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與助手分道揚鑣的周景尚獨自一人走在春日的街道上。
不自覺擡頭看看天空,果然看到了幾顆久違的閃亮的星星。
“看來明天是個好天氣啊。”周景尚微微一笑。
拿起手裡精美的包裝盒看了又看,猶豫的表情出賣了他糾結的內心。
到底什麼時候纔是恰當的時候,有是什麼時候才能把這個送給她?
就這麼突然出現,然後,像個大爺一般一把扔給她,說對不起嗎?別傻了沒有人這麼道歉的。
或者,擺出一張痛苦與愧疚的臉當着她的面痛哭流涕嗎?哼,一定會被當作神經病送到醫院去的。
那,誠心誠意地說一句,“對不起,請原諒。”會得到怎樣的迴應呢?
周景尚一路走,一路想,一路漫不經心地踢着腳下的石子。
與似錦見面的各種可能性場景不斷地出現在他的腦海裡,他還時不時自言自語兩句,也許是在練習相見時的開場白。
但是,經過他身邊的路人,都惶恐的與他保持距離。因爲他的樣子看起來是個患有精神疾病的人或者這傢伙在夢遊也不一定。
似錦忙完了書店的裝修,騎着樑媽媽的粉色電動車回家。
薛贊當天下午就將“小粉”交給局裡專門負責徵用物品歸還的同事,第二天,“小粉”就回到了樑媽媽的店裡。似錦爲此狠狠地誇讚了一番那個來歸還電動車的警員,搞得警員很不好意思。
現在騎着失而復得的座駕,似錦的心情棒極了,就像乘着風的風箏一樣,不知不覺就飛到了晴空中。
把“小粉”放進存車庫。似錦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地朝家裡趕。
走着走着,突然駐足擡頭仰望天空。
“哇,今晚的星星真的好漂亮!”似錦對着天空發出了讚歎。
驀的,她好像聽到身後有腳步聲,猛然回頭,卻什麼都沒看到。
似錦想到。上次凌澤秋就是這樣故意嚇她,卻送她了驚喜——“炸彈玫瑰”,會不會,他又顧及重施呢?
似錦滿心期待,慢慢低下頭看自己腳下是不是又冒出了類似“炸彈”的玩意兒。
這次,不再有“驚喜”冒出來,冒出來的是“驚恐”。
一團黑影逐漸靠近似錦,慢慢遮蓋住了似錦腳下的影子。
似錦心頭一驚,本想迅猛轉身狠狠揮出一拳先發制人。但她的身體做出的動作卻是——抱頭蹲下。
“別過來!再過來,我就要喊人了!”似錦低着頭緊閉着眼睛顫抖着聲音大聲說道。
對方沒有迴音。
“聽到沒有!保安就在附近!你再過來,我真的喊了啊!”似錦的聲音抖的更厲害。
“喂,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啊?”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
“這聲音?難道是他?不可能,怎麼會?”似錦當年喜歡上週景尚就是從迷戀他的嗓音開始的,七年過去了。這個聲音再次出現,只是短短的一句,她卻一下子就想到了他。
似錦緩緩睜開眼睛。慢慢擡起頭,看向身後,只見高大的周景尚像地獄使者一般站在一片黑暗當中。似錦驚得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你?周……周景尚?”似錦試探地問他。
“我……周……周景尚。”周景尚故意模仿她的口氣。
似錦側仰着脖子愣愣地看着他,大腦一片空白。
“起來!我低着頭不累,你一直仰着頭也不累嗎?”不知爲什麼,從周景尚嘴裡表達出來的關心也像是威脅。
似錦緩緩地站了起來,早已紅了眼圈,周景尚最怕看到她這個樣子。
“不要這樣好嗎?你這樣,要我怎麼開場白?”周景尚心裡想着,卻也開不出口。兩人沉默地相視而站,互不言語。
還好,這次。似錦沒有再逃跑,省去了周景尚的一通圍追堵截。
可是,這算什麼見面?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咽?別逗了,眼前站着的似錦真實的內心估計是想將他生吞活剝了吧。
“你……怎麼這麼晚回家?”
周景尚說完這句話,就悄悄地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他的內心有萬千只神獸在奔跑,愚蠢啊,這個時候,你是要寒暄嗎?說好的開門見山,單刀直入呢?
