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雖千萬人,而吾往矣!

虎目含淚,武大頭哽咽地哀求道:“夫人……”

“不要再說了。武將軍,你要記得你身上擔負的責任!”舒夫人面如冰霜,冷漠無情。

“舒大少爺……舒二少爺……”武大頭跪在地上,身軀顫抖,苦求舒大、舒二。

舒大、舒二已經面無人色,驚惶失措。乍然見武大頭拜倒過來,立即躲避到舒夫人的身後。

“娘,孃親……”他們一人一個,緊緊地抓住舒夫人的一隻手臂,像是找到了依靠。

舒夫人連忙安撫他們,將他們悉數摟在懷中,暗喜中又忍不住在埋怨:怎麼那四位御妖師,還沒有來?殺個小小的楚雲,也這麼麻煩嗎?有了他們在場,我們母子三人,就安全多了。

“唉,諸星羣島的局勢,要變了。”將眼前的變故,盡收眼底,白眉丹師暗自搖頭,在心中嘆息着。

“舒夫人到底是女流之輩,看不出舒天豪對於舒家島的意義所在啊。現在若是起兵去救,說不定還來得及。舒天豪乃是舒家島的魂魄支柱,諸星猛虎一死,舒家島就等於失去了半壁江山啊。”

“舒天豪的這兩個兒子,難堪重擔。他這一死,後繼無人。舒家島羣雄無首,舒夫人又要引來寧家的軍隊幫助駐守。嘿,這以後的舒家島,只怕要成爲寧家的分島了!”

白眉丹師胸有丘壑,對一切的發展,洞若觀火。已經在推測今後時局的走向。

“寧家本就是諸星羣島中最富足,財力最大的勢力。吞併了舒家島,有了舒家軍隊的勇武,只怕真得要成爲諸星羣島最強的勢力。”

“舒夫人打算死守舒家島,也算是做到了她的本分。畢竟是一個普通人,眼界格局都淺薄得很。而且對方乃是海盜殘狼,烽火煙狼獸據說已經達到了136年的修爲。舒家島在沒有強力的妖獸,去救援,幾乎等於是去送死啊。唉,只是可惜了舒天豪這些年,對舒家島的支撐和堅持啊!”

白眉丹師感嘆着。

也只是感嘆而已,要讓他出手,是不可能的事情。

天歌書院,自創建以來,就隸屬中立,毫不動搖。諸星羣島的爭鬥,從來就不插手。

“這樣看來,舒天豪的死已經成了定局。舒家島易主,也八九不離十了。諸星羣島的平衡被打破,我須得告知院主啊……”

心中正打算着,白眉丹師忽然感覺到場中的氣氛有異。

“楚,楚雲,你怎麼會在這裡……”舒夫人臉色慘白,好像白紙一般。她震驚地看向門口,就好像看見了鬼一般。

地壇御妖師也在叫:“楚雲小子!你終於來了,總算沒有遲到。通過這一次的考覈,你就是成年禮第一,入學天歌書院。這邊這位,就是天歌書院的先生,大名鼎鼎的白眉丹師!”

白眉丹師回首一望,就看見一人一狐,向自己走來。

他忽覺得眼前一亮,心中忍不住讚歎一聲:這個少年……

楚雲今日一身白袍,樸素的衣裳,卻遮不住俊秀的氣質。因爲天狐靈氣的改造,此時的他脣紅齒白,雙目漆黑如星,身軀筆挺,散發出一股英武之氣。令白眉丹師這等人物,也覺得難以忘懷。

先前對於楚雲的壞印象,立即打消了三分。白眉丹師正期待着楚雲向自己問好,卻發現楚雲看都不看他一眼,徑直從自己的身邊走過。

“嗯?”他愣了一楞。自己身爲天歌書院的先生,哪一個成年禮上的少年,不對自己敬重有加?他還從來沒有見過,性格這麼狂傲的年輕人!

頓時,對楚雲的好感,降低二分。

“楚雲少爺……”武大頭淚眼婆娑,也發覺楚雲的到來。

楚雲面如表情,對地壇御妖師的話,充耳不聞。走到武大頭的身前,豁然擡起右腳,猛地一踹!

撲通。

武大頭猝不及防,被踹到在地。懵了!

不僅他懵了,在場的其餘人也愣住了。

“武大頭,你個蠢貨!你還要跪到什麼時候!?”楚雲張口,就是痛罵,“給老子站起來!”

“是,是。”武大頭一片茫然之色,下意識地從地上站起身。

“老爹對你有救命之恩,現在他生死一刻,你竟然還呆在這裡?搞什麼鬼!滾出去糾集軍隊,隨老子一道救人!”

楚雲舌綻雷霆,一席話將所有人都說得驚得呆住了。

“楚、楚雲少爺……”武大頭滿臉的難以置信。

“楚雲小子,萬萬不可。對方乃是三大海盜之一,惡名昭著的殘狼啊!他的手中有大妖烽火煙狼獸!連島主都不是對手,你去救人,就是送死啊!”地壇御妖師急了,連忙相勸。

“閉嘴!!”往日裡禮貌有加的楚雲,這一刻鋒芒畢露。回首一喝,就讓地壇御妖師不由地止住了話語。

“義父對我恩重如山,恩同再造。如今他身陷囹圄,危在旦夕,我身爲人子,若見死不救,簡直是豬狗不如!”

