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弘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卻把陸小小笑得莫名其妙,“公子每次都笑話我,是我哪裡說的不對嗎?”
“並非如此,真是對不住了。”莫弘忍下笑意,解釋道,“我只是沒想到陸姑娘是個這麼單純的人,若是一個人在外行走,可要小心被人騙了。”
弄了半天,說這些話原來只是在逗她玩兒的?陸小小啞口無言,只覺得這些有錢人喜歡玩的東西果然跟他們不一樣。
莫弘見陸小小嘟起了嘴,以爲她生氣了,便道,“剛纔不是有意捉弄姑娘,還望姑娘寬宏大量不要生氣。景少並非你想的那樣冷血無情,你若做不成功,他也不會殺人滅口,最多隻是關押着你,直到他要做的事完成即可放你出來。”
陸小小睨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我也知道這醫藥方面的書確實難讀難背,這樣吧,若是姑娘能在路上將這幾本書讀完,那我便送你一樣東西,如何?”見陸小小還是不怎麼高興,莫弘想到一個好主意,便開口道。
誰知陸小小卻懶懶散散地問道,“那麼莫公子要送我什麼呢?”
“陸姑娘喜歡什麼,在下便送什麼給你。”莫弘擺出一副一言九鼎的模樣,表情相當認真。
陸小小美目一轉,故意問道,“那我想要當今皇上寵妃頭上最漂亮的玉釵,公子也可以給我嗎?”
“這……”莫弘沉吟片刻,顯得很是爲難。
陸小小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裡,不由得在心裡偷笑,她想要的只是安安分分地過日子,就算他是皇帝,也不一定能給得起。所以她故意提了一個十分讓人爲難的要求,好給莫弘一點下馬威。
“這件事說難也並非很難,只是不知柳妃肯不肯將玉釵交給我,若是再打造一隻,又太過浪費……”莫弘喃喃自語地盤算着,卻將在一旁聽得仔細的陸小小嚇了一跳。
這個莫弘是認真的,還是吹牛說着玩的?他真的能拿到後宮裡妃子頭上的玉釵?莫非他也是個當官的?
陸小小想到了景誠,一個用錢捐來的官,而莫弘看起來無所事事的模樣,說不準兩個人都是花了錢捐來的官。至於誰大誰小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能進宮謀事的人肯定地位要高一些了。
想到這裡,陸小小不僅瞪大了眼睛。沒想到她原以爲的紈絝子弟,居然是比景誠這個江陵城主身份還要高的人。那天在香滿樓,景誠還不是聽憑莫弘一句話便答應了她的要求,因此才達成了協定。
既然如此,只要能討好莫弘,沒準兒就可以不用去曇城,而直接留在江陵了呢!
這樣一想,陸小小立刻眨着眼睛道,“莫公子既然有如此本事,那能否幫我一個忙,去說服景少爺,別讓他帶我去曇城,可好?”
莫弘卻是搖頭,“那可不行,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和景少既然已經有了協定,那就要盡力完成。你別怕,我們也會盡力幫你的。”
不知怎地,陸小小感覺這句話從莫弘的口裡說出,卻比景誠說出口來得可靠多了。
“我也會遵守諾言,等你結束了任務回來,我會親手送上當今聖上寵妃最喜愛的玉釵。”
“嗯,說好了不許反悔,拉鉤!”陸小小伸出手來。
莫弘看着那隻小手,嘴角泛起一抹笑容,也伸出手去,與陸小小拉鉤作證。
手還未鬆開,門外又進來一人,看到這個場面愣在了當場,連正要踏進房門的腳都不知該不該收回去,“你怎麼來了?”
“你也來了。”莫弘和陸小小同時望着來人,卻發現是早已戎裝待發的城主大人,“親自來叫陸姑娘起牀?”
陸小小像是被人撞破了好事,羞得縮回了手,“我去洗漱洗漱。”
目送陸小小離開,兩位公子自然也不便再待在姑娘房內。出了房門,莫弘盯着沉默不語的景誠,揚起嘴角,“怎麼,城主大人似乎不太高興?”
