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她太在乎元炎,還是你根本不在乎我!”
還是那個假山,還是那樣的月色,易涵印生氣的拿手指着她,似是用盡全身力氣把這句話吼了出來。
江夢蝶全身一顫,猛然從夢裡醒了過來。一摸額頭,全是冷汗,方纔那個夢對她來說也算是噩夢了。
她往旁邊看了看,並未看到易涵印,這一驚才從牀上坐起來,連忙喊來小青。
小青點着燈進來,問道:“王妃,怎麼了?”
“王爺呢?”江夢蝶看着黑乎乎的天色,這時候他不在睡覺,會去了哪裡。
小青面有難色,猶豫了一下才道:“王爺他,他昨晚在書房睡的。”
“書房?”江夢蝶心裡沉的厲害,易涵印很久沒有睡書房了,難道是因爲昨晚的事情,他還在生氣。
想到此,江夢蝶穿上鞋,只披了一件外衣,就往書房去。
書房那裡還有燈光,江夢蝶輕輕將門推開,看到易涵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走過去,將自己的外衣披在易涵印的身上。
在爲他批衣服的時候,她也看到了易涵印壓着的一幅畫。那幅畫上的人雖然只露出一半的臉,但江夢蝶卻立刻認出了畫中女子是誰。
是江夢靈,易涵印在畫江夢靈!
易涵印說她不在乎他,那他現在心裡又是在想着誰。
其實不是她不在乎,而是太在乎。她不敢像江夢靈那樣直接,她怕易涵印認爲她是善妒。但她想的和易涵印想的還是有差別,在她看來,她這是信任易涵印,而在易涵印看來,她是不在乎他。
江夢蝶現在是左右爲難,好像不管她怎麼做,都是錯的,因爲易涵印不信任她。
“你來了。”易涵印醒了,江夢蝶趕緊將視線從那幅畫上移開,當做沒有看到,關心的問道:“涵印你怎麼不去房間睡,而在這裡睡了呢?”
易涵印打了個哈欠,拿本書將桌子上的畫遮住,方纔回答道:“昨晚有點事要處理,一忙就忘了時間。後來困了,索性在這裡睡了。”
“再忙也要注意身體,不然我會擔心的。”江夢蝶知道他在說謊,卻也沒有拆穿。
這一刻,她想到了自己的娘。娘明明知道爹的心裡有着別人,卻假裝不知道,假裝不在意。在爹面前依然強顏歡笑,甚至還會鼓勵爹多去其他姨娘的房裡。
以前她不明白娘爲何這麼做,今天她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爲愛,因爲娘是真心愛着爹的。她和娘一樣,因爲愛,所以可以包庇易涵印的謊言,把笑容留給他,把痛苦留給自己。
“恩,我下次一定注意。來,把衣服披上,小心着涼。”易涵印把身上的衣服拿下來,給江夢蝶披上,兩人拉着手回了臥房。
易涵印很快就睡着了,而江夢蝶卻怎麼都睡不着。她也不冥思,甚至腦子裡什麼都不想,就那麼靜靜的靠在易涵印的身邊,聽着他的心跳,安靜的像只貓。
四更半天,江夢蝶從牀上起來,獨自一人去了玉園。她在花壇裡找到新出生的植物,摘了一些葉子,回到之前住的廂房,準備爲司徒老者算命。
她將二十一片葉子按照規律擺好,收斂心神,口中默唸司徒老者的生辰八字。當她把司徒老者的生辰八字唸完之後,面前的葉子突然打了一個漩渦,亂作一團。
同一時刻,江夢蝶也睜開了雙眼,臉色凝重的看着眼前亂糟糟的葉子。她記得在她爲雁蘭算命的時候,也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今天她爲司徒老者算命,又出現了同樣的情況,是巧合還是什麼?
她沉思片刻,又去找來一些新葉子,準備做第二次的嘗試。
葉子擺好之後,她雙手合十,心神歸一,認真的在腦海裡勾勒出司徒老者的樣貌。這是另一種占卜方式,當司徒老者的樣貌完整的出現在她的腦海時,面前的葉子也亂了起來。
她坐在牀上想了很久,也沒有想出這裡面的原因。
眼看天就快要亮了,她怕易涵印醒來看不到她,急忙回了景園。
好在她回到臥房時,易涵印還在睡覺。她放輕動作,爬到牀上,剛準備躺下,易涵印猛然睜開眼睛,坐起來瞪着她:“你去了哪裡?怎麼一去就去了快一個時辰?”
江夢蝶還想說自己去茅房的,一聽他說自己去了快一個時辰,哪兒還敢用這個當理由,如實相告道:“我剛剛去給司徒相士算命了,可什麼都沒有算出來。”
“你還真的會算命嗎?”易涵印只當她昨天是給自己出了個主意,並不認爲她真的會算命。
江夢蝶點點頭,謙虛道:“略懂一二。”
她以前覺得自己算命挺厲害,現在還真的是略懂一二了。因爲像剛纔那種葉子亂飛的情況,她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不用給他算了,他也不會再問我給他算的命是怎樣的,因爲他已經死了。”易涵印說完,江夢蝶雙眼瞪大,嘴巴張着,震驚的看着易涵印問:“你說什麼?你說他死了?什麼時候死的?”
