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顯跟趙氏回來的時候看到一個衙役在家裡,嚇一跳,忙忙得上去見禮。
“可讓頭翁久等了,”杜顯請了上座,“不知頭翁來是有什麼事?”他心裡惴惴不安,跟杜小魚一樣,想不通怎麼會有衙役上門。
那人姓甘名元,是衙門裡專管買辦的頭役,見杜顯戰戰兢兢的樣子,很是滿意,輕蔑一笑道,“我上門來自是有事。”
趙氏始終是婦人,便先自進了裡屋。
杜小魚則挪到堂屋門口聽他們二人講話。
“聽說那林嵩打了老虎送與你們家?”他問。
杜顯點點頭,都是去年的事了,“是,不過早就換了銀子,悉數給林英雄造了武館,不曉得頭翁爲什麼會問起這件事?”
她爹還是有點頭腦的,就得說銀子用光光了,甭管是衙役還是大小官,就沒幾個好人,杜小魚暗罵一聲,專想着刮老百姓的血汗錢!看吧,這回來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甘元嘿嘿一笑,“這我也聽說了,是賣給望月樓的掌櫃,不過這老虎全身上下能吃的都吃了,可不能吃的總還有吧?無錯小說網。”
杜顯一愣,“不知頭翁什麼意思?”
“虎皮啊!”甘元彈一彈手指,“叫我說,這老虎最好的就是虎皮,放在家裡多氣派不是?可你們家,”他環顧四周,嘖嘖兩聲,“倒是不相宜,不相宜啊!”
不相宜個屁的!杜小魚髒話都要冒出來,專程上門原是看中他們家那張虎皮了!果真是懷璧其罪,這老虎皮她自個兒藏在家裡觀賞觀賞就引得別人眼紅。
杜顯往杜小魚看一眼,皺眉道,“這虎皮我們本來是想送還給林英雄的。”
“可我聽說這虎皮就鋪在你們家裡啊,”甘元咳嗽幾聲,慢條斯理道,“過幾日是咱們縣主大人父親的六十大壽,縣主大人恪盡職守,任勞任怨,爲百姓造福,乃是一等一的好官啊,我等又豈能不去恭賀一番。”
言下之意是想拿虎皮去做賀禮。
虎皮啊虎皮,看來今日不太好保得住,杜小魚當機立斷,悄悄往自個兒臥房去了,把鋪在椅子上的虎皮一卷,抱在懷裡就出了門。
自然是去林嵩的武館,這村裡可沒有旁的人敢跟衙役作對,不過林嵩到底能不能扛得住,杜小魚也不太肯定,事到臨頭,總要賭一賭的,反正放在家裡的話鐵定被那衙役搶走!
她一路小跑,到武館的時候滿頭大汗。
“林大叔,這東西先寄放在你這裡,有衙役來我們家了,看中這虎皮,我是偷跑出來的。”說完也不等林嵩作反應,掉頭就走。
幸好兩家隔得也近,等到她從後門溜回去的時候,她爹跟衙役還沒談完呢,正說到價錢的事情。
“我給你們家十兩,這虎皮我今兒要帶走。”甘元說着就站起來了,絕對是不容置疑的,這架勢,倘若杜顯說個不字,他就得拉人進牢房。
杜顯搓着手,他曉得虎皮是杜小魚喜歡的,便硬着頭皮說道,“頭翁就非得要這虎皮嗎?你看看,咱們家裡有牛有羊的,您隨便拉一頭走,怎麼樣?”
甘元瞪起眼,斥責道,“你當縣主大人的父親是什麼人,牛羊都沒見過是不是?這些下賤東西也拿得出手?快把虎皮速速與我拿來!”
杜顯不敢反抗,要惹惱衙役的話,以後隨便找個藉口就能把全家人折騰的死去活來,更何況這次是藉着縣主大人父親的名義,所以,這事是縣主授意的話,可不就是直接得罪縣主?那可是完全得罪不起的人啊!
他思來想去一邊慢騰騰往門外走,見到杜小魚一頭汗的蹲在花圃裡拔草,心裡滿是歉疚,小聲道,“小魚啊,爹沒用,虎皮得賣給那個衙役了。”
“虎皮?”杜小魚睜大眼,大聲道,“虎皮送給林大叔了,不在咱們家!”
“什麼?”裡頭甘元聽見了,快步走出來,“明明……”他頓一頓,“真送給林嵩了?我可不信!”
杜顯也是張大嘴,昨兒還見她臥房裡鋪着虎皮的,怎麼轉眼就送給林嵩了?
“前兩天送的,因爲我老是麻煩林大叔,覺得過意不去麼,就把虎皮硬送給他了。”杜小魚一臉單純,指指她那屋,“不信去找就是,爹你也曉得我平常就鋪在椅子上的。”
甘元氣死了,一腳踹開杜小魚的房門,只見裡面簡陋的很,除了炕頭之外就兩個牀頭櫃,一個木箱,一個小木櫃,一目瞭然,哪兒有什麼虎皮!
