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閣王府果然好氣派。
亭臺樓閣,假山流水,草木蔥鬱,與柳府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卻又有說不出的精緻。
整個王府,在淡淡陽光的沐浴下,就如同天女玩耍時,不小心掉下的一顆明珠。
從王府的建築,就能看出這裡的主人是個很講究,很重視細節的人。
逆着陽光,刺痛了雙眼,琴菲不由自主的微眯着眼,看向門庭中央站着那個人——玉樹臨風,衣冠楚楚,器宇軒昂!
蕭閣王爺?
正是。
蕭閣王爺帶了小廝,似乎正要動身出門。看到她,頓住。
她見他停住,正要行禮。他擺擺玉扇示意不用。
“來了,”雙鳳眼看向她,裡面卻沒有一絲溫度,“以後不必這麼多禮了,你叫什麼名字?”
“林琴菲。”琴菲答道。
“朱管家,帶他下去,換身僕人服,”他擡眼對遠處的人說。
一個身材微胖的人小跑過來,應聲。
“他太瘦了,不要派給他繁重的工作。”他微皺眉,打量着琴菲說道。
沒有多言,他帶着小廝徑直走出王府。
雖然蕭閣王爺看上去冷冰冰的,不過王府的人都比較友善。待王爺走後,在周圍工作的人都圍上來,“阿飛是吧,我是小禾!“我叫秦南,叫我阿南吧!”“叫我葉子!”……大家爭先恐後的介紹自己。
“行了,行了,慢慢再認識吧,”姓朱的管家阻止道,轉頭微笑着對琴菲說:“我帶你去參觀王府。”
朱管家詳細的向她介紹王府的各個建築,沿途走過的家僕,都向他們微笑點頭示意。
“以後就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吧,不要拘束。”朱管家溫和的說,“你別看王爺好像不近人情似的,其實他待下人很好的。”
朱管家是個健談的人,從他口中,林琴菲得知:蕭閣王爺的母親是先皇后的姐姐,兩人姐妹情深,先皇視他爲己出,於是欽封他爲蕭閣王爺。不過蕭閣王爺的父母都已經過世,王爺也尚未娶妻。
‘這麼大的王府,就伺候他一個人,真是奢侈。’琴菲心暗想,‘不過一個人高高在上,會不會很寂寞?’
走至一個庭院外,院子的木門上加了一把鎖。門庭的牌子高掛,上面寫着“長情苑”。
朱管家駐足,似有些感嘆:“這裡是過世的老爺與夫人居住的地方。”
琴菲透過周圍的欄杆,打量着這個庭院,素雅,整潔,裡面有一棟小閣樓,不過好像無人居住的樣子。
“這裡現在還有人住麼?”琴菲好奇的問道。
“哦,”聽見琴菲的問話,朱管家神遊回來,“這裡現在是給夫人的師父住的,不過他都在外雲遊,很少回來就是。”
“對了,沒有王爺的命令,這裡是不準進入的。”朱管家補上一句。
參觀完畢,朱管家安排了她住居的下人房,雖然小而簡陋,但很乾淨整齊。
這讓琴菲小小開心。
日子過得平淡無波。
漸漸熟悉了這裡的環境,林琴菲也變得活躍起來了,偶爾會在掃地的時候,跳跳他的滑步舞,砍柴的時候,練練她的劈掌功。
這裡的僕人,心眼都比較好,琴菲很快就和他們打成一片了,這讓她倍感欣慰。
而蕭閣王爺總是神出鬼沒,很少能正面碰上。但他在家的時候,琴菲總感覺他好像在暗暗觀察着自己,蕭閣王爺的眼神太深重,像是警惕的防備着她,讓琴菲猜不透,道不明。
一日,琴菲正在後院掃地,輕鬆的哼着歌,如往常般橫滑步。
不遠處傳來的爭吵聲,打擾了她的好興致。她好奇的走過去,見葉子姐掩面飛奔而去,經過琴菲身邊時,淚眸瞥了她一眼。
怎麼回事?看着站在那裡呆若木雞的人,那不是常跟在王爺身邊,眉目清朗的小廝周伐麼?
“你,她?”林琴菲指指淚人奔跑的方向,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這是怎麼回事?”
“唉,”周伐嘆了口氣,“我惹她生氣了!”