“在元炎一行人從宮裡回去的路上,半路遇到有人刺殺,司徒相士護主犧牲了。我昨晚就是在處理這件事,兇手武功高還很狡猾,殺了幾個護衛就逃走了,到現在都還沒有找到。”本來易涵印還想找個機會殺掉司徒老者,沒想到卻有人比他還先動手了。
雖然那個人幫他解決了司徒老者這個麻煩,但是他不會感激那個人的。因爲那個人又給他找了另一個麻煩,元炎在大順遇刺,這絕非是一件好事。若是處理不當,恐怕這個麻煩比他殺了司徒老者的麻煩還要大。
“這,這麼說司徒相士他,他昨晚就死了?”江夢蝶眼裡有着驚恐,有着害怕,因爲驚恐害怕,她全身都在發抖。
易涵印看她臉色不對勁,人也在發抖,拉着她的手問道:“你怎麼了?”
江夢蝶的腦子裡亂亂的,好像想通了什麼,又好像沒有想通什麼。如果說葉子會亂掉,是因爲被算命之人是死了的,那雁蘭怎麼解釋。
雁蘭可是活生生的一個人啊,她給雁蘭算命時,遇到的情況和給司徒老者算命時遇到的情況一模一樣。
“我要去再試一次,試試其他人的。”江夢蝶沒有回答易涵印的問題,沉思一會兒,突然從牀上跳下去,連鞋子都沒有穿就往外跑。
易涵印不知道她是怎麼了,嚇的急忙跟出去,在門口抓住她的胳膊,問道:“江夢蝶,你到底怎麼了?你要去哪裡,要試什麼?”
“涵印你快放開我,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等我做完了,我再來告訴你。”江夢蝶推着易涵印的手,易涵印卻不放開她,緊緊的拉着她:“有什麼事情這麼重要,讓你連和我解釋的時間都沒有。”
“因爲連我也不知道我想的到底是否正確。”江夢蝶心裡急的很,她現在只想快點確認一點,是不是給死人算命,葉子就會亂掉。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只能說雁蘭早在很久以前就死了。一想到這個可能,江夢蝶就害怕的全身發抖。他們竟然和一個死了很久的人認識,還和她住在一個府裡。
“你要去哪裡,我帶你去。”易涵印說道,江夢蝶猶豫了一下,說道:“我要去玉園。不過等會我在房間算命,涵印你要在外面站着,不能偷看,否則我……”
“囉嗦!”易涵印摟着她的腰,往玉園飛去。
到了玉園,江夢蝶就往花壇跑,彎着腰在花叢裡扒拉來扒拉去,似乎在找什麼東西。易涵印問她,她也沒有空回答。
等她找到新生的植物,易涵印看到她將那上面的葉子都摘了去。不多不少,她正好摘了四十二片葉子。
易涵印很想問她摘那麼多葉子幹嘛,可看她着急的樣子,又不忍心耽誤她時間。只是在一旁看着她,摘完葉子又跑回房間,把門關上,不知道在做什麼。
他沒有想過去偷看,因爲他知道等會江夢蝶會告訴他的。
給死人算命啊,這個想法她以前從未想過,更沒有做過。當她真的要這樣做時,她的心跳莫名的加速,心也靜不下來。
在牀上坐了越有兩柱香的時間,她纔算是把心靜下來,先爲爹占卜。爹的容貌剛出現在她的腦海裡,她面前的葉子就亂了。
接着她又將葉子擺好,爲大哥占卜,情況和剛纔一樣。這些葉子爲兩個人占卜之後,就不能用了。她把這些葉子推到一邊,換上新葉子,爲爹和大哥算了一命。
每當她把兩人的生辰八字剛報上去,面前的葉子就會飛起來,亂成一團。
看着面前亂糟糟沒有多少生命的葉子,江夢蝶又哭又笑的。她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語言,表達她此刻的心情,總之一個字亂。
屋裡安靜了許久,猛然傳來江夢蝶又哭又笑的聲音,易涵印直覺出事了,一腳將門踹開。
“江夢蝶,你怎麼了?”
“原來去年,雁蘭就死了。她竟然是個死人,是個死人……”這個打擊對江夢蝶來說有些大,人死後怎麼還能像個活人一樣生活呢,她想不通。
“你在說什麼?雁蘭怎麼可能去年就死了,她今年才死的,你不也看到了嗎?”易涵印覺得江夢蝶瘋了,他搖着她的身體,她都沒有反應,嘴裡一直在說雁蘭是個死人。
易涵印看她這樣瘋瘋癲癲的,不是個事,決定帶她去找安慕錦。剛要伸手去抱她,卻被她推開了,她大眼睛陌生的看着易涵印:“雁蘭她竟然是個死人,可是她死了爲什麼還能活着?她爲什麼要活着,難道就是爲了來害我們的孩子嗎?”
一個本來死了的人,還能害死他們的孩子,江夢蝶怎麼也接受不了這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