似錦還是一副冰冷的表情,像看仇人一樣看着他,並不回答他。
周景尚咬住腮幫子看向了側面,他的脾氣又不自主的上來了。
拜託,你是來道歉的,有點誠意好不好?周景尚勸慰自己要忍住。
尷尬地乾咳了兩聲,又鼓起勇氣迎上了似錦的眼睛,此刻的這雙眼睛裡透出的不是星星閃爍時的亮光,而是一種清冷的寒光。本欲繼續開口的周景尚,話到嘴邊卻又不自覺的嚥了回去。昏黃的路燈下,兩人四目相對,但,清冷的氣氛將二人緊緊環抱。
突然,似錦轉身便走。
“對不起。”周景尚着急着說出了這句欠了七年的道歉。
似錦停住了腳步,倔強的回頭,盯着他。
周景尚緩緩走到她身邊,強行拉起她的一隻手,把自己手中的禮品盒放到了似錦的手裡。
“時間可以帶走很多東西,包括過去不好的記憶,請你忘記我對你做過的愚蠢事,真的,對不起。”周景尚無比誠懇地對似錦說道。
“啪”的一聲,禮品盒被似錦狠狠砸在了周景尚的胸膛上。周景尚玉身直立,閉住了眼睛。
“拿走你骯髒的東西!我不稀罕!”似錦狠狠拋下一句揚長而去。
周景尚面無表情地看着她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無奈輕笑一聲,擡頭仰望依舊掛在夜幕中的明亮的星星,“準備了那麼多話,除了對不起之外。其他煽情的一句都沒有講出來,她是有多討厭我?”
蹲身撿起地上的禮品盒,搖了搖頭。
“她看都不看就把你扔了,還砸在我的身上,哇,這裡好疼。”周景尚捂住胸口,微皺眉頭。
我該生氣纔對的。爲什麼,現在,我的心裡,更多的是——愧疚?
似錦一路狂奔回到家中,拉開窗簾急切地朝樓下望去,什麼人也沒有了。
整個人順着牆壁滑到了地板上,輕輕捂住心口,心跳的好快。
“真的是他!他竟然親口對我說對不起,可是。我爲什麼那麼生氣?”
“我不該跑的,應該揪住他的衣領狠狠臭罵他一頓纔對啊,我爲什麼要跑?不是一直等着再見到他的嗎?現在見到了,可是,我爲什麼像做錯事了一樣逃跑了呢?”似錦的小拳頭一刻不停地敲着地板,就像她此刻的心跳一般。
。。。。。。
周景尚回到家裡的時候。一聞到那個熟悉的味道,他就知道,有魚要上鉤了。
“看來我真的應該換鎖了。我們周家還真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啊。”周景尚將禮品盒順手放在了門口的儲物櫃上。
“不好意思,你換也沒用,只要有人堅定信念要進來的話,門永遠都是鎖不住的。”坐在沙發上的凌澤秋背對着周景尚懶懶地說道。
“好久不見啊,凌少最近可好?”周景尚換了拖鞋,邊走過來邊問他。
凌澤秋突然嘆了一口氣,將頭朝後仰,靠在了沙發背上。
“你?這是怎麼了?”周景尚指着他額角的紗布驚訝地問道。
“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結果嗎?”凌澤秋微微閉上眼睛休息。
“嘿,凌少講話可得憑良心。我一沒動手打你,二沒慫恿別人動手打你,三沒鼓勵你自己動手打自己。怎麼就成了我想看到的結果了?我想看你去死,怎麼沒見你去死?還跟個大爺似的躺在我家裡?”周景尚絮絮叨叨坐在了凌澤秋對面。
凌澤秋豎起三個指頭。
“什麼?”周景尚問他。
“我是說,你說對了,第三種情況是正解。”凌澤秋睜開了眼睛。
“沒事兒吧你?自己把自己搞成這樣?”周景尚興致勃勃地吃起了水果,遞給凌澤一塊,凌澤秋順手接下。
“如果,我想知道一些很隱秘的事情,可是我身邊的人都不告訴我,我該怎麼辦?”凌澤秋坐了起來,語氣突然變的認真起來。
“找偵探唄。”周景尚隨口說道。
“不行,有我爺爺壓着,拿錢的傢伙靠不住。”凌澤秋否決了他的提議。
“那沒辦法了。”周景尚繼續吃着水果,頭都懶得擡一下。
“你不是讓我去翻陳年舊事嗎?現在我要翻了,可是找不到一個可以信任的人,這樣的話,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你爸爸。”
周景尚聽出凌澤秋話裡有話,他拍了拍手上的水果殘留物,一大口就將口中尚未嚼碎的果實嚥了下去。
“不需要找能夠信任的人,只需要找一個實力和凌將軍旗鼓相當的人。”周景尚終於開始下鉤。
“你是說,湯先生?”凌澤秋湊到他面前輕聲問道。
周景尚伸出食指左右擺了擺,“我可沒說,是你說的。”
兩人炯炯有神的雙目對視在了一起,話已至此,凌澤秋明白了,周景尚早已替他選好了人,只不過一直在等他主動來問他。
“他想找出父親的下落,卻無法和湯震業接觸,但是,我不一樣,我和湯鎮業有着平等的身份,只要那個湯小敏不搗亂,瞞着爺爺,和他合作也不是沒有可能。”凌澤秋心裡已有打算。
周景尚出神地看着若有所思的凌澤秋不禁在心裡問道:難道,你就真的一點的都不懷疑我嗎?別怪我,這是我唯一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