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柳絲長,碧草青,桃紅淺。青煙淡薄和風暖。
本是春暖花開,萬物回春的時節,奈何有個人的心,卻永遠的處於冰天雪地之中……
“終於要到月挽國了,總算可以擺脫這悶死人的僞裝了!”餐桌上的宮南遲,邊吃邊說。
“是啊,天天貼着個□□,我的皮膚都變差了!”柳小小白嫩的小手撫上面龐,感嘆道。
“惡婆娘,你的皮膚本來就不好,裝什麼嬌貴的美人啊!”遲毫不留情的打擊她。
“臭猴子,你再說!”柳小小手中的一雙筷子,直直向宮南遲的眼睛叉去。
兩人扭打成一團。
小六子看着這每天不知要上演多少回的鬧劇,無奈的搖了搖頭!
林琴菲靜靜的坐着,撥着碗裡的飯。那滿桌豐盛的菜餚,吃在她嘴裡,卻如同嚼蠟!
有多久了,她絲毫感覺不到飯菜的香甜滋味?
宮南遲用眼睛的餘光,注視着林琴菲,見他的嬉鬧,絲毫不能博她一笑,他一下沒了興致!
自從那天,她吐血暈迷,醒來後,就一直話不多。不哭,不鬧,不調皮,不愛說話,神色淡淡的,彷彿變了個人!
這樣的林琴菲,怎麼能不讓他擔心!
“琴菲,來,多吃點菜!”宮南遲夾了一筷子菜,體貼的送到她碗裡。
琴菲望着手中的碗,又開始恍神了,眼前的宮南遲,好像和她心裡的那個人,身影重疊在一起了!
夜也曾經這樣幫她夾菜,直到她的碗裡盛不下;他會細心的幫她剝蝦,會寵溺的叫廚子天天做她愛吃的菜!
鼻頭一酸,她低下頭,用力扒飯,忍住了將要落下的淚!
從醒來那天開始,她就再沒有流過眼淚,因爲她知道,在宮南遲面前,她不能流淚,不能傷心,不能讓他發現她的愛!否則,她將遲,擺在了哪個位置呢?
可是,她對煜夜的思念,卻一天甚過一天;他的臉,日日夜夜在她的心裡徘徊不去!閉上眼輕聲呼喚他的名字,他彷彿就在她的身邊!
她用了兩年時間,發現了自己對他的愛,這份愛,她卻要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忘記……
“琴菲,”看她好像又在發愣了,遲喚道。
“哦,什麼事?”
“你想吃什麼,明天我叫客棧的廚子給你做!”宮南遲一心想討她的歡心。
“麒麟鱸魚,玉蘭茄子。”糟了,她怎麼脫口就說出這兩道菜名了呢?這明明不是她愛吃的啊,但這是夜最愛吃的菜!
宮南遲黯然神傷地掃視了她一眼,但只有眨眼的功夫,他又笑容可掬了:“好,我絕對讓你滿意!”
“琴菲啊,今晚街上有廟會,不如吃過飯,我們一起去逛逛吧!”宮南遲又找出一個話題。
“好啊,好啊,琴菲姐,我們就一起去玩一下吧!”柳小小也在一旁慫恿。
“不了,連日來趕路,我有些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你們去玩吧,不用管我的!”琴菲顯然提不起興致。
聽她這麼說,遲眼中的光彩黯淡了一下:“那你好好休息吧!”
晚飯過後,宮南遲等三人離開了林琴菲的房間。
出了門,轉個彎,直到看不到琴菲的身影,宮南遲收起了笑臉,他一拳狠狠地打在石柱上!
皮開肉綻的感覺,只讓他更加心痛自己的無能爲力。
“主公!”看見遲的手背上涌出鮮血,小六子驚呼。
“臭猴子,你幹什麼?”柳小小連忙拿出一條絲絹,將遲的傷口層層裹起來,然後對小六子說:“小六子,你快去房裡拿些金創藥來。
小六子匆匆而去。
宮南遲宛若沒有了痛覺,像一座蠟像般任憑柳小小擺弄,只有他臉上流露出的哀傷,顯示出他還是個大活人。
“宮南遲!你這又是何苦呢?”柳小小也收起了平日的嬉鬧態度,痛心疾首道。
一個多月來,她已經看盡了遲用遍各種方法,只是想讓林琴菲開心起來!