林琴菲突然想起,她聽過女僕小月的八卦,這兩人是一對。
“和我說說吧!”琴菲頓時來了興致。
“是這樣的,早晨我和她上街,幫王爺置辦些東西,路上碰到‘春婉苑’的紅牌芳菲姑娘,見了我打招呼,誰知她就生氣了,無理取鬧。”說着,周伐也有些脾氣了。
‘是吃醋啊!’琴菲心裡頓時清明,在“春婉苑”呆過,大名鼎鼎的芳菲姑娘哪能不認識,
‘那妮子心腸不壞,就是看不得人家成雙成對,想必是狠狠刺激了葉子一把吧?’琴菲能想象得到,嘴角勾起,無奈的搖搖頭。
“除了招呼沒別的事?”琴菲疑問道。
“呃,”周伐仔細想想,“芳菲姑娘舉止言語有些輕浮,還叫我要常去照顧生意。不過青樓姑娘都是這樣。我常陪同王爺去那兒,不過王爺不沾那些東西的。”
“他不沾?”這讓琴菲有些訝異了,“那他幹嘛沒事老往青樓跑啊?”
“日常應酬啊,很多官員喜歡那兒的氣氛,喜歡在那兒談事情。有時,他自己也會去那兒聽聽小曲,喝喝酒。王爺不喜歡不乾淨的東西。”
“這也算是潔癖麼?”林琴菲心想,額頭冒出幾條黑線,汗!
“我想葉子姐肯定是誤會,你和芳菲姑娘的關係非比尋常了。”
“我們什麼都沒有!”周伐紅着臉,着急辯解道。
“葉子姐一定不相信你的解釋吧。”
“那我該怎麼辦?”
“她現在還在氣頭上,等她消消氣,你哄哄她,再和她解釋,她應該就能聽進去了。”
“那我該怎麼哄她?”周伐皺眉沉思道。
琴菲額上的黑線又多了幾條。
接下來幾日,儘管周伐陪盡笑臉,葉子仍然對周伐不理不睬,連周圍的人都能感覺到,這股冷氣壓的範圍越來越大。
“這樣吧,”大家圍起來,琴菲拿了個主意,“備好花,我教你唱一曲,向她道歉,看看效果。”
夜幕降臨,王爺府內燈火通明。
一條纖細的人影匆匆走來,在一顆有些年歲的大樟樹的圍欄下,站定,嘴上小聲嘟囔着:“小桃幹什麼叫我來這裡等她啊!”
林琴菲坐在離她不遠處,一顆桃樹下的大石塊上。撥絃,吉他聲由輕漸響……
來人聽聞,轉過背來,看見身後空地上,家僕們在琴菲旁邊站成橫排,每人手中都提着一個燈籠,每個燈籠上都有一個字,拼成“葉子,對不起!請相信我!“
樂曲輕快,大樟樹樹後周伐出現,手捧鮮花,開始唱起:“對面女孩看過來,對面的女孩看過來,看過來,看過來,這裡的表演很精彩,請不要假裝不理不睬……”
葉子忙轉臉去看紅着臉,唱着歌的周伐!
大樟樹後,跟着冒出幾個腦袋,幾個女僕圍在周伐身邊,另幾個則跳到葉子身邊起鬨!
周伐邊唱邊慢慢走近葉子,垂眼深情的望着葉子,將捧花獻上。
葉子禁不住大家起鬨,接下捧花,眼睛着實不敢看周伐,臉上也紅暈團團升起,俏麗無比!
大家都和着唱:
“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原來每個女孩都不簡單
我想了又想,我猜了又猜
女孩們的心事還真奇怪
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原來每個女孩都不簡單
我想了又想,我猜了又猜
女孩們的心事還真奇怪
愛真奇怪!
唻唻唻......喔哎噢!
唻唻唻......噢----!”
……
唱到後來,家僕們都涌上去,把他們圍在中間,男男女女舞起來。他們的笑聲,歌聲和歡呼聲比音樂更美妙,此時,已經不需要什麼伴奏了。
林琴菲默默的注視着這不遠處的歡樂,面上浮現笑靨!
“是誰教你這招的?”一個聲音在耳邊輕聲響起,林琴菲驚擡頭,看見蕭閣王爺半倚在桃樹上,他雙臂交叉環抱於胸前,眼神深幽,嘴角含笑。
他什麼時候來的?
“王…”琴菲正要出聲。
“噓!”蕭閣王爺伸出一個指頭,輕點脣。
他似乎不想打擾,這難得的片刻歡娛,制止了琴菲喚出他的名字。
他擡頭,看着歡樂的人羣,目光放柔了幾分,棱角分明的臉龐,有幾縷碎髮隨風飄蕩,衫擺輕揚,在月光清輝的映照下,面容有如天神降臨般俊美無儔。
“他其實…很溫柔!”琴菲看着他那俊逸非凡的側臉,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