他眼睛轉了轉,伸手把牀頭櫃跟木箱打開,只見都是些雜物衣物,便是亂翻一通。
“我說了送給林大叔了!”杜小魚看得火大,簡直跟土匪一樣!
甘元這時伸手指着那個木櫃子,上面有把鎖鎖着,他嘴角露出一絲陰笑,“這個給我打開,虎皮是不是藏裡面了?”
瞎了狗眼了,虎皮團起來那麼大一塊塞得進去纔怪,杜小魚忍着怒氣道,“這裡面怎麼可能會有虎皮?”
“耳朵聾了?叫你打開就打開,少唧唧歪歪的!”甘元喝道。
杜顯伸手推推杜小魚,“就開了吧。”
她目光落在衙役身上掛着的腰刀上,暗自嘆口氣,真不開的話估計會用刀劈了,那不是還毀壞了一隻木櫃?便把鑰匙掏出來。
裡面存放了五十兩銀子,是以櫃子門一開就看到個大布袋,很是醒目。
分明就是沒有虎皮的,可甘元下一個動作更讓人覺得可恥,他居然把大布袋一下提出來,看了下後,獰笑道,“好多的銀子啊!
“這是我的,你還來!”杜小魚叫道。
“就憑你們家哪兒來這麼多銀子?”甘元語氣冷厲下來,“偷來搶來的吧?無錯小說網。”
杜顯急了,“是造武館剩下的,還請頭翁明察!”
“剛纔不是還說全造了武館麼?你耍着人玩是不是?”甘元用力一拍牀頭櫃,“膽子大的很啊,連本大爺都敢欺騙!這銀子我沒收了,今兒心情好,算你命大,不然拉到衙裡五十大板伺候,什麼東西你不交代?”
“頭翁啊!剛纔是我記錯了,沒有全用完,這銀子確實是造武館剩下的,不信您可以去問問林英雄,都可以作證的啊!”杜顯攔在門口。
“沒空聽你胡扯!”甘元推開他,大搖大擺就出去了,走到院子裡回頭又嘿嘿一笑,“要不拿虎皮來換也成,也算給大人的父親添個禮數,你們這些小民要這些東西有甚麼用!沒這個命就彆強求!”
杜小魚恨不得往他身上扔臭雞蛋,渣人也是天外有天啊!
趙氏此刻也出來了,在身後道,“頭翁今兒要是把這銀子拿走,可別怪我們去衙門告你!”
“告我?”甘元哈哈大笑,“誰人見到我拿了,你儘管去告!你們這些銀子不清不白的,到時候可別把自個兒送去見閻王!”說到最後那句話時卻是一臉狠毒,看着叫人心裡發寒。
杜小魚心知必定攔不了他,有些後悔自己失策,那時候就應該把銀子也藏起來的,可又哪兒想得到小小一個衙役就這樣霸道,光天化日之下搶別人家銀子!看來這縣主怕也不是什麼好人,縱容這樣沒有法紀的手下!
眼見那衙役就要消失在門外,她又在暗自暗罵林嵩,剛纔都道明爲何要把虎皮寄放在他那裡了,怎的就不來救他們呢?難道他也是膽小怕事之人?
正當她失望的時候,只聽通的一聲,甘元整個人被打了回來,直挺挺的躺倒在地上,胸口赫然映着一個泥腳印。
“你,你敢打我?”甘元不可思議的瞪着來人。
林嵩冷笑一聲,“打你又怎麼樣?搶人錢財的匪徒,人人可打!”
杜小魚歡呼一聲衝到林嵩身邊,小聲道,“林大叔你怎麼纔來啊?銀子差點就被他搶了!”
甘元咕嚕爬起來,呼啦一聲抽出腰刀,“你敢打衙門裡的人,好大的膽子啊!不就打死只老虎麼,真當自己一回事了!呸,沒見過世面的東西,你再敢動老子,老子叫你好看!”
林嵩輕蔑的看着他,“銀子交出來,我饒你一條狗命。”
“你,你,好,看我怎麼教訓你這個狗東西!”甘元仗着衙役的身份不知道欺負過多少老百姓,林嵩也不過是個村裡開武館的,他哪兒受得了被這種人壓着,大吼一聲,舉起腰刀就往林嵩身上砍過去。
只聽哐當聲響,也沒見林嵩怎麼動手的,那腰刀已經落在地上,甘元抱着自己的右胳膊疼的直叫喚。
看來是直接被打斷了,杜小魚抽了下嘴角,林嵩下手也是狠的。
“還不拿來?”林嵩面無表情道。
剛纔不過是一招,自己就被廢了手臂,甘元哪兒還會不曉得自己根本不是林嵩的對手,再打下去也只有被揍的份,當下用左手提起腳下的布袋扔過去,又指着林嵩惡狠狠道,“你給我記着,有種不要跑!”
“你儘管來找,我等着。”林嵩絲毫不怕。
甘元目光又往其他幾人臉上一掃,扶着斷掉的手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