楚雲說到這裡,他已經雙眼赤紅,虎目含淚,身軀微微顫抖。這一刻,他的身上有一種氣勢,正道煌煌,讓人不可逼視。

地壇御妖師張嘴幾次,卻硬是說不出話來。

“楚雲少爺!”武大頭淚流滿面,滿臉通紅。聲音都在顫抖,激動得哽咽!

什麼是疾風知勁草,國亂顯忠臣?

島主危機,站出來的,只有一人。

那就是他的義子——楚雲!

“不,楚雲你去送死我不管你。但你不要蠱惑武將軍,沒有了守軍,我們怎麼守護舒家島!”舒夫人尖聲驚叫。

舒大也道:“武將軍,父親臨走前囑託你守護城池,這是軍令!你不能違抗軍令!”

舒二陰測測地附和:“楚雲,你要以大局爲重啊。”

“去你媽的大局。”楚雲冷然一瞥,舒二頓時渾身一顫,寒意徹骨,說不上話來。

“你還呆在這裡幹嘛?還不快給老子滾出去辦事?”接着一瞪眼,楚雲對武大頭毫不客氣地喝斥。

“是,是。”武大頭被喝斥怒罵,心中卻是極端的歡喜。連忙跑出地壇去。

舒夫人想要阻止,但是話到嘴邊,卻又吞下了肚。

“也好,讓楚雲和武大頭過去送死。即便是海盜來攻島,我們母子三人往森林裡一躲,足以支撐寧家軍隊的到來。就讓這兩個蠢貨送死去好了。”

看着楚雲離去的背影,舒夫人的嘴角露出一絲陰笑。

“少年郎,等一等。”白眉丹師卻忽然開口,叫住了楚雲。

舒夫人母子三人,頓時心頭一緊。

只聽白眉丹師道:“少年郎,我很敬佩你的勇氣。不過單憑勇武,有時候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我也聽到風聲,兩次考覈你都是頭名。只要參加第三次考覈,入學天歌書院就是篤定的事實。與其現在去送死,倒不如保留有用之身,將來給舒天豪報仇雪恨。”

“白眉丹師大人的話在理啊,楚雲小子,別逞一絲血勇!”地壇御妖師連忙附和。他實在不願意看着一個前途大好的年輕人,去白白葬送了自己的生命!

楚雲頓住腳步,側過身,看向白眉丹師。

舒夫人母子三人,已經緊張得喘不過氣來。好像在聽楚雲的宣判。

“你一個外人,又知道什麼東西?比起我的老爹,天歌書院……呵。”淡淡地掃視了白眉丹師一眼,楚雲豁然轉身。他腦海中一陣浮光掠影,前世今生諸多情景,涌現心頭。

痛苦、不甘、懊悔……如今重來一次,怎麼可以再走以前的老路?

輕笑之後,楚雲留下一句話,邁步向前:“天歌書院,此時又算得了什麼!”

天歌書院,對他的大計有絕大的促進作用。但是和義父舒天豪的安危相比,卻什麼都算不上。

楚雲不甘心而重生,此生就是爲了彌補遺憾。前世沒有入學天歌書院是個遺憾,而義父的死亡是更大的遺憾。

天歌書院,即使不入,至多不過是發展速度降低一個層次。但是若是看着義父身死,日後的生命當中,將充滿了懊悔。

名滿諸星羣島的天歌書院……也就算不上什麼了。

“好大的膽子!”“無知少年,狂妄啊狂妄!”舒家母子三人,又驚有喜,發出接連不斷地痛罵之聲。

地壇御妖師愣在當場。

白眉丹師身爲當事人,也是神情一滯。他修養甚高,自然不會因爲一位13歲的少年激動之下的話語,而產生憤怒之情。

他望着楚雲離開的背影,13歲瘦弱的少年的稚嫩肩膀,此時卻彷彿扛着一座山!

堅定不移的腳步。以及亦步亦趨跟在少年身後的,變異的小妖獸。多麼的渺小啊!但是這樣的情景,卻令白眉丹師的眼睛,越來越亮。

天歌書院收集諸星羣島上,最俊秀的少年天才。白眉丹師什麼樣的年輕俊傑沒有見過?但是多少年了,他還是首次覺得眼前一亮,心中激動。

“勇氣,大無畏的勇氣!這個少年,有意思,很有意思……”

走出地壇,陰沉的海風頓時撲面而來。楚雲仰望天際,只見天空堆砌着厚厚的雲層,悶雷在雲層中隆隆作響。似乎正醞釀着一場雷暴雨。

楚雲眉頭一蹙,天空也不作美啊,若是雷暴雨傾盆而下,還談什麼救援?

而且據傳來軍情急信,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大段。說不定已經來不及了,趕去救援十之八九,面對的會是老爹的屍首吧?

然而,救援成功與否是一回事,去不去救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趕到地壇時,意外地聽到武大頭彙報的軍情,從那一刻起,楚雲的心中就已經將天歌書院種種,拋之腦後。唯一剩下的念頭,就是去救援舒天豪。

這個決意,不可動搖。哪怕天塌地陷,也無法影響。

已經下定了決心。

哪怕天公爲難,哪怕敵勢強大,哪怕救援無望,都無法阻止楚雲的腳步。

一往無前,雖千萬人而吾往矣!

八時三刻,武大頭領守軍88人,與楚雲匯合。

“楚雲少爺……”武大頭面含愧疚之色,舒家城守軍有一百多人,但是跟隨他過來的,卻只有這麼些。

楚雲面色冷漠,只道:“跟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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