景誠沒有回答,甚至有些面無表情。
莫弘不依不撓地繼續說,“我以爲景少不會親自到一個不明身份的姑娘房裡,原來是我錯了,看來這個姑娘真的不一般。”
景誠終於說話了,“在沒有確認她的身份之前,還望大人不要肆意接近,以防不測。”
“是啊,以防不測。”莫弘覺得有些無趣,“在這裡,你就不要用身份拉開你和我的距離。現在我們是好朋友,好兄弟。”
“正因爲當你是朋友,是兄弟,才特此忠告。”景誠認真地說着。
莫弘深吸一口氣,他自然知道景誠對他如何,也知道有時候景誠像是個茅坑裡的石頭,頑固的怎麼也改變不了。
“昨日,我去見了老太太派來的人。”不再在這個問題上繼續下去,二人走了一會兒,莫弘纔開口。
“老人家派人來了?”景誠倒是感到意外,他並未接到任何情報,也沒有人告訴過他,江陵什麼時候來了這麼一位特使。
看出景誠有些自責,莫弘倒是不太在意地道,“你也不用在意,老太太手裡還是有些能人的,能瞞過你我耳目很正常,畢竟她要處理的事情比我的多。”
頓了頓,又道,“這次老太太倒是沒有責怪你隱瞞事實,反而大大稱讚你考慮周到,行事縝密。只不過,既然被逮到,我只能束手就擒,跟着回去了。”
景誠知道自己有一定的責任,但事已至此,無可挽回,便道,“何時動身?”
“今日,你們走之後我就離開。”莫弘擡起頭,眯着眼睛望向初升的太陽,“所以我此時過來,便是與你道個別。”
說着,莫弘看向景誠,“不過你放心,我會擇日去一趟曇城,助你完成你的心願。”
景誠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似乎聽到了不可能聽到的事情。莫弘卻是一如既往地對着他微笑,笑容甚至暖過了背後的陽光。
想也不想,景誠忽然單腿屈膝,似乎要向莫弘跪下行禮,卻被莫弘一把扶住,“你我之間不必多禮,記在心裡就是。”
“景某,謹記在心。”景誠抓住莫弘的手,重重地說出這句話。
“人也見過了,那我便走了,保重。”莫弘背過身去,朝天空揮揮手,瀟灑地留下一個背影后,離開了景府。
半個時辰之後,兩輛馬車停在了景府的門口。
頭一回盛裝打扮的陸小小站在大門前,看着小廝進進出出,將早已準備好的三口大箱子和糧草搬上馬車,她問身旁的煙流蘇,“三個箱子就夠了?”
身穿大紅色勁裝的煙流蘇點點頭,不解地回望陸小小,好像在說又不是搬家,幹嘛要帶那麼多東西。
陸小小越來越不懂景誠要做什麼了,她知道三個箱子裡有一個裝的全是書,而另兩個看似很輕,也不知裡面是什麼。她剛想問,想起離開香滿樓之前,徐娘曾交代過她,不該問的不問,便扁扁嘴收了聲。
不多久,一身灰色勁裝的嚴筠也站到她們兩人的身邊,“煙兒,少爺說要你先行一步,打點一切。”
“再跟你說一遍,不許叫我煙兒。”煙流蘇斜了他一眼,領命離去。不多時,一匹白色的駿馬帶着一抹鮮紅飛一般掠過陸小小的眼前,疾馳而去。
“少爺,準備停當,可以啓程了。”就在陸小小豔羨煙流蘇的騎術時,嚴筠的話打斷了她的出神。
好聞的味道在她身邊停下來,景誠淡漠的聲音響起,“去找一個馭術高明點的人來駕車,千萬別在路上顛壞了我們的貴客。”
說着瞧了陸小小一眼。
陸小小慌忙低下頭,不敢與其對視。
從今日起,她不再是陸小小了,她叫夏筱筱,來自曇城的御藥世家。
馬車緩緩走在管道上,兩側的行人紛紛注目。透過馬車上的簾子,陸小小可以清楚地聽見他們如何議論馬車上的人的身份。
有人認出其中一個趕車的人是景府的管家嚴筠,因此對第二輛馬車上的人,他們更加好奇起來。
陸小小來江陵這麼長時間,卻一次也沒有見過江陵城內是什麼樣的。她很想撩起簾子朝外看幾眼,但是想起臨行前景誠對她的交待,絕不允許她在馬車行進期間撩簾子偷看,因此她只能壓下這個念頭。
不要緊,她遲早還會回來的,到時候再光明正大地到街上看個夠吧。
如此安慰着自己,可陸小小也知道從江陵到曇城的路途並不短。這期間,景誠對她的要求是不能露臉,不能偷看和她在同一輛馬車上的箱子裡的東西,而且不能與駕車的人多說話。
這樣豈不是要憋死她?
不知何時,車外嘈雜的人聲漸漸消失了,傳來的只有山林間不知名的鳥兒鳴叫聲,以及馬蹄有規律的踢踏聲。陸小小知道,這是他們已經離開了江陵城。
因爲前幾日沒有休息好,又是頭一回乘坐這樣的馬車,走了沒多久,陸小小開始昏昏沉沉,不斷地打着呵欠,儘管她不斷地提醒自己不能瞌睡,但還是抵不過周公的邀約,最後趴在箱子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