼眉彎起:“道兄,你瞧,正主剛好回來。不如問一問他?”
元始天尊掃了一眼任鴻,眼神帶着嫌棄。
在天寶那裡閉關,怎麼早不回晚不回,偏偏現在回來?
任鴻不明所以,恭恭敬敬行禮,向老師和西王母請安。
西王母道:“天庭調和陰陽,爲三界統率。原本需玉皇行天婚之禮,履陰陽之職。可如今天帝不在,本宮建議元始道兄,自玉清三帝君中擇一人行天婚之禮。你那兩位師兄得道多年,一心修行,無此心意。所以,這事就落到你身上了。”
天婚?
任鴻茫然。
但他很快從天道中得到消息。
天婚是調和陰陽的儀式,要在天庭冊封一位王母娘娘。
元始天尊看徒兒迷糊,提點道:“歷來量劫紀元,皆有西王母師妹化身上天,和天帝配祀,算是陰陽調和的搭檔。但這一劫,她不打算上天。”
西王母失笑:“道兄,不是小妹不肯上天。而是這些小子和本宮輩分擺在這裡,豈能亂了綱序?”
“所以,這一次小妹讓弟子上天,尊瑤池聖母之位。”西王母道:“厚顏向道兄討個人情,成全這對小夫妻,你看如何?”
任鴻聽到這,心生不祥預感。
元始天尊神情冷淡:“什麼夫妻,都是地皇時代的陳芝麻爛穀子,何談成全?師妹,你爲徒兒謀劃此事,心意雖好。但可惜,強扭的瓜不甜。”
“甜不甜的,誰在意?瓜能吃,能解渴,就夠了。”
“再說,這只是職位。是陰陽調和,履行神職,又不是真正的雙修道侶。只有凡人愚昧,纔會誤以爲玉皇、王母乃道侶配祀。”西王母多次量劫深受其苦,凡人以爲她和玉皇是夫妻,如今早就不樂意化身上天了。
正巧任鴻和齊瑤有一段姻緣,所以西王母盤算給他倆牽線。
沒錯,讓任鴻和齊瑤進行天婚。
雖然是職位,但未來朝夕相處,自然可以培養感情。
元始天尊不置可否,沒有應下西王母的建議,而是打發任鴻離開。
“徒兒,你既迴歸崑崙,不妨去看看你紀師妹。”
任鴻臉上一變,馬上轉身離開。
殿內慈航天尊和黃龍大仙見狀,也跟着離開。
他倆追上任鴻,慈航劈頭就問:“師弟,你智慧無雙,想必老師的意思,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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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尊不是反感任鴻配天婚,而是不喜歡那個人選。而天尊屬意的人是誰,剛纔也已經說了。
二選一,生死局。
任鴻想到這,頭都大了。
天婚的差事甩在自己臉上,而且西王母力推齊瑤,自家老師希望自己全太元之情。這……哪邊都不好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