他的癡心,連小小都能看見,可是,琴菲卻看不見!她只沉浸在失去煜夜的哀傷裡!
每一次,琴菲對他的表達無動於衷,他只能隱忍着,只能在琴菲看不見的地方,偷偷的傷心,偷偷的傷自己,而不被琴菲發現!
柳小小一如往常的與他嬉鬧,極力的配合他在琴菲面前,演出一碼碼戲!
她的心裡卻對宮南遲,涌起了一股不明的情愫,那是什麼?
柳小小自己也不知道,那…應該是憐憫與不忍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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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挽國邊城,城門外。
城門口的一衆守衛,按照慣例進行盤查。
四人正準備入城,那五大三粗的守衛頭子攔住了他們,粗聲粗氣道:“誒,誒,你們哪裡來的,進城幹什麼呢?”
“這位官爺,我們是從日昇國,來月挽國探親的,還請官爺通融通融,放我等進城!”小六子卑微的討好。
“你們難道不知道?最近日昇國的局勢動盪不安,那邊來的難民,通通不準進城!”
聽他這麼說,小六子更急了,哀求道:“我們不是難民,我們是真的來月挽國探親的,官爺,您就行行好,放我們過去吧!”
“現在進城得有腰牌,若是你們真的想進城,除非…”那守衛頭子意有所指。
“哦,小的明白!這銀子,官爺就收下吧。”小六子機靈的拿出一錠銀子,悄悄塞入守衛頭子的手中。
“就這麼一點?還不夠我們兄弟買酒喝呢!”守衛頭子皺了皺眉。
“官爺,請您通融一下,我們身上的盤纏不多了,所以…”小六子這句倒是實話,出來的匆忙,一路上的花費也不少,他們身上的銀兩已所剩無幾了。
“哦,是嗎?”守衛頭子一臉懷疑,打量着他們四人,後面的一男兩女氣質不凡,看打扮也不像是沒錢人,想匡他啊!
他一眼瞥見了林琴菲頭上帶的那個芙蓉水晶釵,思量:這姑娘頭上的釵子,看上去挺值錢的,拿回家給他那正在嘔氣的婆娘戴,應該可以討她的歡心!
於是,他指指林琴菲,一副慷慨大肚的樣子:“這樣吧,把這位姑娘頭上的釵子留下,你們便可以進去了!”
“不行!”林琴菲定定的吐了兩個字。
這根釵是煜夜留給她的,她就是失去了這條命,也不會讓這根釵,落入他人之手!
琴菲如此硬朗的答覆,讓守衛頭子的面子掛不住了,他惱羞成怒:“我說,你這姑娘,腦子不好使,是吧!”
小六子見他動氣,趕忙又拿出幾錠銀子,硬塞進他手中:“官爺,您別動氣,我們小姐還小,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計較。”
見林琴菲冷冷站在一旁,沒有一絲懼意,守衛頭子更是怒火中燒:“嘿,你還敢瞪我,我今天就要定你頭上的這根釵了!”
他作勢上前,欲對琴菲不利,小六子趕忙攔着抱住,勸阻道:“官爺,您別生氣!別生氣……”小六子雖然長得秀秀氣氣的,但他可不是尋常人,乃是正宗的大內高手,給他這麼一抱,這守衛頭子哪裡動彈得了!
守衛頭子又氣又急,心頭的這口氣愈加的咽不下去,他對旁邊的守衛們,使了個眼色,讓他們上去搶。
在這城門口,真打起來,琴菲一夥雖不見得會輸,但簍子捅大了,對他們沒有半點好處,暴露了身份不說,要進城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宮南遲極力的護住琴菲,想掙脫圍住他們的衆多守衛,伸過來推搡的手,欲帶着琴菲先行離開!
