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過了多久,雨竹才掙扎着從雪地裡站起來,拖着僵硬又虛脫的身體朝家走去,她自己也不知道。
行走的路真的好艱難,一開門,她就癱在沙發上。
子憶那如刀子般刺耳的話還在她的耳邊迴盪,那些話她不想記住。無奈時間太短,她想忘也忘不掉啊。更可悲的是,這麼痛苦的時刻卻連一個安慰自己的人也沒有。平時和自己關係好的人也不少,可真正擁有的又有幾個?不過子憶一個罷了。可如今,這個她愛他如命的人卻傷她這麼深。她現在真的好想申艾,她要在自己身邊該多好,至少能有個懂她的人。只是申艾此刻離她十萬八千里,什麼也不知道。
雨竹一個人終究承受不了這種痛苦,況且申艾是她最好的朋友,有什麼事都應該告訴她。於是,她想給申艾打個電話。
剛拿出手機準備撥號,才發現手機還關着機。
她痛苦地擡起頭,長嘆一聲,沒容眼淚掉下來,重新開機。
也想開視頻聊天的,但她又不想讓申艾看到自己這麼喪的樣子,便轉了語音聊天。
幾秒,電話便接通了。
“喂?”
一聽申艾的聲音雨竹的淚水便止不住了,哽咽着:“小艾,我好想你啊……”
“喂?雨竹?你怎麼了?沒事吧?”申艾一聽她的聲音便覺着不對勁。
雨竹盡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稍平靜點後才說:“嗯……小艾,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申艾正在家裡看電腦,四周無比安靜,沒有任何噪音。她屏住呼吸,聚精會神地準備聽她究竟要說什麼事。
“我分手了。”第三次說這兩個字,她沒有再哭。看來什麼話講的次數多了後都會讓人無感,對聽的人是,對說的人也是。
“什麼?你說什麼?”剛還安靜的申艾瞬間狂躁起來,她簡直比發現什麼都驚訝。
怎麼又是這句話?雨竹無奈地笑笑,難道所有人聽到這件事都是這個反應嗎?跟他們說一次“分手”已經夠痛苦的了,還要逼她再解釋一遍。雨竹心力交瘁,無力地說:“我說,我和方子憶,分手了。”
“開玩笑吧?今天愚人節?”申艾打死也不相信他們會分手。
“我是認真的。小艾,我們……分手了……真的……分手了。”本來說這兩個字已經沒那麼難過了,可奇怪的是,幾遍反覆的強調之後又讓雨竹淚奔。這可惡的小艾,非讓自己哭纔好嘛?!
“這……”雨竹的聲音以及她認真的語氣讓申艾不得不相信,可她的直覺又告訴她這不是真的。兩股思想鬥爭着,她不知道該相信哪個,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剩下一句:“這……怎麼可能呢?不可能的……”雖然嘴裡說着“不可能”,但她自己都能感覺到那個“不可能”下面的底氣不足。
“不可能?我也以爲不可能的。可是小艾,我們都錯了。不一樣的故事,一樣的結局。不論是你和周南,還是我和子憶,它們的結局都告訴我們一個道理——天下真的沒有東西能永恆,尤其是愛情。愛情是所有東西里面最不堪一擊的。”雨竹含着淚,一字一句地向申艾說着這個血淋淋的道理。
“不是的。你們和我們不一樣。從一開始就不一樣。”申艾允許她和周南的感情失敗,卻不允許雨竹和子憶的感情失敗。自她分手後,他們就成了她唯一還相信愛情的理由。她把這份信仰看得比自己的都重。“我和周南的結局從開始就註定不會長久,長久的愛情是需要兩情相悅的。可我愛他遠勝過他愛我,或許他從來沒有愛過我。但雨竹,你們不一樣。你們的愛是平等的。你們有多喜歡彼此,我很清楚。如果這麼相愛的兩個人還能分手,那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愛情了。”申艾努力地給雨竹解釋着。
她誠懇的話語很讓雨竹感動。可感動歸感動,現實又是現實。她也曾以爲他們真的可以永遠在一起,一起演繹愛情最美好的樣子。但再美好的夢終究是夢,事實是她和子憶已徹底鬧僵。“平等的愛從來不存在的,永遠會有一個人在卑微。”雨竹平靜地說,“長久的愛情需要兩情相悅,但卑微的那個人總要愛得多一點。所以當有一天他愛的人不是你了,卑微的那個人也被傷得最深吧。”
“什麼?別告訴我他喜歡上了別人,他要是這麼個渣男,我絕對饒不了他!”申艾咬牙切齒道。
“這樣的結局也不是一朝一夕導致的。火山總是在積聚了足夠的力量後才噴發出來的,人心也是慢慢變的。”雨竹突然感覺分手後的自己變成了一個“哲學家”,彷彿看清了很多。
“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雨竹,你告訴我。我不在你身邊,有些事你不說我永遠也不知道。”申艾真痛恨這可惡的距離,它讓她保護不了想保護的人,讓她們都不能陪彼此經歷成長的喜怒哀樂。
“好多好多事。一言難盡。”
“你別急,慢慢說,我就在這兒聽着。”
“嗯……”雨竹終於找到了機會說出她和子憶的矛盾,猜疑和誤會,說出路雲帆,宋惜城,說出她剛剛看到的,聽到的,說出子憶那些傷人的話以及那個她輸得很徹底的賭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