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盯到什麼時候啊?”李君越一臉不快地問一旁傻笑的林海海!
“算了,我們別管他,找個地方我們坐下好好聊聊,我很多問題要問你呢!”林海海拉着他往外走。楊涵倫立刻邁開腿,在後面遠遠但緊緊地跟着!
來到一家小酒館前,林海海看了一下招牌,是個很好聽的名字叫“無憂館”!衝這個名字林海海走了進去,酒館內只有兩排共十張小桌,每張桌子只能容納兩個到三個人坐下,裝修雅緻,有種意大利地窖酒館的風味!他們在靠裡面的一張桌子坐下,林海海興奮地問:“還記得我剛畢業那年,你帶我到意大利米蘭,在路邊的地窖不是有很多像這樣的酒吧嗎?”
“當然記得,那天你還喝醉了,要我揹你走了幾條街回酒店,累死了!”李君越半埋怨半好笑地說。
“記得那個酒保是個挺帥的小夥,個子高高的,鼻子也高高的,一笑臉上便有兩個酒窩,特可愛!”林海海回憶着。
“對,你喝醉的時候還向人家求婚了!”李君越對這一段尤其深刻,她其實是不能喝酒的,一佔酒就醉,但是偏偏愛喝,於是便逢喝必醉。那次在米蘭的酒吧裡,他第一次發現她其實蠻有當色胚子的潛質。酒纔剛下肚,臉色便酡紅了,眼睛迷離地盯着酒保在傻笑,酒保禮貌地也對她笑了一下,這個小妮子居然說人家對她有意思,然後豪氣地幹了一杯酒,歪歪倒倒地走到吧檯前問:“帥哥,我要嫁給你!可以嗎?”酒保的臉突然像櫻桃般紅透了,她呆呆地看着人家,居然捧住人家的臉,大大地親了一口。親完後就直接倒在人家肩膀上睡着了。可憐情竇初開的酒保,漲紅着臉不知道作何反應!
“對於一些未經證實的事情,我不予置評!”林海海還是一貫的態度,打死 不承認!這麼丟臉的事,她怎麼可能會做?雖然酒醒後她的殘存記憶告訴她確實發生過這樣的事,但她認爲那只是一場夢。春夢了無痕,既然無痕,那就不存在!
“是不是真的,不用我反覆強調!”李君越聳聳肩,眼睛看到楊涵倫的身影在靠門口的桌子上,立刻轉過頭去!
一個漂亮的女人把一瓶小小的酒拿過來,說:“客官,我們這裡只賣一種酒,而且沒有下酒的菜,請慢用!”林海海看了看她,不施脂粉但容貌秀麗精緻,長長的眉毛下是沉靜深邃的眼睛!靈氣逼人!林海海第一眼便覺得她不簡單!
“有勞老闆娘了,請問這酒有何名堂?”林 海海淡笑着問!
“此酒名爲無憂酒,至於是否真的無憂,那就要看客官們怎麼看待世事了!”老闆娘把酒放下,淺淺一笑,便走開了!
林海海把酒瓶拿起來,瓶身溫潤如玉,手感極好。她優雅地把酒倒了兩杯,自己慢慢端起一杯,淺嘗了一下,酒一碰及嘴脣,她心頭忽然涌上萬般情緒!前塵過往一一像電影般在腦海一一重播!
“爺爺和我爸媽還好嗎?”林海海問,聲音微微顫抖,她努力地想要擺脫這種憂傷的情緒,但是心底的難過和對家人的想念像是一根根蔓藤,纏繞着她,讓她無法呼吸,無法思考!
“老師他老人家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你爸爸雖然像沒事人一樣,每天都回醫院,但是我卻偷偷見過他在洗手間哭泣。而你媽媽每天都悶在家裡不出門,捧着你的相冊在翻閱,看一次,掉一次淚!”李君越儘量平靜地述說着他在老師家看到的事!
林海海一下子哭出來了,她想象過很多次家人的情景,畢竟是醫生世家,想必對生死看得比較透徹吧!她睿智博學的爺爺,剛強自信的爸爸,樂觀開朗的媽媽,每一個人都在爲她的離去而痛苦不已,而她,空有一身本事,卻無法再回去爲他們抹去眉頭的憂傷。
李君越眼睛有些模糊,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他伸手抹去林海海臉色的淚珠,繼續說:“那時老師給我打電話,說你在出診的時候遇上車禍過世了。我第一個反應就是想,老師這玩笑開大了!但是我很快就知道這不是玩笑,而是殘酷的事實。我連夜跑到機場,買不到機票,我在機場呆了一夜!非洲那邊還很冷,我一個人呆呆地坐在機場,然後幻想你突然出現,在我身後矇住我的眼睛,然後叫我猜你是誰。就像我們小時候一樣!”說到這裡,他的聲音已經開始哽咽,但是心裡有種慾望,要把他的感受都說出來!
“我回到的時候,剛剛好趕上你下葬,我趕到墳場,冰冷的墓碑已經立了起來,你醫院的同事,孤兒院的孩子,你的鄰居都痛哭失聲,清鬱告訴我,說你那天本來是可以不去的,因爲那個老人已經回天乏術,你去也沒用。但是你說,你去了,老人會去得安詳一點!但是你這一去,竟是躺在急救車上回來的!”李君越再也說不下去了,那是一段痛苦的回憶,就算現在見到活生生的她,也不能抹殺那段回憶帶來的痛苦,因爲那確確實實發生過的。
林海海哭得更加厲害,那是一場她無法參加的葬禮。她自己的葬禮!她愛的人,愛她的人都在那場葬禮裡傷心欲絕,而她,卻流落在不知名的時空,永遠也回不去!
李君越伸出手,輕輕地摟住她的頭,林海海把頭埋在他胸口裡,泣不成聲!
在門口的楊涵倫黯然地看着抱頭痛哭的兩個人,任是誰也看得出,那是久別重逢的情人。他站起身,悽苦地笑了一下,轉身離開了!只是在他邁開步的一瞬間,他給自己一個疑問,爲何會如此難過?自己愛的一直都是碧柔啊!林豫觀這種貪錢現實的女人一直是他所鄙視的類型,雖然無可否認她的醫術很高明,她爲病人診治時專心投入的表情很迷人。但不能抹殺她諸多的缺點!只是心頭那莫名的悽然又是什麼?
老闆娘坐在櫃檯裡,專心地調着酒,眼光有意無意的在三人間徘徊,嘴角還是淡淡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