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樓是老大當然可以不用早起, 我就沒他那福氣了。他一幫子手下在外面吵吵嚷嚷的,我醒來迷瞪了一會兒纔想起來,這不是要去收保護費嗎?我穿着王小樓的黑襯衣一亮相就惹來一片不懷好意的笑聲。臉皮厚些的居然還湊過來叫了聲嫂子, 我想着多少年前我見着寧蘭的時候憋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句嫂子。現在居然用到我頭上來了, 不過我跟王小樓不過是做戲而已, 我也就隨他們去, 愛怎麼起鬨怎麼起鬨。
起鬨的人是多, 但真正出去收保護費的就只頭一天見的那一胖一瘦。我們先走到巷口的麪館裡吃早飯,剛坐下我就聽見他們倆湊在一塊嘀咕。
“昨天晚上叫得那麼慘,今天早上還能爬起來。。。。。。”
“何止啊。。。。。。還能穩穩當當地坐着。。。。。。”
饒是我臉皮厚似城牆, 也經不起這麼當面說,正要發作, 擡眼瞥見鄰桌坐着的兩個人, 其中一個赫然就是朱軍。
我幾乎疑心自己是看錯了, 朱軍他不好好照看周遲,跑這來幹嘛!
朱軍他正一心一意跟他對面那人講話, 壓根就沒注意到我的存在。他對面那人戴着頂鴨舌帽,遮了大半邊臉,看不清是誰。
這下我就沒空理會那一胖一瘦了,現在這樣見到朱軍還不跟見到救星一樣。
我起身就走到朱軍身邊,大力拍了拍他肩膀, 心裡樂開了花, 臉上也笑得喜慶。
誰知道朱軍皺着眉毛看了我一眼, 從從容容把我手撥開, “你誰啊你, 找打啊!”
我心想這回真的是毀了容了,連朱軍都認不出我。
倒是朱軍對面那人吭聲了, “十九!”
我還正詫異,怎麼他倒看出來是我了。這哥們站起來按着我肩膀說:“十九,你怎麼弄成這樣了?”
這下我就震驚了,坐在朱軍對面的戴着鴨舌帽的這人,居然是秦致遠。
天都塌了啊!秦致遠怎麼在這裡!
那邊王小樓的兩個手下也站起來了,虎視眈眈地看着這邊,只是沒敢挪動步子。
“替我告訴你們老大一聲,今天我碰上倆哥們,就不回去了。”
那兩人長着眼睛會看就知道秦致遠跟朱軍都不是什麼善茬,朱軍光站着就能唬人了,秦致遠那冷冰冰的氣場也不是蓋的。他們沒敢有什麼動靜就匆匆走了。
他們一消失在巷口,我怕他們回去搬救兵來,拉着秦致遠跟朱軍也走了。
秦致遠跟朱軍七拐八拐的拐得我頭都暈了,好不容易纔到了房門口。我倒不知道這些魚腸子似的巷子裡,外面看着頹唐,裡面倒有這樣的光景。
我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問秦致遠跟朱軍,但是在他們那房子裡轉悠一圈之後,我忽然什麼都不想問了。
還問個什麼勁,這不都明擺着嗎?
上個廁所出來看見洗漱臺子上擺着倆杯子倆牙膏還並一把剃鬚刀,一片刀片。刀片我知道是秦致遠的,他這人變態,刮鬍子從來都是用刀片。倆牙刷饒有趣味的頭挨着頭放着,就鏡子裡我那張臉煞風景了點。我住在周遲家裡的時候,差不多也是這麼個樣子,只不過我們倆是共用一把剃鬚刀。
還不等我先問出口,朱軍就連珠炮似的說:“十九你這幾天上哪兒去了?這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周遲快急瘋了你知不知道?”
他不提周遲還好,他一提周遲我就來氣,“你別跟我提周遲,你不在醫院裡看着他,跑這來幹嘛?”
朱軍濃眉大眼的居然就有點臉紅了,有點不自在地說:“周遲他會體諒我的,我不是奔着終身大事來的嗎?”說完偷着瞟了一眼秦致遠,結果秦致遠不接茬,仍舊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再說周遲也不用我看着,我前腳一走,你後腳一玩失蹤,他還躺得住?”
“你別老拿周遲跟我岔開話題,到底怎麼回事?”
“我把人準新郎倌給拐賣來了。”朱軍半開玩笑的說。
我瞧着秦致遠也沒什麼反對意見,面目表情就抽搐了。朱軍說得輕巧,得有多大的力量才能把秦致遠從婚禮上給拐賣出來,這倆人一聲不吭地搞地下工作,居然就發展到這種程度了。我嘖嘖嘖地邊感嘆邊盯着秦致遠看,咱們秦致遠能文能武就這麼便宜給朱軍了。。。。。。
秦致遠被我看得有點不自在,忍不住說:“你老盯着我看個什麼勁?”