拉扯之中,林琴菲腰間,一塊金燦燦的東西掉了下來。
一個衛兵眼尖,看見了這麼金光閃閃的一大塊,那肯定是個寶,趕緊撿起來端詳!
這一端詳,他就呆在原地,動彈不了了!
守衛頭子發現那小兵拿着塊金牌發傻,急道:“你在那愣着幹什麼?”
“老…老大!”那名衛兵緊張的說不出話來,捧着令牌的手瑟瑟發抖。
“見鬼了你!什麼東西讓你怕成這樣!”他大吼道,“拿過來我看看!“
衛兵顫顫巍巍的遞過去。
不看還好,這守衛頭子一看,也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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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張圓了嘴,老半天,才吐出兩個字:“火…火…火令!”
他這一聲不大,卻是成功的制止住了,一場即將開始的打鬥。
其餘守衛全都住了手,圍過來看這枚令牌!
這可是傳言中的“火”令,在月挽國曆代相傳的“火”令,擁有至高無上權力的“火”令啊!
月挽國的民衆是隻聞其聲,真正能見到的估計沒幾個人,他們怎麼能不震驚!
傳聞“水”令和“火”令,是月挽國首位皇帝,爲了獎賞開國元勳,而鍛造的!
只要“火”令出現,連他們的華清女王,也會盡力滿足這塊令牌主人的要求,這可不是皇家隨便能給予的呢,只有自己絕對信任之人,王上纔會授予!
“混蛋!”守衛頭子對着身邊的衛兵,粗蠻的暴喝:“你們還不快點跪下!”
十數人當即跪倒在地,守衛頭子也隨即跪倒:“大人!大人饒命!小的,小的不知道您是擁有‘火’令之人!”
林琴菲本不是睚眥必報之人,但她容不得有任何人染指煜夜留給她的東西,她清清冷冷的睥睨着他道:“你還要我頭上這根釵嗎!”
“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冒犯大人了!”守衛頭子面無血色,惶惶不安,生怕一個不小心,他的腦袋就掛不住了。
“起來吧!”
“是!”守衛頭子慌張的爬起來,對着他的部下大聲吼罵:“笨蛋,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給大人領路!”
衆衛兵立刻七手八腳的行動起來,提包的提包,牽馬的牽馬,別提有多殷勤了!
守衛頭子雙手捧着,獻上這塊令牌,柳小小看見這塊金牌如此神奇,連忙從他手中奪過,左看右看,一旁宮南遲也好奇道:“這個金牌,你是從哪裡得來的啊!”
林琴菲拿過金牌,凝思道:“這個,說來話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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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挽國皇城——錦繡城,皇宮內。
“什麼,‘火’令牌出現了?”一張美得清雅高潔,恍若仙女下凡的絕俗麗顏上,微有些訝異。
“是的,王上。”風隱的聲音清冷淡漠。
“林琴菲,她來月挽國了啊!”月華清微微一笑道。
“王上,您的記性真是好,過了一年多了,王上還能記得此人的名號!”風隱的聲音稍稍有些起伏了。
月華清脣角噙着一抹笑,意味深長地說:“因爲,她…可不是普通人!”
風隱神色更冷,默而不語。
“我說過,只要‘火’令出現,我就會第一時間出現在她身邊!快,你去給我準備準備,立即出發去她那兒吧!”月華清按耐不住,下令道。
“王上!不可!”風隱急忙阻止道。
“有何不可!”
“現在,您已是月挽國的女王陛下了,不再是公主了,所以,您不能隨意離宮!”風隱雖低眉斂首,話語中卻帶着不容忽視的魄力:“林晴飛一夥,屬下已經派人沿途護送他們來皇城了,不日他們便會到達錦繡!請王上在皇宮內靜候佳音!”
月華清淺淺斟酌:“也好!”
“那你好好保護他們來皇城,若是出了半點差池,我可就唯你是問!”月華清是個守信諾之人,當日她既已“火”令相贈,勢必會達成琴菲所願,既然他們到了月挽國,她的管轄範圍內,她怎麼可能讓林琴菲出半點差錯!
“是,屬下明白!”風隱語聲如鋼鐵般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