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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魚一徑沉默,陳蘇雷也沒有再追問,車廂裡安靜下來,就連纏綿婉轉的香頌都變得若有若無。
車轉出隧道之後直接開入通往香格里拉地庫的小道,這是蘇小魚最熟悉的地方,她曾在某個雨天被身邊突然停下的車嚇得差點滑倒,然後看見自己數次巧遇的男人,坐在車裡對她微笑。
回憶讓她目光柔軟,側臉看到蘇雷也在看她,只一眼便轉過臉去,車頭已經轉入通往地下車庫的斜坡,通道里燈光間隔,他的臉陷在陰影中,總也看不清。
任惠誠早已在場內,正與幾個人在說話,身邊助理看到陳蘇雷低聲提醒了一句,他纔回過身來對他們笑着點頭,又與立在他身邊的兩個男人講了兩句,這才帶着一個年輕人端着酒杯迎過來。
那兩個之前參與交談的男人仍留在原地,隔着遙遠的距離,與蘇小魚對了個正臉,一個滿臉笑容,另一個眉眼嚴肅,她看得清楚,正是範聞與湯仲文。
她是與陳蘇雷並肩走進來的,擡頭看到身邊的男人在微笑,是對着正走過來的任惠誠的,與他握手時聲音和煦,只說了一句話。
“任總,遇到老朋友?”
“不算不算。”任惠誠大笑,介紹他帶在身邊的年輕男人,說是他的長子,又回頭請湯仲文他們過來,“還需要我介紹嗎?湯先生和陳先生應該是認識的吧,我這個不成材的兒子今早纔跟我提起,原來湯先生公司也對惠誠的資產重組感興趣,我想既然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樣的,不如一起坐下來聊聊,陳先生你說是不是?”
任惠誠話說的漂亮,但就連蘇小魚都聽出來他話裡的意思是什麼,她和陳蘇雷在一起時日長久,過去也常看着他與人談判,蘇雷是天生的談判家,從未做過無把握的決定,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計劃臨時生變,而那個導致他的計劃生變的原因還與她頗有淵源,正是剛剛幫過她的大忙,莫名的兩次與她單獨出現都被陳蘇雷撞了個正着的她之前的頂頭上司湯仲文!
混亂了,蘇小魚沒了反應,任惠誠與她打招呼時還在發呆,肩膀一沉,是蘇雷的手,將她輕輕一攬,她這纔回過神來,擡頭看到範聞與湯仲文已經走過來,男人們開始說話,這裡每個人都在商場上浸潤多年,暗地裡再如何波濤洶涌,面子上總是你來我往,氣氛居然還不錯。
但蘇小魚敏感,總覺得心中不安,偷偷再看陳蘇雷,他仍是微笑着,但是狹長眼裡眸色漆黑,燈光下仍是深不見底。
後來又有人過來打招呼,任惠誠面子大,酒會來捧場的人很多,大家散開來,蘇小魚這才感覺鬆了口氣。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頭看到楊燕,笑嘻嘻地看着她,又驚呼一聲,“小魚,今天穿得這麼漂亮。”
楊燕是跟自己父親一起來的,自然還有那位東明少東,正煩着,看到蘇小魚就特別高興,拉着她就對身邊的男人說自己有事要跟朋友說,又看陳蘇雷。
“借用一下小魚,不介意吧?”
任惠誠走後蘇雷還未說過一句話,這時只微微欠身,很紳士地伸了伸手,趕着跟他套交情的人多,旁邊又走過來幾個打招呼,他便轉過身去回答,留給她們一個背影。
蘇小魚被拉到角落裡,楊燕開口就問,“小魚,今天湯仲文也來了,看到沒有?”
“……”蘇小魚默,何止看到,她剛纔還親眼目睹了那羣男人在自己面前的精彩演出,明明是老狐狸還笑得一臉純良,明明是搶生意還聊得風生水起,她這個還沒修煉到家的,看着只覺得五體投地,再加上心裡有些說不出的忐忑,根本就是覺得自己剛從暴風中心逃出來。
“據說惠誠實業原來的外資大股東要撤資,他們正在找最新的投資方,今天你家蘇雷和湯仲文都來了,會不會都看中這塊肥肉?要是他們爭起來,一定很精彩,你一定最清楚了,來來,透露一點內幕消息。”
內幕消息……她知道的還不如楊燕多呢,蘇小魚搖頭,“最近蘇雷在忙些什麼我也不太清楚,我已經很久沒參與公司項目了。”
楊燕一愣,“那你在幹嗎?”
“我,我在複習啊。”事實上她最近除了捧着書苦讀不止之外,就是照顧陳蘇雷的一日三餐,越來越像個家庭主婦,之前還不覺得,現在被楊燕這樣一問,蘇小魚深覺自己的可恥,頭都擡不起來了。
“筆試都結束了你還整天都在複習?要考狀元哪?”
“還有面試的嘛。”蘇小魚辯解。
楊燕笑起來,“行啦,蘇雷對你倒是真好,現在就開始把你養起來了,要我啊,就不想什麼MBA了,直接嫁給他不就得了?”
“我要考的。”蘇小魚張大眼睛。
“考出來又怎麼了?現在就算一博士還不是給人打工?能賺幾個錢?你看看那邊,陳蘇雷啊,活動金礦。”
沒有順着楊燕的手指看過去,蘇小魚聲音低下來,“你怎麼知道我能嫁給他?”
她聲音低,楊燕根本聽清,也顧不上追問,繼續看着那個方向伸手抓住她搖晃,“小魚,你看他們在說什麼?”
蘇小魚被迫擡頭,隔着遙遠的距離,看到兩個面對立着的男人,一個雖然在微笑,但全不見一絲暖意,另一個更是萬年不變的酷如冰山,正是陳蘇雷與湯仲文。
第一次看到這兩個男人站在一起,氣場太強大了,旁邊居然空無一人,也不知他們在聊些什麼,最後陳蘇雷一笑舉杯,率先轉身走了,獨留湯仲文一人立在原地,突然地側過臉,遠遠望過來,正對着蘇小魚。
他眼裡閃着極其陌生的光芒,一瞬間彷彿變了一個人,變得她完全不能理解,變得她猛地一驚,竟然不能直視,慌亂地一偏頭,卻看到另一道目光,從另一角度望過來,卻是她再熟悉不過的男人,側着身子,眼梢微揚,瞳仁深如夜海,正是陳蘇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