我嘿嘿乾笑兩聲,在心裡說:我是在看你大好直男的形象如何在我面前土崩瓦解。這倆人也太低調了,怎麼勾搭上的完全看不出一點苗頭來。我忽然想起周遲來抓人那次,朱軍去開門,開着開着就跟人跑了,現在想來,門口站着的那人是秦致遠錯不了。朱軍死皮賴臉跟着過來,當然也不會是爲了協助抓人,原來是來找秦致遠的。敢情他們那時候就已經勾搭上了。
腦袋的一陣疼痛提醒了我,我這兩天在王小樓那兒的奇遇還不都是因秦致遠而起的!他要早點告訴我他跟朱軍有姦情,我可能回都不會回來。
我立即兇了吧唧地數落秦致遠:“我靠!你跟朱軍私奔連我也不告訴一聲,還把一幫子人忽悠去參加婚禮,這是大大的不厚道!”
秦致遠還沒開口,朱軍就接過話頭,“這不怨秦致遠,他是中途被我綁架的。。。。。。”
“你別插嘴!一個一個來,還沒輪到你呢!”
朱軍不以爲然地偏過頭去跟秦致遠說:“你發現沒?十九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一出現就見着誰都想撓一爪子。”
我心想我是受刺激了,被打得連酒窩都看不見不說,還差點被王小樓那啥了,頂着一顆沉重的頭顱好不容易遇着倆救星,這倆救星還有姦情。
“打住!”秦致遠終於發話了,邊說邊把站在跟前的朱軍推一邊去,“十九你說什麼呢!你說我跟誰私奔了?”
“朱軍啊!”
秦致遠立即就給了我腦袋一下,我這多災多難的腦門啊,難道秦致遠沒看到我一腦袋的紗布嗎?一摸才發現王小樓的那頂毛線帽子還在我腦袋上戴着。
“他是一男的。”秦致遠不屑地瞟了朱軍一眼然後言簡意賅地說。
聽秦致遠這口氣,他直男的本質還是沒有改變,再看看朱軍的表情,我忽然明白了什麼叫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不過既然沒有姦情,秦致遠逃什麼婚?難道是爲了耍我們耍着玩?
“我只是想換個活法。”秦致遠彷彿看見了我腦門上寫着的問號。
我只覺得腦袋被秦致遠一拍之後變得有點不好使了,還好有朱軍在一邊補充說明。
“他是忽然之間覺悟了!當個公務員朝九晚五的活着,十年八年不換女朋友例行公事的戀愛,戀愛完了跟着就按部就班的結婚。你說人活着還有什麼意義!他根本就不愛她,他之所以會跟她結婚只是因爲到了該結婚的時候了,他壓根就不愛她!”
聽朱軍說完之後我明白了,他哪是在補充說明啊,根本就是在歪曲秦致遠的意思。我當即就反駁了:“你怎麼知道他不愛她?他不愛她,難道愛你啊!”
話一出口我還不覺得有什麼,朱軍立即就囧了,平時口若懸河跟什麼似的居然張口結舌吐不出半個字來。我還寄希望於秦致遠出來打圓場,結果一看,秦致遠居然非常詭異的臉色發紅。
秦致遠很不自然地岔開話題,“你這副模樣又算是怎麼回事?”
秦致遠說完朱軍就活過來了,“黑衣服黑帽子的,還鼻青臉腫的,不知道的還以爲你被□□尋仇了。”
我心想我這哪是被□□尋仇啊,我差點就加入□□了。
“周遲他。。。。。。”話一出口,就看見朱軍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後面的話跟着就有點結巴了,“沒什麼事吧?”
“我想着你還要憋多久才問呢,沒事兒。前兩天鬧着要出院被藥物鎮壓了,昨天又被他家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勸回去了,今天我就不知道了。”
朱軍說了老半天就跟沒說沒分別。我想着我這麼個模樣,連朱軍都認不出來,周遲還在養病,就別讓他受驚嚇了。正想着待會兒打個電話通知他一聲十九爺重出江湖了,就瞥見秦致遠有點欲言又止的。
我有點幽怨地看着朱軍,秦致遠什麼時候跟我說話還要欲言又止的,怎麼他一來就變樣了。
“十九,你還是先打個電話給許野報個平安吧。”
一提起許野這個人我臉就不自覺地垮了下去,“你得給我點時間撫平傷痕哪,許野那兒你說一聲就得了。以後不是我主動說起,別在我面前提這個名字。”
秦致遠聽得莫名其妙,“十九你不是這麼看不開的人吧!鴻門宴那樁事情也都過去那麼久了,怎麼還要撫平傷痕?”
我真是被砸糊塗了,秦致遠怎麼知道那麼多事!四雙眼睛齊刷刷盯着我,我只能敷衍過去,“我就是這麼看不開的人!我先回家一趟,下午就走,朱軍,你什麼時候回去?”
朱軍剛好背對着秦致遠,我一問出這句話他就對我呲牙咧嘴的,一面還要裝出特別平淡的聲音,“再過兩天就走了,這邊還有些事要處理。”
我這才發現問錯話了,朱軍對秦致遠是狼子野心哪!可憐秦致遠還懵然不知的,不過我也用不着擔心秦致遠身邊呆着這麼一個動機不良的傢伙,萬一他們倆掐起來,我還是比較擔心朱軍。
在朱軍刀子似的眼神底下,我哪裡還敢久留,秦致遠說要送我回去,我拉開門就走了,臨走還聽見朱軍又在那歪曲事實:“他那是急着見周遲,你就別管他了。”